《传闻中的七师叔》素白歌

27、鲛人珠泪

　　晓月峰上，水明月呆坐在院里，纵然得了神剑，可看着君瑄和荀情离开，她的心里还是一点也开心不起来。若是可以，多么希望站在他身边的会是她，可当年不行，如今也不能。

　　薛银容站在廊上看了她半响，这都过了二十年了，遇到感情事，明月还是这般的性子，犹豫不决拖泥带水的，舍不得伤人只能自伤自哀。抬步走了过去，在一旁坐下，“那个君瑄究竟是什么人？”

　　水明月微垂了眼眸，“我不知道。”

　　“你知道的。”薛银容微皱了眉，“他就是楚寒秋，你朝思暮想，这辈子唯一爱着的人。”

　　水明月闭上了双眼，一滴清泪悄然滑落脸颊，是啊，他是自己这辈子唯一动心的，唯一爱着的，至死也不忘的人。

　　看她的模样，薛银容知道自己猜对了，“那很好啊！他回来了，那就有了希望，你要努力的去争取！难道你还想像这二十年一样行尸走肉的活着吗？”

　　“银容。”水明月唤了一声，声音有些哽咽，“你不懂，他的心里从未有我，不管是楚寒秋还是如今的君瑄，他在意的始终都只有一人。

　　“那个荀情？”薛银容紧皱双眉，“不对啊，荀情不过十五岁，当年你们认识的时候还没有她呢？”

　　“三界六道，我们在凡界属仙道，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天界之中还有芸芸神仙，他们都是那里的，到这里不过是一参红尘是非恩怨罢了。”修仙人都想着上青天登天道，历经千辛万苦求而不得，而天道里的神仙轮回入凡，自由来去，不过是体验人生而已。

　　听到水明月这般说，薛银容有些惊讶，想来也只有这个可能了，当年楚寒秋身死，那是众人亲眼所见的，如今归来虽是相像容貌，可也有不同，只怕还真是那天界神仙下凡了。还有那个荀情，那般模样天赋又有神剑，若是神仙轮回那也就不足为奇了。

　　“这些神仙好好的天界不待着，来我们这凡界里乱掺和什么。”搅得人心不宁，空误修行。

　　“所以，他们之间也许早有着千年万年的牵绊，区区几十年又算得什么？他也亲口说了，他待我并无私情。”水明月心里是闷闷的痛，她很清楚这些，可痴念了二十五载的情，如今已经放不下了。

　　若是这样薛银容还真的不好劝水明月去争取了，人又怎么争得过神呢？更何况，天凡殊途，想在一起太难了些。

　　“那就割舍个干净，不要再想了。”

　　水明月咬了咬牙，“始终是有些不甘心的。荀情再厉害，入凡界了也只是个凡人，即使君瑄陪伴在侧，也只是小辈。还有人言可畏，他们这一世一定也不会有结果的。”她拦不住更多，可这一世他们的缘分，水明月可以阻拦的，挡得了一世，也许她就会有更多的机会。

　　薛银容轻叹了一声，论起亲近，她自是向着水明月的，水明月想做的事，只要不违背正道公义，她也不会拦着，毕竟这些年来，水明月过得也很苦。

　　荀情两人乘着客船一路离了广陵城，顺水而到海口，随即换大船经海路往东南边而去。夜泊小港，三更之后四周安静，夜也深沉，荀情站在二楼的栏杆旁，看着眼前茫茫水域，刚入了夜，君瑄就说有事要离开一会，明早会回来，习惯了两人同行，如今不过是离开一会，她就觉得不太对。

　　人果然还是喜欢陪伴，喜欢热闹些的。

　　月从西边起，映照着水域茫茫，远处是海一片辽阔，略一思索，荀情飞身御剑而出，直朝大海而去，海天一望无际，星光点点，凌风站在剑上，荀情长长的吸了一口气，不由得闭上了双眼，这般天地自在的感觉还真的不错。

　　悠悠风声中，一缕幽怨的歌声传了过来，凄凄惨惨戚戚，无词空曲，却也诉说着女子哀怨无比的心声，歌声寂寥动人心弦。荀情眉头微动，这大半夜的，又是在海上，哪里来的女子唱歌？

　　睁眼循声而去，只见海岛畔的一片礁石上，一个女子坐在礁石上哀婉的吟唱着，她半/身入水化作鱼尾之状，上身披着薄纱，雪肤袒/露，长发披散水珠零落，容颜冶艳媚态横生。

　　是海上的鲛人，或者称作美人鱼，一半为人一半为鱼，歌喉多婉转，织纱若琉璃，泣泪化珍珠。荀情很是认真的听了一会，第一次见到鲛人，她还是很好奇的。

　　鲛女停了下来，看向了浮在半空的荀情，“姑娘，你可有心事啊？”

　　“没有，你有心事？”

　　“我在等人。”

　　“谁？”

　　“有缘人。”

　　“怎样算有缘？”

　　“萍水能相逢，朝暮能相处，两心能相知，携手共白头。”

　　这样算起来，君瑄与她算是有缘的，“那等到了吗？”

　　“等不到了，姑娘，你是修行人？可以请你帮我个忙吗？”鲛女一双眼满是哀求。

　　“什么忙？”

　　鲛女朝着荀情伸出了手，“你过来。”

　　荀情御着剑降下了一点，却没有靠近鲛女，“你说。”

　　“我想请你与我做个伴。”鲛女鱼尾一摆，瞬间掀起海浪，海浪直朝着荀情迎面扑来，右手一劈，海浪被荀情劈成两半，散落入海，刹那间又有四道水柱从海中升起，宛若锁链从四方射向荀情。

　　荀情飞身而起，持剑在手，学了水月连天，还没正经的试过，这次倒是刚刚好。旋身挥剑，招断意连，破水冲天，脚踏水波是鞋履不湿，转而勾起一道水流，瞬间击中了礁石上的鲛女，鲛女一声闷哼落入水中。

　　周围风平浪静了，那鲛女似乎潜入了深海已经没有了踪影。这鲛人喜欢惑人，这一点还真的是没有说错呢。

　　“好剑法。”海岛上一人御剑而出，是个穿着黑袍的男子，桃花眼眉宇显风流。

　　荀情看了他一眼，不是妖，大概是仙门弟子，也不想理会他，转身御剑要返回客船，那男子跟了过来，“鲛女多妩媚，能不被迷惑，姑娘还真是好定力。”

　　荀情还是没有理他，他继续道，“姑娘是千碧弟子吧？刚才那一招，唤作水月连天，是千碧楚寒秋所创招术。”

　　能认得这招的，必然是见过七师叔的，那这个男子应该是前辈，那就不好太失礼了，“阁下怎么称呼？”

　　“玄尘顾廷轩。”

　　玄尘派顾廷轩，确实是和七师叔同一辈的人，当年仙门之中都说，千碧俊寒秋，玄尘廷轩秀，可以说是和七师叔齐名的存在。只是传闻这个顾廷轩天赋虽好，却性情疏懒，不爱拘束，四处浪荡，私行甚是不好。

　　荀情行了一礼，“晚辈，千碧荀情。”

　　“喔，你就是荀情。”顾廷轩打量了一下荀情，听闻千碧小辈里出了个美人，果然是个绝色美人啊，“我见过你。”那是在三年前的华山脚下，小小女孩，颜色倾城，她身边还有一个有些奇怪的男子，似乎是她的长辈。

　　荀情可不记得自己见过这个人，“告辞。”御剑离去，不再逗留。

　　顾廷轩没有再跟，目送着荀情远去，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这个小姑娘还真是有意思，有意思的人自然是不能放过了。

　　清晨醒来，荀情推开房门的时候，就到了君瑄站在门外，手里端着清粥小菜，对着她温柔一笑，“早，吃早饭吧。”

　　“嗯。”两人就到旁边露台上的小木桌那边坐下，一边还可以欣赏一下海上的晨曦。

　　吃完了一碗粥，荀情拿着手帕擦了擦嘴，“昨天夜里，我遇到鲛人了。”

　　“可觉得好玩？”鲛人族，君瑄自然是很清楚，半邪半正，算不得妖也算不得仙，大概只能算是半人半妖。

　　“长得挺好看的。鲛纱我见过了，那鲛人泪是什么样子的？”荀情好奇的问道。

　　君瑄摸了摸袖子，取出了一颗珠子，白色的珍珠，如眼泪般大小，莹莹有些五彩的光芒，“这就是鲛人泪。”

　　荀情接过仔细的看了看，“也就一般吧。”

　　“这珍珠嘛，最好的还是东海龙宫里的蚌精所吐的金珍珠比较难得，一只蚌精百年才吐一颗。”君瑄拿出了一个金珍珠，拇指大小，金色辉光闪闪，十分夺目。

　　“这个倒是比较稀奇。”荀情接过看了，随即就都还给了君瑄。

　　“不留着玩？”

　　“这好像不是凡人该有的。”所谓怀璧其罪，荀情还是懂的，这金珍珠、鲛人泪的，一般仙门都没有，她若是有那可说不过去。

　　“好吧，你若想要再找我拿。”君瑄将珠子收了起来，“我们一路南下，可以在云港城下船，然后西行，可以去看看那边的寂原花海，这个季节刚刚好。”

　　荀情笑着点头，“好。”

　　“寂原花海？这么刚好，在下也正好要去那里呢？”顾廷轩突然走了过来，他一直都是在不远处的桌子处坐着的，已经注意了他们一段时间，可他们周身三尺内一直有幻术遮挡，他看得并不真确，也听得不够清楚。

　　“荀姑娘，不如我们一道同行？我也好略尽地主之谊啊。”这个寂原花海，算是属于玄尘派境内的。

　　君瑄看着这个不请自来的顾廷轩，当年尘世里楚寒秋与他仅有一面之缘，没想到现在竟会再见，更没想到他竟然认识了荀情，君瑄站了起来，“我们两人的旅程，就不需要你多打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