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闻中的七师叔》素白歌

23、往事谁怜

　　素白崖一番争斗，洛水台的神剑比试并没有停止，水宓已经被接回了晓月峰，她被鸢歌一掌震伤心脉，晕迷不醒，这心脉之伤，虽然暂时保住了性命，只是修为尽毁，怕是以后比寻常人还要的羸弱。

　　坐在水宓床前，水霁握着她的手，纵然是因为许锆书，两人没有以前那么亲近，只是这么多年来日夜相对，一起长大的姐妹之情又岂是轻易可以忽视？

　　“师父，师妹她？”水霁抬头看着水明月。

　　水明月握着拳头，那个妖女真是该死！只恨她消失二十年，再来之时，修为远远在她之上，也不知是练了什么魔功，“师父一定会想办法救水宓的。”

　　客房之中，荀情正盘腿疗伤，君瑄坐在院子里，手里端着一杯茶慢慢喝着。他没想到，时隔多年，那个鸢歌竟然还是如此狠戾，荀情与她结下仇怨，之后肯定不能善了，自己也实在是不好插手太多。

　　转头眼看着荀情房门，她与鸢歌必有一战，难道她此生死劫是应在鸢歌身上吗？

　　水明月从外面走了过来，她没有进门，只是远远的看着院子里的那个人，纵然是平常面容，可是他一举一动，高贵优雅，一身清华比起那人，有过之无不及。

　　看了好一会，水明月悄无声息的转身离开。

　　十五月夜如期而来，月未东升，潮水未起，水月亭上，孤影寂寥。水明月手抚面容，一丝苦笑，眉目含悲，纵然修行有得保得容貌青春，可心已垂暮，又岂是当年少女天真模样？

　　身后脚步声响起，有人步步而来，水明月回头一看，不曾想竟是君瑄，眼前这个人看着寻常而陌生，与记忆里的模样不同，可他们极可能就是同一人，犹豫了许久，水明月终究还是开口，“天下剑法极多，可是你今日所用剑式，名唤水月连天。”水月连天，乃是当年楚寒秋观这水月亭浪潮时所悟剑式，天下间没有第二个人会，而这剑式名字，是她亲口所取。

　　君瑄沉默了一会，当时不及细想就用了这一招来对付鸢歌，一使出来，他就知道瞒不过水明月，当下也不否认，“没错，是水月连天。”

　　“水月连天，天下唯有一人会，他名，楚寒秋。”这个名字盘绕在心，不敢唤出声，到如今唤来，竟是带着些许的期待和更多的苦涩。

　　君瑄再次点头，“没错，天地间只有一个人会。”一声叹息，幻容之术，瞬间撤去，露出了真容。

　　记忆中那俊雅的面容再次出现在面前，水明月眼泪瞬间滑落，“寒秋。”眼前人依然是旧时模样，甚至比起以往，更加的让人难忘。

　　“我是君瑄。”楚寒秋一世，短短二十年，早已散去，回归本位之后这一段时日对于他来说就像是一场梦一样，而在这个梦里的这些人这些事也就更加的虚幻了。纵然水明月痴情难忘，可这份情他无法回应，身为楚寒秋没办法，身为君瑄更没有办法。

　　水明月沉默了好一会，缓和了一下情绪，抬头擦了擦眼泪，“当年你明明死了，为什么现在？”当年一战恶战，她是亲眼看着楚寒秋身亡，灰飞烟灭尸骨无存，为何如今又回来了呢？

　　君瑄淡然回答，“尘世一劫，不过是一瞬之间。”

　　水明月错愕，尘世一劫？原来他已非凡人了，或者本来就不是凡人，应是那天界上仙渡劫，劫满归去自然前事尽忘。该悲？该喜？悲，所谓仙凡之隔，如今境地，他是仙来她为凡；喜，喜痴盼半生，终于得以再见他一面。

　　心中酸苦交加，她微微咬着唇，看着眼前人，二十年岁月匆忙，凡界如此，天界更是如此，阔别二十年再见，可是缘分未断吗？他与她，理应有未了结的缘分的，心里竟然燃起了一丝的期待，“那为何而来？”

　　君瑄浅浅一笑，“她在，我自然来。”

　　一句话，再一次浇灭心里冒出的期待，水明月一直很清楚，楚寒秋心中一直有一人难以忘记，只是他一直找不到，后来见他为了鸢歌三番两次的留情，她也就以为那个人是鸢歌，她恨他自甘堕落，竟被妖女迷的神魂颠倒，怨过恨过更是伤心过。

　　即使最后寒秋身亡，她心中怨恼也不曾减少，如今看来，那个人自然不是什么鸢歌，而是那个荀情吧。那个荀情年纪虽小，可是一身风骨如仙似神，可又是那天上神仙下凡历劫，搅动这世间风云吗？

　　水明月微微闭上了双眼，将心里的苦涩掩埋，“她，便是那个人吗？”

　　君瑄点了点头，“是。”

　　“那，我呢？”即使二十年前已经知道答案，可水明月忍不住还是想问，问一个死心。

　　君瑄微转头看了眼天边，山峰薄雾朦胧，月亮已经悄悄的爬上了山头，露出了些许的轮廓，“楚寒秋心中一直是她，君瑄心中唯有她，从无旁人。”神仙又如何，也是情关难过，若是她，他甘愿沉沦，生生世世不过情关，只要与她情缘不散。

　　意料中的答案，却让心在一刹那又再次碎了，泯成了灰，“那她呢？”

　　君瑄摇了摇头，唇角微弯有些无奈，“不知情何物，寻情入凡俗。”

　　这个倒是出乎意料了。传说真正的神仙是慈悲而无情爱的，君瑄的意思应该是说荀情无情，所以轮回入世来感受这凡界里的七情六欲，既然荀情无情，那君瑄的心意自然也是没有着落的。

　　原来便是神仙，也是不能随心所欲的，他岁月长久情难终，凡人短短百年，就算是修行人也不过几百年，又何怕情无终了时，这般对比，终究是凡人更好一些，往事难觅，眼前人也非故人了，“原来是这样。”

　　君瑄点了点头，“听说白龙滩下有千年灵珠，可修复心脉之伤。”终究也是尘世有缘，如今他提醒一下，救了她的弟子，也算是回报这一片情深了。

　　水明月心中一喜，“真的？那我明日就去取。”

　　“你受伤不轻，还是多休息几日再去。”君瑄说道，看天边月完全升起，“我先走了。”他答应荀情带她看潮水遮月的，现在时辰是差不多了。

　　看着君瑄匆匆离去的背影，水明月只觉得前尘往事纷纷在眼前掠过，这一生所思所念在一瞬间聚拢而来，只让一颗心涨得发疼。修行三十多年，她求斩妖除魔，得成大道，如果她更加努力一点，修得那金仙得登天界，那是不是也就可以离现在的他更近一点呢？

　　客房里荀情调息了大半天才慢慢恢复了过来，回神醒来天色已晚，起身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水，慢慢的喝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她的修为果然还是太弱了，虽然依仗离朱剑，一般妖魔不是她的对手，可是面对鸢歌，自己是落于下风，今日若非君瑄赶到，恐怕是重伤难逃。

　　即使她境界比起一般人高些，可比起这仙门妖族中的高手，所谓大乘之境也不过如此，只是一时间，就算她努力修行也是到不了金仙境的。

　　走出房门，便看见君瑄过来，手中端着一个碗，对着她微微一笑，“来，把这个喝了。”

　　荀情看了看，那一碗似乎是白玉鱼汤，不过乳白之中微微泛着一丝翠，“是什么？”

　　君瑄解释道，“白玉汤，不过加了一点草药，会让你功力早点恢复。”这确实是鱼汤，加了深海中一种仙草，对于荀情的身体确实很有好处。

　　接过喝了一口尝了尝味道，倒也不难喝，坐在院里的椅子上，慢慢的喝完，放下碗，用手帕擦了擦嘴，荀情抬头看着君瑄，“我打不过别人。”

　　她微微嘟起了嘴，半是委屈半是撒娇的样子，直让君瑄心中一软，接过她手里的碗，“你才十六岁，修为自然比不过有百年修为的妖族。”妖族的寿命比起凡人更长，鸢歌修为也有百年了，更有妖剑，荀情对上她，确实处于弱势。

　　荀情蹙了眉头，“那我要怎样才能赢她？”

　　君瑄微俯身看着荀情，食指戳了戳她的眉头，“修行总要慢慢来，走吧，月亮已经出来了。”

　　月已东升，大如银盘，冷光粼粼落在水面上，显得这洛水越发的神秘难测。晓月峰之上，有不少洛汐派弟子也在等待着潮汐，君瑄带着荀情直上峰顶的望天崖。

　　临高望远，眼望山峰在月光下显出苍墨之色，远处城镇灯光点点，瑟瑟风下，心中不凉，眼前景似曾相识，荀情不由想起了千碧岛，静修碧游洞虽不在家，却也在家，如今离家不过数日，却感觉家已经遥远。即使她向来沉默寡言，千碧中在意她的也不过是几人，只是离家之后，想来家人竟然是如此的让人心安。

　　荀情微微一笑，心中安然，“君瑄有家人吗？”看他孑然一身自由来去，除了那位画中人，他对这曾经待过的地方可有其他牵挂？

　　君瑄眼望着天上明月，随即把目光落在荀情身上，“有啊，我有佳人。”天地三界皆可为家，却无一牵挂，唯有你一佳人，是我毕生所念。

　　从华山一见，你就成了我永生堪不破也不愿放下的真心。

　　真惨淡，有人理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