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闻中的七师叔》素白歌

18、白蟒滩头

　　荀情三人在谷中留了一夜，天亮之后云忆秋就带着徵寒离开了，那副画便放在了那些信的旁边。荀情将包袱收拾好，刚刚转了身，君瑄已经到了她身后，手中端着托盘，上面放着三碟小菜，一大碗的白粥，还有两副碗筷。

　　“过来吃点。”君瑄将托盘放到桌上，将菜都端了出来，一碟青菜，一碟酱瓜，一碟肉片，看着很是开胃，接着又把碗筷摆好。

　　“这是哪来的？”谷中并没有食物，看他神出鬼没的，若是不经意，实在是会让人吓一跳。

　　“外面买的，想着你应该没吃，就带过来。”君瑄往碗里盛了粥，荀情坐了下来，端碗喝了一口粥，刚刚好的稠度，“嗯，很好喝。”

　　君瑄唇角翘起，笑了笑，“多吃点。”两人就这般相对着吃了早饭，没有多少言语，并不尴尬，仿佛本来就是这样。

　　喝完碗里的粥，荀情抬头问了一句，“南方哪里最好？”

　　君瑄想了一下，“最近倒是有热闹可以看。江陵城中，神器择主，想来很是热闹。”

　　“神器？”听闻神器都是天上神仙所用兵器，有时遗落人间，便成了让人趋之若鹜的宝贝，正如她的离朱剑，也是神器。

　　“是洛汐派的秋水神剑。”君瑄说道。秋水神剑，是洛汐派的镇派之宝，听闻是创派之处，天降神剑于洛汐水域，此后才有了洛汐派，秋水神剑择主，向来是洛汐派中大事，有缘者得之，便是秋水之主。

　　“那我们便去看看吧。”好似当年，有位洛汐派的女子甚为喜欢七师叔。低了眼眸，荀情眼中闪过一丝趣味，不知现在的君瑄和以往的七师叔长得有几分相像，可会有人认得他。

　　将行李放入锦绣袋，收入袖里，这锦绣袋和一般香囊一样大小，不过可以装很多东西，天下间锦绣袋也不过十个，千碧有二，这还是荀情出门前，荀莫竹才给了她的。

　　轻踏一步，离朱剑已经在脚下，君瑄也唤出了一把剑，青光隐隐，宛如碧水莹莹，绝非凡品。两人御剑出了华山，只往南方而去，远看脚下是一座城，君瑄开口道，“御剑在天，未免无趣，不如我们买两匹马，一路慢慢过去，也好看看风土人情。”

　　“好。”不入人群，也算不得历练，荀情自没有异议，两人还算收敛，是在城外落下，收起了剑，免得惊扰了人。

　　君瑄见荀情黄边素纱衣裙，只在衣领袖口绣了一圈的淡色水仙花，淡黄色束腰，束出纤腰一抹，腰间挂着一段缨络流苏，随她行动轻摇，更显多姿。

　　再加上那绝色容貌，只怕是让人见之难忘，多有痴迷了。幸好她向来冷淡寡言，多有不可高攀之态，否则这狂蜂浪蝶，岂不是蜂拥而至了。

　　“你，你戴上琉璃纱好不好？”君瑄迟疑了一下，还是取出了一块琉璃纱，这琉璃纱是海上鲛人所织，薄透晶莹，冬暖夏凉，千金难求。

　　“嗯？”荀情没有接，只是看着君瑄。

　　君瑄有一点尴尬的样子，移开了目光，“世上总是有好人有坏人，引人注目，总是不大好。”

　　“君瑄亦是绝色，当是引人注目。”荀情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

　　“是我私心了。”君瑄要收回琉璃纱，荀情已经伸手拿起，“我也不大喜欢有人盯着我看。”戴上琉璃纱，遮住了半边脸，越发显出凤眼威仪，这一下，和画中人已经有九分相似了。

　　君瑄眼中温柔如水，真想把她藏起来，只有他能看到，那就不用担心有人盯着她看了。可惜不能这么做，也不知道月老敢不敢给她安排姻缘，若是有，又是谁？

　　君瑄伸手给荀情理了理鬓旁的有点凌乱了的发丝，“我的容貌在旁人看来是不足为奇的，见过及忘。唯有你才看到我的真容。”避人耳目，他还是稍微使了一点手段的。

　　荀情眼眸中漾着一丝笑意，君瑄不由也露出了笑，“走吧。”

　　进了城，先找了个茶楼休息，上的自然是雅间，免得有人打扰，待着茶点都上齐了，荀情才解开面纱，“这个城倒是热闹。”

　　“这是千年古城了。”君瑄说到，“大雁南归，多汇集在这里，所以称为雁城。”君瑄博学多闻，似乎没有什么是不知道的。

　　“我们不御剑是可以，不过，我不会骑马。”千碧岛上可不需要骑马，荀情也没有学过。

　　这个倒是在君瑄意料之中，“那就坐马车，慢慢走，反正也不急。”

　　荀情忍不住一笑，“千碧弟子出来历练，有这般的吗？”坐着马车，这是出来游玩吗？

　　“那你要去斩妖除魔，打杀几场吗？”君瑄笑问。

　　荀情摇了摇头，“若非必要，还是少打架吧。”打打杀杀的，有时候，是太吵闹了点。

　　“这里走水路，沿途风景不错，刚好可以一路过去江陵城。”君瑄建议到。洛汐派处于江陵城中，一条洛水长河从城中贯穿，所以水路十分便利。

　　“这倒可以。我还没坐过船呢。”荀情从未出过千碧岛，也不曾跟着岛上的海船出去过，所以对于船倒还是很新鲜。

　　“好。那待会我们就去渡口看看。”君瑄自然随荀情的意思。

　　一艘双层的客船，搭载着五十几个人前往江陵城。二楼一间靠边的房间，荀情打开了窗户，只见两侧峡谷，树木苍翠，偶尔一群飞鸟盘旋，蓝天白浪，和海岛的风景，相差很多。

　　君瑄坐在桌旁，倒了一杯水，“这边是彩屏峡，一共一十四峰。山中飞禽较多，也多有灵鸟。”

　　“灵鸟？像是红灵一样的吗？”荀情回头问道。

　　“红灵是朱雀，算是神鸟。这边的灵鸟，易成鸟妖。”君瑄解释道。

　　荀情点了点头，“妖修行皆不易。”走到桌边坐下，端起水杯喝了一口，“观自镇上，便遇见了三个修炼成人的妖。”

　　观自镇上的事情，君瑄很是清楚，“人都觉得妖是异类，见之可诛。你为什么要帮他们呢？”

　　“既无过，便无错。”在她眼里，妖和人都是一样的。

　　君瑄微微笑了一下，她永远都是赏罚分明，神魔仙妖在她眼中，都是一样的平等。

　　行船一日，千峰尽过，已经过了彩屏峡，进入了白龙滩。白龙滩从空中俯瞰，宛如一条腾云之龙，水深汌急，而水底经常有一种白蟒出没，故称为白龙滩。

　　甲板之上，荀情戴着面纱看着这两岸风景，风拂起她的发丝衣带，几欲凌风归去之感，君瑄站在她的身边，一边说着一个关于白龙滩的传说。

　　传闻，白龙滩之前确实住着一条白龙，庇护两岸百姓，得使这方圆百里，风调雨顺，百姓富足。后来，有一个姑娘到这里投水自尽，被白龙所救，白龙对她一见钟情，便化身为人，和她在水边住下，成了夫妻。

　　过了一年，洪水爆发，冲毁堤坝，百姓命在旦夕。白龙不忍百姓受苦，便舍弃修为，以真身挡住涛涛洪流，待得洪水退却，白龙修为耗尽，变成了白发老人，不敢再见妻子，竟然沉入了水中。

　　他妻子日夜在水边等待夫君归来，一晃三年过去，始终不见白龙，慢慢的绝望了。他妻子再一次投水自尽，不过那白龙蜕化为蟒，没有了人性，一口将妻子吞入腹中。

　　不想她妻子竟是河底一颗修炼了千年的珍珠，被白龙吞食后，白龙得了修为，再度化成蛟龙，神智恢复，他回去寻找妻子，可是再也找不到了。

　　一年又一年过去，白龙到处寻找他的妻子，终于在一处，他看到了往事，看到自己一口吞食了自己的妻子。白龙瞬间痴癫成狂，兴风作雨，危害人间，后来被仙人斩杀于白龙滩中。

　　静静听完这个传说，荀情微蹙眉头，“若是当初，白龙不动情，那不就不会有后来的事了吗？”情为何物，竟然让这人这妖，都离了自己的初衷。

　　君瑄只是微微一笑，“情之所至，向来最是没有道理的。”

　　忽然间，船只猛然一晃，荀情没有站稳，跌入了君瑄怀里，不及站好，只见得水面狂风骤起，浪涛渐急，船只颠簸不止。

　　一条水柱忽从水里蹿起，带着水花落尽，竟然是一条三丈来长的白色巨蟒，白色鳞皮，最粗的地方大约有水缸那么粗，硕大的蛇头，腥红的蛇信，利齿毒牙，清晰可见，船上瞬间一片惊呼。

　　而随着白蟒的出现，一道剑光也从水中出来，是一个水蓝色衣裙的女子，荀情曾经见过一面的洛汐派水霁。

　　水霁有点狼狈，身上衣裙尽湿，握着剑的手隐隐发抖，脚下御着飞剑。那白蟒一见水霁出现，已经迎面而来，血盆大口一张，似乎要将水霁一口吞下，水霁惶然一避，却被蛇尾一扫，瞬间跌下飞剑，眼看就要跌入白蟒口中。

　　一道青光一卷，已将水霁带到船上，这是君瑄出手了。而荀情站在船头，眉心红印化离朱剑，一道涅槃之火瞬息袭向白蟒。

　　似乎知道那火的厉害，白蟒蛇尾一扭，口中喷出一道水，怎知那火穿水而过，直接落在白蟒鳞上，白蟒一声悲鸣，搅动满江水，船只立即颠簸不止，而白蟒一头扎进了水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