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伽路 ...
-
于云雾笼罩的梦境之中，一个穿着灰斗篷的人走到了他的进前。
“欢迎再次来到‘蒙昧之隙’，塞西尔，我的老朋友。”
浓厚的恶意扑面而来。
塞西尔反射性地向后一跃连退数步，躲开了突然从脚底窜出的成片地刺。
“这可太近了，”穿着灰斗篷的人站在地刺范围之外，佯装害怕道：“我可真不习惯和你这样老鼠爬虫这么近，跟你们活在同一个空间里，就会让人有一种染上瘟疫的错觉。”
成片的冰锥如雨直下，落在地面和突刺上，发出噼啪的响声，碎冰四溅。
一串又一串的尖刺从地底穿出，直冲天际。
塞西尔皱了皱眉，对方显然对他的闪避习惯了如指掌，在他几个纵跃躲开了一道又一道蛮横的范围攻击之后，已经失去了地表的空间。
他只能在地刺上来回，任凭对方依靠冰锥来消磨他的体力。
“这是我的梦境。”
“对，这是你的。”
灰斗篷点了点头，有些阴阳怪气说道：“这是你卖给我的，没想到你还记得它。”
灰白的雾气逐步散去，这片浓雾区真实的面貌显露于人前。
黑夜、营地、篝火，晚会、歌舞、欢笑，还有满天的箭雨、成山的祭品、浓厚的血色。
塞西尔的靴子因为地表的泥泞逐渐沉重，由斗篷改制的上衣也变得有些湿沉。
他所处的地刺之林，也在逐步闪避后跃中变成了沼泽。
沼泽对他来说算不上威胁，但是环境变动的劣势，让他清楚的认识到了梦境这种有利的场景对于灰斗篷来说有多大的优势。
对方的恶意过于明显，而杀意却极淡，给他的威胁还不如梅菲斯托。
所以塞西尔停了下来。
他站在沼泽里，看着对方步步逼近，灰斗篷原本有些低沉的男声因为他的动作逐渐走高：“塞西尔，你停在这里是想看我把你如何拉下地狱的吗！”
“你想要施舍谁？”
“我们现在应该算合作关系。”
灰斗篷下的面容并不衰老，但也称不上年轻，他的手却干枯得不似活人该有的。
那皮肤纹理清楚，极似活物，却感受不到一丝生气，像梅菲斯托的人偶一样。
塞西尔任凭对方的手摸过他的脸，滑至他的脖颈，然后卡在了他的喉结上方，这力道不算轻，也不够重，就和他语气的力度一样：“哈，对！我们现在是合作关系，目盲者从来不在利益面前退缩。”
他贴近塞西尔，端详着这个男人的脸，看着他没有任何变化的神情，看他因为窒息缺氧而涨得通红得脸，然后气急败坏地把他丢进了沼泽里面：“刺客协会里面，谁会比得上目盲者更讲利益呢？”
“梅菲斯托居然会找你合作，他可真是神通广大！”
梦境中的沼泽远没有现实中的那么糟糕，血腥带着腐烂陈朽地味道和无时无刻不在燃烧着的火焰构成了这片空间的主体，它们舔舐过塞西尔的鼻尖，亲吻过他的双眼，一股糜烂的沉醉感拥抱着他，拉着他不断下坠。
——我在哪里？
——这是我的梦境，那我在哪里？
“当然在我的梦里。”
塞西尔感受着骤然压在身体上的重量，柔软而坚/挺的胸脯紧贴着他的胸膛，黏湿的汗水从对方的额头顺着的身体直滑落到他的身上。
印入眼中的是一张与之前的敌对者极为相似的脸庞。
更加柔和，也更加年轻。
她亲吻着他。
她头抵着他的额头，她捧着他的脸，她骑在他身上，亲吻着他的双眼。
这个女人强势地压在塞西尔的身上，她喘息着，眼中燃烧着灼灼的火焰，像一个胜利的国王：“看着我，塞西尔。”
床边的头颅滚到了塞西尔的身边，零碎的血肉沾粘上了他的脸庞，然后被这个女人舔食殆尽。
“你选择了我，你就应该看着我。”
塞西尔听见了自己的笑声。
极富有暗示意味的，奖励性的笑声。
火光在他的笑声中逐渐褪去颜色和温度，年轻而充满力量的双手变得干枯冷硬，女性柔和而年轻的脸庞也变成了沧桑且硬朗。
敏锐的观察者能够在他的脸上看到拼接的痕迹，那脸是人造之物，那身体同样也是，对方非人者的身份在他的眼里没有任何掩饰。
灰斗篷站在床边，俯视着塞西尔，神色莫名。
“这当然是在我的梦境里。”
“只有在我的梦境里，你才会答应我。”
“你让我失去了拥有生育能力的母性的身体，你让我被崇拜的神明放逐于荒野，你让我从至高无上者成为了只能躲在虚幻狭间的老鼠。”
“塞西尔，你还敢出现在我的面前！”
塞西尔动了动手指，那些原本充斥于空气中游离的能量攀附在他的身上，从头到脚，四肢，十指，都被这些如同淤泥一样的能量黏附着，让他难以动弹。
他想要拨开它们。
他知道如何能够切断这些能量的连接，但是这样。
塞西尔仰望着那个俯身挡住他视野的人，平静地说道：“你还活着。”
他一句话就让侃侃平静的黑斗篷再次狂暴了起来，灰斗篷的表情在一瞬间狰狞到了极点：“你想让我感谢你的恩赐？”
“你扭断我脖子，取走‘妙有之心’的时候，就想着我会用这非人的身体来感谢你？”
我大概只会遗憾没有做好后续的清理工作，直接清理掉这个隐患。
塞西尔心想。
失忆者在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实在被动极了。
他不知道灰斗篷究竟能够死几次，对方透露的信息过于主观和片面，他不知道消耗体力之后能否让对方彻底死亡，他也不知道这个奇怪的梦境会变成什么样的走向。
他只能确定对方在乎的“妙有之心”现在并不在他的身上，他也给不出来对方一个要的东西。
这显然是超出他的游戏范围之外的情节。
俗套又有些刺激的故事。
但是塞西尔并不想因为这种偶然事件，就放弃自己原本的目的。
所以他仰起身体，勾了勾脖子，用动作回应了他的态度。
他给了对方一个吻。
“现在我希望了。”
那些如同沼泽里的淤泥一样黏附在他身体上的能量纷纷回归了它们原本的位置，他的身体骤然一轻。
他赌对了。
塞西尔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臂膀，伸手勾住了对方的脖子，起身亲吻过灰斗篷的耳垂，心里一派平静。
他能感受到对方的心脏跳动的愈发迅速，也能感受到对方身体的颤抖，急剧升高的体温。
对方即使经历了死亡，换了身体和性别，也依旧在意他。
他赌对了。
一个敬仰神明的人，如何能跟梅菲斯托这样的家伙为伍？
一个充满良善的人，又如何能在她姊妹的尸体前和男人拥吻？
灰斗篷不住的颤抖着，他形如枯槁的双手用更重的力量捧住了恶徒的头颅，他按压着对方的脸庞，加深了这个吻。
“叫我的名字，塞西尔。”
“叫我伽路·诺夫托。”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伽路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