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占》有夜

3、意外

　　01
　　又下雨了。
　　我托腮望着窗外阴沉沉的天，手伸进抽屉，找到了伞，塞进了书包内层。

　　放学的时候，雨并没停。

　　02
　　走到教学楼下时，他从书包中拿出了伞。
　　我摊手，有些懊丧地说：“我没带伞，能和你共一下吗？”
　　他狐疑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朝我靠近了些，撑开伞与我一道走进了雨中。

　　他比我矮一些，大约五厘米的样子。
　　经过了这么久的相处后，我并无犹豫，从他手中拿过伞，不着痕迹地将伞面朝他那一侧倾斜。

　　他实在是反应迟钝，完全没有意识到我这么做的缘由，我内心的想法。
　　这让我实在难过。

　　他或许是不喜欢同性的吧，只当我是想和他做朋友。
　　这才是大多数人心中所想。
　　我才是异类，我的心思龌龊。

　　我握着冰凉的伞柄，更加不敢想起那些肮脏的话，和我那些曾经的企盼。

　　听着雨水落在伞面噼噼啪啪的声音，我觉得心惊，觉得心凉。
　　不是怕他不喜欢我，而是怕他对我根本生不出那种感情，无法喜欢我。

　　我偏头看向他，他目光直视着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晚饭你回家吃吗？”我的嗓子被雨水汽浸润得哑哑的。
　　他抬起头看着我，“是，你呢？”
　　“我啊，我随便在外面吃点。”我察觉到我的声音有一丝哽咽，强撑着用平常语气把话说完了。

　　他提议道：“那去我家吃吧。”
　　“这不好吧，没提前和阿姨说。”
　　“没事，一般我到家，妈妈才开始做饭。”他停顿了很久，又说，“我和妈妈提起过你，她知道你。”

　　不知为何，我觉得他说这话时，心里是很难过的。
　　我将伞换到另一只手上，然后搭上他的肩，假装得意地说道：“阿姨见了这么聪明又懂事的我之后，一定会喜欢我的。”

　　“你也太自恋了吧。”他嫌弃地瞟了我一眼。
　　“难道不是吗？你不喜欢我吗？”问出后，我自己也惊了。
　　他搡了我一下，故作夸张地笑着说：“咦，恶不恶心？”

　　我也笑，没有说话。
　　我知道他是开玩笑，但我心里还是像戳进了一根刺。
　　我不应该开心吗？
　　对他终于把我当成了好朋友，对他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和我疯闹。

　　我想要什么？
　　这真是太可笑了。

　　03
　　他妈妈对我很热情，热情到我有些不知所措。
　　还好他及时站了出来，说我是来给他补习的。

　　我对补习这个词颇有微词，说起来显得他好像很差劲一样。
　　他忙不迭把我拉进他的房间，让我坐下，又去给我端了杯热奶茶和条干净毛巾。

　　摊开化学习题册，他已经将不懂的题目用红笔圈了出来，而他本人，则端端正正坐在一旁，乖巧地像个小学生。

　　“喏，这些题我都不是特别懂。”
　　我擦着微湿的头发，诧异地看着那些题，问道：“你不都做对了吗？”

　　“做是能做出来，但是原理不太懂。”他面上有些尴尬，继续解释道，“就是按着模式做还是能做出来的……唉，你懂我的意思么？”

　　“嗯。”我将习题册朝自己这边挪动了一下，“你看，这个题……”

　　04
　　他真得很聪明，数学卷子上我看答案都看不懂的题目他想个两分钟就能做出来，而且十分刻苦。
　　我与他相比，才是差劲的。

　　但我不在乎，成绩并不能代表一切。
　　但是他却觉得成绩很重要，因为他讨厌自己内向的性格。

　　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好在他的成绩优异，应该能去一个很好的大学。

　　他床边的相框里只有他和他妈妈两个人，也听他提过一句他的家庭。
　　没关系，他现在就很好。

　　05
　　他妈妈的手艺很不错。
　　在餐桌上，他妈妈也许是从他嘴里听说了我一个人住，便邀请我常去他家吃饭。
　　我怎么好意思天天来蹭饭，最后还是拒绝了。

　　他眨着眼睛看着我，瘪了瘪嘴，碰到我的视线后立刻埋下头去扒饭吃。
　　不锈钢的筷子碰上陶瓷的碗，声音有些刺耳。

　　我好像从他眼里看见了失望。
　　那应该是错觉吧。

　　06
　　吃完饭后，他又留我在他家写了会作业。

　　转眼到了九点，他说要送我回家，我觉得矫情，大男人还怕天黑吗？
　　但占有欲作祟，还是让他送了。

　　07
　　夜色很浓，和他并肩走在黑夜的小路上，我的脑子里乱糟糟得根本理不清思绪。

　　08
　　我压根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突然眼疾手快地拉了我一把，我没站稳，手肘把他撞了一下，他往旁边滑了一脚。
　　然后传来了一声狗叫，我顺着声音看去，看见前面一只黑色的狗扑上来，咬住他的小腿不放。
　　我顿时慌了，踢了那狗一脚，那狗惨叫了一声，逃窜着扑进草丛没影了。

　　“那么大一只狗，你看不见啊。”他笑着打趣道，声音轻飘飘的，整个人依在我身上。

　　我才知道，我刚刚差点踩到了那只狗，最后却因为我那一撞，被他踩上了。
　　狗急了，咬伤了他。

　　我十分自责，以至于还要他来安慰我说：没事啊文意，我没事的啊，我不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