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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 28 章 ...

  •   空中一大片一大片乌云张牙舞爪地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不一会儿,天空全被染黑了,树杈间几张无蛛的丝网随着风轻颤,少顷,房檐的雨滴就如断了线的珠子,一粒粒落了下来,噼里啪啦吵得得儿烦闷不堪。
      这样的天气得儿本应赖在屋里看坊间话本的,可外面来人传话说徐子恒非要他去茶楼喝茶,也不疑有他,稍作收拾便上了府外等候的轿子,直到轿子立在肃穆的祠堂面前,才发现今儿身边的人,都眼生的很。
      得儿不知什么事情,只被几个老嬷嬷推搡着进了祠堂,里面早有十几号德高望重的人等候多时,众人神情严肃,完全一副审判者的神态。
      今儿被硬扯过来,得儿心里不免打鼓,据他所知,祠堂这种地方就是用来惩罚触犯族规的人,在这儿发生的不是被家法伺候,就是要被浸猪笼,这仅有的认知让他心里更是紧张。
      “这祠堂传承上百年了,在座的各位都是咱们一族有头有脸的乡绅士族,,惯会主持公道的,就是官府解决不了的大事小情也难不住在场的老一辈。”其中一位妇人老声老气地说着,并介绍了坐在主位上的长者,不带有一丝情感。
      得儿跪在祠堂的蒲草垫子上,微微抬头打量着众人,正前方是一位发须皆白的老者,分座两旁的老者也有四五十岁了,其中一位他瞧着倒是有几分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可眼下哪里容他细细寻思。
      这时族长也就是得儿眼中的白胡子老头问道,“你可是徐家三子的正头娘子,白氏?”
      得儿规规矩矩点头答是,话音刚落便有人呈上来一份家谱,旁边还有一只朱笔,得儿不解其意,只听那位眼熟的老头说道,“想必你是知晓,男子入我族谱,必要经剜心取血这关,否则这上头的名字便做不得数的”。
      这位老头一说话,得儿想起来之前在杨府当小厮,远远见过这位老者携夫人到杨府看望女儿,那么他就是那位逼得徐子恒放弃曹雪梅的曹老爷了。
      得儿看着家谱上自己的名字‘白得儿’,正看的出神,可有人却等的不耐烦,突然喝道,“似你这种无风骨无气节的男人,只知道攀附他人生存,为了躲避这关,竟假办女子潜在徐府多年,如今身份被人告发,划去你的名字已经是我族对你宽容,还不快快提笔?”
      “划去名字后,我便不是徐家的三夫人,可我的卖身契在徐三爷那儿,他不放人,我不还得继续攀附徐府生活?这有名无名又有什么分别呢?”得儿难以理解这么一群人大费周章地把他骗进来就为了这事儿,更何况那人话虽不好听,可他当初跟了徐子恒也就是为了一口饭吃,现在被人这么说他也不恼,只是平静地表达了自己的疑惑。
      话音刚落,众人便对得儿那种无所谓的态度所震怒,他们认为他迟迟不肯提笔定是舍不得徐府的荣华富贵,心下早就判定堂内跪着的人个是如此油盐不进的主儿。
      “似你这种寡廉鲜耻的人,难道还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不提笔,那便剜心,正好也警示那些用不入流手段混入高门大院的男人,此风不正,难以平人心。”
      “你好手好脚的,怎么没脸没皮地非要赖在人家吃白食?徐家人容得了你,我们族规可不容你这等米虫!”
      得儿白说一句不想却惹出众人诸多鄙夷之词,他根本就没把名分看在眼里,若是族规不允,那便划去也没什么,本来这名头也不是自己加上去的,当下提了笔蘸上朱砂,可刚要落笔,便被人把笔抢去丢到一旁,满满的朱砂在地上散落星星点点煞是醒目。
      众人对突然出现在祠堂内的徐子恒诧异不已,他们刚把得儿‘请来’不过半个时辰,怎的这么快他便知晓消息,更是在千钧一发之际夺笔。
      曹老爷子是看着徐子恒长大的,更是因为两家亲事一而再,再而三的打交道,先是七年前徐家落魄时阻止二女儿曹雪梅嫁给他,再是一年前将三女儿嫁给他,现在又来比他休‘妻’,前两次交锋曹老爷子理亏,两人尚能打个平手,这次可是徐子恒犯错在先,可更有族中长辈主持公道,更是隐隐觉得自己胜券在握,只眯着眼睛看戏,不置一词。
      “我是徐家三子徐子恒,白氏得儿是我的糟糠之妻,族谱上有我的名字,便有他的名字,未经我的允许,我看谁敢擅自划掉他的!”徐子恒色厉内荏地质问道,眼睛一瞬不瞬瞪着得儿,“别人没动手,哪儿就显得着你了?”
      得儿见来人是徐子恒,脑子就嗡嗡直响,心里骤然发紧,嗫嚅着问道:“你不会为了那么个虚名,真要我剜心取血吧?”
      徐子恒盯着得儿苍白的脸色,狠狠白了一眼,倒是曹老爷子很是明白他的个性,插言说道:“不娶男妻是我族族规,坏我族规者,一家人可是要被除名的,徐三小子,你可要想清楚哪头重,哪头轻?”
      七年前徐子恒也是被曹老爷同样的问题为难,那时候在徐家和曹雪梅之间,徐子恒选择了徐家,看着曾经的青梅竹马嫁入高门大院,从此一别两宽,如今再次被逼面对同样局面,徐子恒却不会再做选择,因为有能力的人从来不用选择,他两个都要。
      “这祠堂是我花重金重修的,家谱是我找大师撰写的,各位长辈也曾对我徐家有过‘恩惠’,从前的谆谆教诲徐某人还未找机会‘谢过’,如今又触犯了族规,可真真是该死了,犯了族规的人就该通通严查,重重惩罚,决不姑息才是,今儿我就自告奋勇开个头。”徐子恒镇定自若地说着让众人闻之色变的事实,祠堂里的人都是有头有脸的土豪乡绅哪能就事事妥帖,有几个是不怕被查的,更何况自从徐家发达之后,族里大多数都跟着沾光,此时听到徐子恒要算后账,心里不免打鼓,正后悔不该听人撺掇趟这趟浑水。
      徐子恒见众人不吭声,冷笑一声,又缓缓开了口。
      “自古娶男妻全凭自愿,夫家要求男妻剜心取血自证真心,本是为了保证我族人的利益,这本没什么不妥,只是得儿是我徐子恒认定的人,跟了我并非他执意如此,所以这道考验应由我来受着,正好也让族里的长辈见见我的真心。”
      话音刚落,堂内一片唏嘘,众人没想到徐子恒会为了这么低微的人会做到如此地步,不惜把自己豁出去了。
      得儿一个箭步冲到徐子恒跟前,急道:“你说什么蠢话,明明划上一笔便能解决的事儿,犯得着在自己身上挨刀子嘛?”
      徐子恒看着得儿紧张的神色,眉头一展,心想这猪脑子怎么就不明白自己对他的用情至深呢,自他上了小轿,便有人跟他汇报,他跟着一路跟到了祠堂,里面发生的事儿他都一清二楚,其实他一早就知道的,得儿从来就没对‘三夫人’有过任何执念,等他为这个头衔抗争一下,只怕是痴人说梦了。
      事已至此,若不借着这个事由让得儿明白自己的决心,怕是以后他对两人的关系也不会有清晰的认知,还不若给他一个刻骨铭心的纪念,让他明白夫妻本一体。
      “他们有一句倒是没说错,你是个没骨气的,刚刚不为了我,哪怕是为了荣华富贵,你都不愿搏一搏,既然你不肯,那么就由我来,我真心把你当夫人对待,只要我受了这一刀,你便能名正言顺地留在我身边。”
      徐子恒推开得儿,拾起托盘上的短刀照着胸口刺了下去,得儿再起身时,鲜血汩汩而出,惊的他失了三魂七魄,慌乱地只用双手去按住伤口,可仍是徒然。
      徐子恒强撑着一口气逼问着众人,“我已受了剜心之刑,谁要取血尽管来,若无异议者,此生不得反悔!”剜心取血,本是对惩戒人的两道刑罚,受剜心之后若仍是难以平众怒,就还有取血这一遭,直到族人认可,自有这族规以来,受此刑罚的就没有再经历被人补刀的先例,大抵民风纯良,没有谁非要将人置于死地的心思,更何况是徐子恒虽是对着众人不满,可逼问的却是得儿,见得儿哭得稀里哗啦,也只转了头补充道,“徐家三夫人白得儿的身份此刻起不容任何人质疑,日后有对她不敬的,便是与我徐子恒作对。”
      众人没想到最后竟是徐子恒血涌而出,早就大惊失色,本来得罪个大财神爷就已经后悔不已,谁还敢真去再补上一刀,若是再闹出人命,更是有理也说不清,当下都纷纷表态,承认得儿是徐家三夫人,正经妻室该有的礼遇他一样也不会少······。
      徐子恒眼神逐渐涣散,体力不支靠在了得儿身上,“你若要反悔,就趁着此机会直接要了我的命去,你若不动手,我可就当你任命了。”
      得儿紧张徐子恒的伤势,只连连点头,让他少说些话,免得牵动伤口,只是他刚点头答应,徐子恒要到他的承诺,便也不强撑着精神,只紧紧抓着得儿昏死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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