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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2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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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志联系了一位业内很厉害的心理医生并约定了会诊时间。
但是白祈发现越接近会诊时间,顾渊表现的就越反常。
他变的越来越沉默,还总是躲避自己的视线,精神也一天比一天的差了起来。
会诊的前一天,当夜晚来临,窗外的月亮高高地挂上枝头,整个医院都安静下来时,白祈躺在床上在黑暗中喊了一句:“顾渊。”
他知道顾渊没睡着。
果然,很快就响起了男人清晰的声音:“嗯?”
“你最近怎么了?”
男人沉默了。
白祈也不急,耐心地等待着。
或许是夜深人静适合谈心,又许是黑暗给了顾渊勇气,半晌他低低地开口:“如果……我不正常,你会嫌弃我吗?”
白祈竟从这句话中听出了小心翼翼的试探和卑微。
一时间白祈怔住了。
他以为顾渊是不想让旧伤疤再次揭开,才排斥去看心理医生。
却万万没想到,对方竟只是顾忌他的看法。
白祈侧过身,由平躺变成面对顾渊的方向侧躺着,他肯定地回答:“当然不会!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不会嫌弃。”
黑暗中,顾渊紧皱的眉头依然没没有舒展开来。
白祈觉得他那句话没什么力度,想了想从床上坐了起来。
顾渊这几天的表现就像是一个缺乏安全感的小孩子,需要大人给予安慰和抱抱。
明天就是会诊的日子了,顾渊好不容易才答应,无论如何要把顾渊的情绪安抚好,把人哄过去。
对于抱抱他还有点心理负担,但是他可以换一种方式给顾渊一些安全感。
白祈犹豫了一会,虽然觉得接下来的动作依旧不太妥,但还是摸索着下了床。
他朝着顾渊的方向摸黑走了两步想到什么又退了回去。
白祈坐回床边拍了拍床:“你过来。”
顾渊一怔,显然不太理解白祈的意思:“什么?”
“你的床小,睡不下两个人。”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一分钟过后,黑暗中才传出动静。
顾渊乘着月色走到了白祈的床边。
天太黑,白祈也看不清顾渊的表情,他主动往里躺了躺,留出了一大半的床。
顾渊紧靠在床边躺着,僵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
两人虽然躺在一张床上,但是中间隔了一段不小的距离。
白祈躺在那里突然就明白了顾渊的焦虑。
他轻声开口:“你只是生病了,并不是你的错。”
“不管是那个把我送精神病医院的顾渊,还是酒吧里替我出气纵容我的坏脾气的顾渊,对我来说这都是你,不管你将来变成什么样,你都是我心里的顾渊。”
熟悉的声音近在耳边,顾渊靠内侧手动了动,很想去抓身侧人的手,但是他的手反复握了好几下,最终还是没有动。
这是青年第一次主动离他那么近,但顾渊还是感觉两人的距离很遥远。
仿佛跨着银河系,遥不可及。
如果白祈发现他是一个很差劲的人,真的不会嫌弃吗?
他顶着一副道貌岸然的外表,但是芯子早就烂了。
神明还会眷顾卑贱的人类吗?
即便有白祈的保证,顾渊依然不确定。
以前他从不在意过别人的眼光和想法,但是面对青年他却想躲起来,不想把自己不堪肮脏的一面被青年窥见。
白祈往顾渊的方向靠了靠,睁着眼睛努力分辨着顾渊的五官:“你就当明天的会诊只是一次普通的谈话,聊完咱们就走,别有心理负担。”
顾渊长长的睫毛颤动着,喉结上下攒动着轻声“嗯”了一声。
两人离得近了白祈依稀能看到顾渊眼底的脆弱。
现在的顾渊,像极了他第一次见到小白时的情景。
只不过当时小白警惕比较多,而顾渊眼睛里则全是彷徨与不安。
像是即将被抛弃的小可怜。
没有了之前的冷漠,顾渊变得真实起来,却也更让人心疼了。
也是这一刻白祈才知道,顾渊竟然对他这么依赖。
心头一软,白祈抬手摸了摸顾渊头顶柔软的发,声音下意识放轻了:“我来这里只是为了你。我不光想救你,还想让你过的更好,如果有什阻碍困难,我们一起克服,不管怎么我都不会不管你。”
想起救护车上那个小心翼翼的拥抱,白祈脑袋一热竟张开胳膊抱住了面前的男人。
白祈自暴自弃地想,算了,抱抱这种事,有一就有二,抱多了就习惯了。
怀里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然后白祈就感觉一条铁臂紧紧地环住了他的腰。
像是怕失去什么,顾渊的怀抱比上次霸道多了,几乎把白祈融进骨血里。
白祈被勒的生疼,一时间什么旖旎的想法都没了。
他想要挣脱开,但是又顾忌着顾渊的情绪没有动手,只能老老实实地忍受着。
就这样,不知不觉间白祈竟然窝在顾渊的怀里睡着了。
耳边的呼吸变得均匀绵长起来,顾渊把人往怀里带了带,嗅着熟悉的味道闭上了眼。
他一个人在黑暗里待了太久,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光,不想失去。
第二天,白祈病号服都没换,只在外面穿了一件外套就跟着顾渊去了那家心理医院。
顾渊在诊室里呆了整整四个小时。
他出来的时候脸色有些白。
白祈给顾渊倒了杯水,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你坐一会,我听听医生怎么说。”
顾渊拉住白祈的手,动了动唇欲言又止。
白祈轻车熟路地抱了顾渊一下:“没事的,等着我。”
安抚好顾渊,白祈作为家属走进了诊室。
身穿病号服的白祈坐在那里更像是来问诊的。
不知道为什么,面对顾渊的心理医生,白祈竟然发现自己有些紧张。
“许医生你好,我是顾渊的家属,想了解一下顾渊的情况。”
许医生拿起刚打印出来的心理测评,蹙着眉想了一会,似乎在思考怎么开口。
白祈的心也提了起来。
半晌许医生才说:“顾先生的情况比较复杂也很糟糕,他有很严重的情感障碍以及抑郁症。”
白祈一怔:“抑郁症?”
许医生点了点头:“根据顾先生描述,他应该从小就有感情障碍,不排除遗传因素。但是像他这种,症状严重却一直拖到现在都没有进行过干预治疗的太罕见,也太迟了。”
罕见是因为,病情这么严重,根本就有人能活到他这个岁数。
这句话许医生没有说出来。
白祈心里咯噔了一声,整个人都慌了,他身体前倾,用力地扶着面前的桌子:“太迟?不能治愈了吗?”
他一直知道顾渊有心里问题,但是没想到竟然这么严重。
可是顾渊平时表现的都很正常啊。
“很难,顾先生从出生到现在二十八年里从来没有感受到喜悦,兴奋,高兴等一系列正面情绪,他的思维以及性格已经养成,现在干预太晚了。”
见白祈怔怔地愣在那里,许医生叹了口气继续解释:“婴儿在成长中会逐渐完善喜怒哀乐等各种情绪,如果因为遗传因素他本身对情绪感知不敏感,外界也就是他的家人又不给他传递那些正面的情绪,那么长久下来,他就会形成性格障碍。就像跟狼一起长大的小孩,学到的也都是狼的习性。”
白祈的心被揪了起来,他喃喃地问:“那以后顾渊会怎样?”
“因为始终融入不进社会,最后可能会彻底封闭自己,自残甚至自杀。毫不夸张地说,顾先生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了。”
许医生的话犹如晴天霹雳,把白祈的脑子全搅乱了。
怎么会?
怎么会这样?
明明顾渊就在外面等着他,明明顾渊表现的这么正常可靠。
他会细心地给自己打理好一切,还有条不紊地管理着这么大一个公司。
没有人能看出顾渊的不正常,但对方却已经病入膏肓。
自己不远万里来到这里是为了保护顾渊,让顾渊好好活着。
他以为只是打败背后那个人,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但是如今却发现自己竟无计可施。
因为顾渊的敌人是他自己。
他颤着声音问:“那现在该怎么办?”
“定时服药,最重要的是家人或者爱人的理解和陪伴,要让他感受到温暖,感受到爱。”
许医生想了想又问:“他在日常生活中还有别的表现吗?”
“他有时候会像正常人一样做很多违心的表情,比如明明不想笑,却强迫自己笑。这种是表演型人格吗?”
许医生感叹道:“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他在试图融入社会。”
他看了一眼神情沮丧的白祈,若有所思:“冒昧地问一下你跟顾先生是恋人关系吗?”
“啊?不是。”
许医生的眼中多了丝了然:“据顾先生描述最近一段时间他的情况比以前好了很多,我想应该是白先生的功劳,顾先生的病情虽然严重,但如果持续保持这种状态,以后会恢复也说不定。”
白祈的眼中迸发出希望:“那……我该怎么办?”
许医生看了一眼白祈:“多些陪伴,尽量满足他的要求,让他对这世间多一点眷恋,多点留下的理由。”
白祈愣愣地坐在原地。
他之前还想搬出去。
可是顾渊这样的情况他要是真走了,会不会更严重?
白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诊室的,当他看到坐在那里的男人时。
心突然那就疼了起来。
他要是早一点来就好了,早一点来顾渊也就不会经历这些了。
白祈鼻尖发酸,上前一把抱住了顾渊。
“顾渊,以后有什么心事一定要说出来,我陪着你。”
一直吗?
顾渊很想问,但是又怕得到否定的答案,只能用力地把青年抱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