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5、东窗事发 ...
-
第二十五章
与此同时,许家。
“哗啦啦啦......”
众人围坐在桌前,看着许老爷子将一个袋子倒了出来。
那沉甸甸的质感,那圆润喜人的形状,那光洁的金属色泽......一时间,众人都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一只小手摸了上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之放在口中咬了一口。
“银子!”竟真的是软的!
许向北看着散落满桌的银锭子,眼里冒出兴奋的小星星。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银锭子!
真正的古代硬通货!
按照当前的官方折算比例,一两银子是1000文,也就是一贯钱。但是实际生活中1000文往往换不到一两银子,却是需要1100~1200才能换到一两银,这之间的兑换比例也是不一定的,正如外汇汇率实时变动一般,铜钱与银子之间的兑换也是与物价、市场环境,甚至银产量息息相关的。
这时的百姓家庭年收入不过几两银子,日常生活结算往来都是用铜钱,几乎用不上也见不到银子。真正用得上银子的大多也是豪富或官宦人家,但也绝不会如许多影视剧一般,主角动辄就是几千上万两银子的花。要知道,一年花五两吃喝嚼用,上千两也够你花上两百年了。
因此见到眼前这五百两银子,才会让许向北如此不淡定。不过他还是很快冷静了下来,对比起其他几人虽喜悦却淡定的模样,自己这般激动就像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虽然他的确是!
拿起许老爷子带回来的账本,许向北静下心看起来。
原来,这五百两里有将近七成都是那个爆款新式变色暗纹提花缎的收益,其他三成则是另外几款花色锦缎的合计收益。虽然其他花色锦缎的销量明显比不上变色暗纹提花缎,但从账本记录情况看来,随着京口韩记绸缎庄的声名渐起,更多外地商人涌入京口采购锦缎,部分地区对其他几款花色锦缎好评反馈不断,销量明显走高。
不同地区的人有不同的性格和不同的审美,对花色的不同偏好也可以理解。
不管如何,可以预期的是,其他花色的锦缎后续销量也不会差。
为了让韩许两家、让织工仆役们过个好年,让大家看到希望,更积极努力投入到来年的锦缎织售工作中,韩金山特意赶在年前结算了近期收益的分配和奖励。
许家分成比例是净收益的两成,因此可以看出,不过半个月,这一批锦缎的收益就达到了两千五百两银子,若这一批锦缎都是以批发价销售,排除各种材料成本、人工成本和推广成本,单这一批锦缎的销售收入恐怕就已达上万两银子!
果然,锦缎只能是富人阶级的商品。
赚富人的钱就是爽。而普通百姓,平日穿的还是粗糙便宜的麻料衣物,别说是锦缎,便是日常必需的用度也是能省则省。赚一百一千个普通百姓的钱,可能还不如赚一个富豪的多。
许向北很激动,一想到赚钱这般容易,什么玻璃、肥皂、白砂糖,恨不得马上去寻找材料做出来,再狠狠赚一笔。
但他只稍稍透露出这样的想法,就被许老爷子嗤之以鼻的态度全然否定了。
许向北对此有些不解,“我知道,若整个社会都崇尚工商业,确实会让很多农人弃农从商,这样一来的确会让国家食物减产,无法满足人口生存需要。但这也有一个前提是,就是整个社会普通百姓对商业态度的转变。若我们的产品只针对富户权贵,同时限制产量与流通,只要不会影响到普通百姓不久可以了吗?”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没错。但社会总的财富值是有限的,若富人花了很多钱在购买这些新奇物件上,你觉得他们会怎么样?会变得贫穷吗?”
不,他们会想尽办法从他人身上剥夺更多财富。
他人是谁?
在流通艰难、相对封闭的封建社会,只能是普通百姓。
也就是说,我们以为自己能劫富济贫,从豪强富人手中获得财富,且不说会不会召来他人的妒忌与陷害,富人并不会真的变穷,但穷人却可能变得更穷。
想明白了这一点,许向北意识到想要穿越成为天下第一富豪,并不是那么容易的,稍有不慎,就可能拉大贫富差距,激化阶级矛盾,改变稳定的社会现状。不禁有些丧气:“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突然灵光一闪:海贸。
确切的说,应该是跨国贸易。
“如果我挣得都是外夷的钱呢?”
许老爷子没想到他竟会想到这个:“是一个解决办法,但且不说会不会造成银钱贬值等新情况,最根本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
“根本问题?”
“温饱。如果全面打开通商的口子,人们赚到了钱......”
“参与耕作的人就会减少。好了,问题又回到了原点,所以做点小买卖,可以,要成为有巨大影响力的豪富,慎行。”
许向北丧气怂着肩膀,长长叹了一口气。
许老爷子看他倍受打击的模样,眼里闪过一丝欣慰。拍了拍许向北的肩,板起脸严肃道:“所以你看,世上的事情并不如我们想想的简单,要想做成一件事也将面临各种各样复杂的困难,万不可因为一次、两次成功就低估了世事的难度。更要保持平和谦逊的态度,不断修养自身......”
许向北闻言,忽然灵光一闪,偏头看向老爷子:“爷爷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约定?”
“成功考入应试班就答应我一个条件!”
许老爷子眉头一挑:“你是想?”
“我要一块试验田!”
许老爷子毫不掩饰地嗤笑,“你会种地?”
许向北面带无辜地眨眨眼:“田老伯会啊。试验田试验田,田伯负责田,我负责试验。”
“而且,”许向北顿了顿继续道,“有田伯在爷爷就不用担心我胡乱祸害田地了。”
许老爷子:……你都想好了,我还能说什么。
“好吧。”他还是答应了,心知此事只能自己出面与田老汉沟通。总觉得还是掉坑里了。
不过即答应了,就要努力做到。
对比起两人这时平和的心境,沈家却显得格外沉重。
沈鹿匆匆走到书房门外,平稳了一下呼吸才敲了敲门。
“进来。”低沉压抑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沈鹿的心却是往下一沉,轻轻推开门,态度恭敬地走了进去。
“父亲,您找我?”
却只等来“啪”地一个耳光。
低下头不敢言语,沉默站着。他早已习惯了沈父的阴晴不定,加之之前怂恿表弟找茬的事情暴露,这一阵的日子更是不好过。
虽然不知今日的事情因何而起,但他深知,开口辩解绝非最好的应对方式。
果然,不一会儿,沈知崇的气渐渐消了。便听他问道:“书房的东西,你动过没有?”
“孩儿不敢!没有父亲吩咐,不曾来过书房。”
其实他心中早已有了判断,问这一句也只是为了排除其他可能。
有人请了江湖人士挖他的底细!
除了失踪的匣子,他没有丝毫察觉,更不知对手究竟是何人。但是,不管是谁,只要不被一人知晓,他都无所畏惧。
思量中,门外传来一声通报——
“老爷,县令大人请您过府一叙。”
县衙后院连着的院子,便是当地县衙安排给历任知县的住所。虽然上衙便易,但毕竟是公家的房舍,不但砖墙家什都因上了年头显得有些萧条破旧,而且结构紧小,家中下人一多便格外局促,江南一带多是肥缺,来此历练的官员也不乏家底丰厚的。因此真正住进县衙后头的田知县,也算得上另类了。
这与他的贫寒出身不无关系,更是与他一贯重视口碑、和小心谨慎的作风脱不开干系。
当沈知崇迈进县衙后院时,虽是与平日同样的萧条景象,但放在节日的氛围里却显得十分格格不入。
心中不好的预感又强了几分,在看到满面泪痕的沈姨娘时达到顶峰。
“妹夫,这是怎么了?大过节的,知婳怎么还哭上了。妹夫放心,若她有什么做的不对的,我定然要好好说她,怎能不帮忙还净添乱呢……”
却只等来田县令一声冷笑,道:“区区小事,哪敢劳烦沈老板受累。”
沈知崇闻言心中“咯噔”一下,田县令待他向来恭敬和煦,是真的把他当大舅子看待的,从未这般拉破脸面直言嘲讽。
虽然心中冷汗直流,面上却依旧是带着笑道:“自家人,不存在受累不受累的。妹夫,我这妹子若有不懂事的地方,愿你看她待你一向真心的份上……”
“我呸!真心?狼心狗肺还差不多,哪有一点真!倒是我的‘大舅哥’,你怎好意思称我一声妹夫你倒是告诉我,谁是你妹妹?!”
随着一声声质问,怒火中烧的田县令将一张卖身契拍在桌面上,让沈氏兄妹的心也沉入谷底。
卖身契上赫然记录着一个名叫田小琴的少女被父母卖给一名沈知崇的人。而身契最后还特别注明,田小琴从此改名:沈知婳!
东窗事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