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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考了第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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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闻宇早上睁眼的时候,许宅里的人也都已经醒了。
他走出房门便看到许向北一边锻炼一边背书的模样。
经过几天的适应,他已习惯早上的这幅景象,也明白许向北确实不是在闹着玩,而是认真地锻炼自己的身体。
那个帮着石头名叫拉力训练器的玩意儿,他试过了,不用点功夫他拉都拉不动,可许向北却是轻轻松松拉起放下,拉起放下。
看得他一阵自我怀疑。
早饭后到出门上学这段期间,他会跟着许向北听老爷子讲书。
进度之快,范围之广,让曾经受教于大学士的他都汗颜,只能趁着上午许向北上学堂的这段时间加紧补课,力求尽快赶上进度。
坚决不能做拖后腿的那一个。
其实他深刻感受到了,许家的读书进度是远远超过普通民间子弟的。
在这个年代,一般读书人家皆是六、七岁开蒙识字,八岁以上十五岁以下皆可入社学,甚至有些二三十岁的人才入学读书,可以说年龄跨度是非常广的。
而一些官贵人家或者诗书世家则更早启蒙,往往四五岁就开始学习《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弟子规》等这类启蒙读物。主要目的也只是为了让学生识文断字,可以视作是读书生涯的基础铺垫。
在许向北看来,这个阶段就如果现在小学教育阶段,也是从一些简单常用的字学起,慢慢才能学懂文章甚至有了自己的创作。
这之后的学习,就如同三字经中写到的一般,识完字,打完基础,才能学习经典的四书《论语》、《孟子》、《中庸》、《大学》,由易到难地逐步推进,不光要学懂还要背诵。
其后才是《诗》《书》《礼》《易》《春秋》这五部经孔子整理传授的先秦古籍,其难度和篇幅比起四书来说大得多。
而读完这些书,才有成为秀才的可能。
之前许向北觉得考秀才并不难,读这么多本书就能换回功名,不但可以免除差役,见知县时不跪,知县不可随意对其用刑,遇共事可禀见知县等,社会地位和人身安全都得到了提升和保障。
读书而已嘛,在划算不过的买卖。
要不是老爷子为他细细讲解了一番这些书的梗概,他差点忘了“秀才”最初指的便是优秀人才。
怎么样才算优秀人才呢?
现代的博士肯定算吧?
以前许向北研究生毕业留校时,曾看过华国博士录取人数约占总人口的1/20000,而每年秀才录取率占总人口的1/15000左右。
那是真的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啊。
而当她算清了,上面这些科举基础理论的字数,才真的让她深深体会到了压力的感觉——四十多万字。
全背诵!
还有很多课外书籍如史书经典、名家注解和其他文学作品!
需要涉猎!
而这,只是科举最底层功名。
也是看清了这一点,许向北才真正沉下心来,认真对待科举,对待学习。
而事实上,现在的科举和许向北印象中的科举还是有些差别的。
在原本世界里的科举制度真正出现于隋朝。
是的,隋朝。
那个短暂出现又自取灭亡的,隋唐英雄传里的隋朝!
而创立进士科这一历史事件的人,正是传说中骄奢淫逸的隋炀帝,杨广。
这个人有很多过错,但也着实有诸多影响后世的功业。而其中,重视教育开创科举就是他的诸多功业中的一项。
但现在这个普朝,却还是在差不多的时期出现了科举制度,但他也并非普朝的创举。
而是近300年前东汉末年,当时的汉鍺帝,急于摆脱权贵世家钳制,发展自己的势力,在王莽新朝时期大力发展教育的政策,延伸到科举纳才的制度。
但是急于求成的制度在没有足够的帝王威压的汉鍺帝时期,不但没能改变现状,反而加剧了皇权和贵族集团之间的矛盾冲突,间接加速了汉皇朝的灭亡。
因此,可以说普朝的开国大帝即先帝,普武帝在复起这个取士制度时也是担负了相当的压力的。
不过幸而普武帝积威甚重,又有诸多有识之士大力的支持推广,贵族世家相继势弱,才有了现今科举的模样。
不过因还算是新鲜事物,科举里的很多要求和细章处于试验阶段,对其管理还没有后世知晓的那般严厉和完善。
但这一把天梯,也让天下读书人看了的摆脱现状的希望,对之无比向往万分推崇了。
许向北也因此做了诸多准备,不但从三岁便跟着老爷子习读蒙学书籍,现在也早早进入了四书的学习,进度远超荀夫子的授课进度。
不过他从未在学堂里表现出这方面的优势,只跟着夫子的授课进度重温一遍,就当作是强化复习了。
看着旁边许向北小小的身子端正地坐着,捧着一本《尚书》认真研读着,还时不时与老爷子沟通问答两句,那专注的模样让范闻宇不禁有点愣神。
视线慢慢流转过房间墙壁上,那整整齐齐密密排列的一本本书籍,数量之多,乍一看去还以为自己到了书店。
或许,某些小书店还不如这屋里的书籍来得齐全,珍贵。
从简单基础的《三字经》,到艰难晦涩的《道德经》,从普通常见的邸报史书,到珍贵少见的名家孤本,从新兴启用的纸张书册,到逐渐消失的竹简帛书,藏书之丰富,简直让他叹为观止。
要知道,此时的书籍都是奢侈品,普通一本的价格对于穷苦书生来说都要省吃俭用许久才得以购入。
而更多的是借阅来自己抄书,而抄书也成了许多穷书生贴补家用赚个笔墨费的好方法。
这样一壁书籍,恐怕是许家最值钱的东西了吧?
看着许老爷子细心呵护这些书的模样,那简直比见到情人还亲善温柔。
不过,震惊之后,他却越觉得看不懂这位老先生了。
以他的文采博学程度,任谁都想要收归己用吧?怎么会隐居在此地呢?
摇摇头,将脑中杂乱的思绪甩开——
这显然不是他现在应该操心的。
他现在应该操心的,是为什么他要跟着许向北学习女红啊?!
难道就因为他受不了许向北可怜巴巴的眼神,违心夸了一句“真男儿不惧人言敢作敢为?”
还是因为他一不小心吃光了三个人的饭菜,内心愧疚,想为这个贫困家庭创点收?
但是当他跟着许向北练习打络子打得比许向北还好,被温氏夸奖有天赋时,心里升起的那股得意是怎么回事!?
一直到早上送许向北出门,他拿着手里的针,对上温氏鼓励的眼神,都还愣愣回不过味儿来。
另一边,许向北的心情却是格外的好:好兄弟,就是要有难同当,有技同学,哈哈哈哈!
笑着走进学堂,看到周边同学们愁眉苦脸的模样,才恍然惊觉——
今天是月考成绩公布的日子。
是的,月考。
第一次听到这个词的时候他仿佛觉得回到了中学时代。
而后来,他才发现,不只是月考,还有日考和季考,更有会课的多次考和义学的抽考,重要考试考砸了还能补考!
所以在古代正经读书科考的日常压力还是很大的!哭!
但是这次的月考许向北却是一点不担心,不但答完了这个月公课和月课的学习内容,还答完了超纲未学的一道题,想来是不会太差了。
结果等荀夫子来公布成绩时,他才发现,不仅不差,他竟是小学班里的第一名!
在这个六至十三岁的小学班里,年仅八岁的他竟然拿到第一名?
不只班里的同窗,连荀夫子都震惊了。
在开课时罕见地点名表扬了他不说,还重点批评了几个年岁更长却不够努力地学子。
一时间许向北身上汇聚了诸多羡慕嫉妒的眼光,虽然风头无两,却让他颇为有些吃不消。
果然,做人还是要低调点好啊。
如是想着,脸上却依然带着谦逊的笑容。
下学时,荀夫子临出门前告诉许向北到他备课室一趟。
正在收拾书包的许向北怔了一下,便跟着荀夫子过去了。
而教室里,两个年级十二、三岁的少年人正围坐在一个年约十岁穿着一身浅色儒衫的男孩身边。
“沈鹿,这次怎么不是你考第一名啊?”一个少年满脸沮丧地问道。
“就是。哎,一个小屁孩儿拿了第一,我们真是让夫子训惨了。”另一人接口道。
穿浅色儒衫的少年沈鹿唇角勾起一个谦和的微笑:“我学艺不精,落了下乘,这也在所难免的。”
如是说着,另一人却是颇不赞同道:“你都学艺不精谁还能精啊,想想,这班里谁有你认真刻苦,要说他学问好,我才不服呢。”
“对,我也不服,他才多大,就拿第一,难不成是作弊拿的?”另一个人说着,一个想法跳了出来。
沈鹿惊疑道:“这?不会吧,这可怎么敢呢。”
“有什么不可能,十之八九就是作弊!这次月考我听说夫子非常重视,想要考虑调人去应试班呢。”
“啊?真的真的?你怎么知道的,不过,这样就说得通了,他一个五等贱民,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低劣得很呢。”
旁边的沈鹿脸色却一下子难看起来,强忍着扯起一个难看的笑容:“消息可靠吗?”桌案下,手掌紧握成拳,指甲也几乎要掐进肉里。
“可靠啊,我有个表哥不是在应试班颇受老师看重,他的消息肯定没错。许向北肯定是知道了这个消息才作弊的。”
强忍着吼出“你为什么提前不说”的冲动,沈鹿实在说不出话来。
旁边路过的韩琪律听到许向北的名字,却是停住脚步,朝着三人冷哼一声:“考不过就考不过,还污蔑人家作弊。人品还能再差点不?”
闻言其中一个少年瑟缩一下,声音小了半分:“不说便不说吧。倒是韩琪律你怎么帮起许向北说话来了?”
另一人也接口道:“对啊,你不是最讨厌他的吗?”
韩琪律微扬下巴:“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他学习一直都好,考一个第一名又怎么了?小肚鸡肠,懒得跟你们说!”
沈鹿看着几人,没有说话,心里却更不是滋味:许向北竟然得到了韩琪律的认可?!
哼,看来不能让你再嚣张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