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四十二章 ...
-
他一直惦记着一个人，一个一直逼迫他和她一起闹一起疯的人。他想他骨子里应该是有受虐倾向的，不然为什么他一直记着那个喜欢压迫他的人呢。
李家在政界摸爬滚打到他父亲这辈已是第三代了，家中一直是子嗣单薄的，而到他这一代更是凋零到了不行。一直无所出的父亲终于在中年喜得一子，于是他的出生便被寄予了厚望。只可惜他不成才，打出生那刻起就一直呆呆愣愣的，家里老爷子看他的眼神希望中总是带着一抹失望，小小年纪的他看得懂却看不明白。
因工作的外调，他随着父亲一起来到了S市，那也是他第一次见到她。她睁着晶亮的眼睛望着站在台上的他，而他也瞪着大眼看着坐在台下的她。他记得那是一个云舒风清的早晨，窗外的天是碧澄般的蓝。她披着一头乌黑的秀发对他轻轻笑了开，弯起的双眼像那半月的亮弦。
他被安排坐到了她的旁边，他感到心底有个小人在咚咚咚地敲着小鼓，强烈的节奏带动着心跳的加速。坐下后，他看着她还在对他笑，笑容阳光而明媚，他不知该如何回应她的笑容，喃喃的开了口：“你好，我叫李明诚，明天的‘明’，诚实的‘诚’。今后我们是同桌了，请多多关照。”
他说完这一段话后便紧张的看着她，却见她只是一直笑看着自己，也不说话。他是脸上有什么吗？他有些不确定的摸了摸脸，却见她笑的更欢了。这样的笑容是当时的他不明白的，等很久以后当他明白过来时，他想他是怀念的，带着复杂却又欣喜的感情，回忆着她的这个笑容。
他对她的美好印象只用了不到一周便消失殆尽，他不明白怎么能有女生霸道至此，却还那么的理直气壮。她在干净的台面上画了一道三八线，她带着笑意告诉他超过这线的后果，却丝毫不提她越过这线会如何。当时的他是比较傻，从没计较过这线为何是四六开的，也一直小心翼翼的遵守着她定下的一切。
她喜欢调皮捣蛋，每次调皮捣蛋必定是要拉上他一起。不是没有反抗过，但他的反抗一向是没有用的，到了最后都不用她开口，一个眼神他就懂得自己该出场了。她很调皮，却也很聪明，做坏事从不会留下把柄，但若真被人抓包了，站出来承担后续责任的只会是他一个人。为了她的调皮捣蛋，他没少被父亲责骂说他不成器，但她说做人要有义气，所以他从来不把她给暴露了。‘明白事理，诚实做人。’这话到她那里就变成了‘明天才会更诚实，所以今天必定要虚伪’。他只得点头认同，心里是甜是苦是怎么都说不清的。
他是在离开的前一日才被告知要启程回到B市，他很慌张，问父亲为什么到现在才告诉他。父亲说他只要知道结果就好。他再问他那他的同学他都没有和他们去道别。父亲说不用道别，反正以后也见不到了。宁静了一个月的暑假，他想他终于明白缺少的些什么，缺的是一直在身旁的那个唧唧喳喳声。
别时一步三回头，他多么期盼能够看见她的身影，哪怕是笑着和他说一声‘再见’。回程的路途上，寻不到的身影便成了绕在心头的遗憾。
到家后他才知道他们为何要赶着回来，老爷子的身体不行了，就那么短的时光，再见时他已是一个长卧病榻的枯槁老人，除了那双依旧炯亮的眸瞳，他的身上再也找不到当年的神采。回来后的父亲忙着整理老爷子的人脉，而他则陪在老爷子身旁听他话说当年。老爷子最喜欢说到是他意气风发时的璀璨辉煌，一直叹息的是那几个过早夭折的孩子，一直放不下的就是他这个还带着呆傻气的孙子。老爷子说：“人如顽石，你是要做那只需几下雕磨被能成型的垫脚石，还是要做那万千雕磨才能成型的菩萨真身，这都是你自己的选择。”
他终于开窍了，他不想做被人踩在脚下的垫脚石，他要做那能够被人供奉的神。成长是一瞬间的事，而成长的道路却是要自己一步一步去走的。而这条路上的艰辛是只有自己才明白的，外人能看到的也只是他一再地成功。
生长在这个国度的人都信奉着要对得起祖宗这话，父亲对于他的开窍很是欣慰，他没有给李家添堵，而他所展现的才能预示着李家又会再一次的辉煌。没有人拉着疯闹的日子，他变得越来越成熟而稳重，直到成为能够独挡一面的人，可心底却时不时的会有一个小人冒出来拉扯着要他离经叛道。不过还好，当曙光蚕食了天际的灰暗，他仍是那个已经成长了的李明诚，所有蠢动的想法都会如那个笑容封锁在所有的梦中。
再次踏上这片土地时的感觉是像梦一般的，是那么的不真实。而更让他感到不真实的是这一座城市，曾经流淌在记忆里宁谧幽静的时光无法和眼前所见的繁华高楼对应在一起。白天的蓬勃朝气在的旭阳离去后披上了一层霓虹的纱衣，而不断持续着的是从未停过的喧嚣热闹。
他看着脚下的土地，笑了。他回来了，那么他们会再相遇么？他去了曾经一起读书的学堂，教育的飞速发展让学校早已改头换面，连名字也不是从前那个了，他想寻她的资料，却被告知早已不在了。
心是失落的，虽然曾经也想过在人海茫茫里寻她是一种缘分，但当真的知道连唯一的羁绊都没有了时，脚踏的土地仍是那块而头顶的天空却让他感到是那么的宽广辽阔。
在这个城市呆了已经有两年了，他还是没有碰到她。他也曾犹疑过是不是她已经不在这个城市了，可直觉却告诉他她仍是在的。他有时自己也会觉得好笑，他又不是女人讲那些个直觉做什么。
日子一天一天过着，闲暇的时候他会去那些他猜想她会去的地方兜兜转转。但当这个城市的每个角落都留有他的足迹后，他还是没有寻到她。抬头望着天空，云舒风清，碧空如洗，像极了他们第一次相见的那个早晨。而那个带着明媚狡黠的笑容却仍存在于记忆中，是不是他们的缘分已尽了呢？他想。也许他不应该再坚持着这份执着，说到底，这都只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
世间总会发生一些很奇妙的事。譬如，在你无望想放弃的时候却发现原来要找的人就在眼前。他也说不上来为什么认定眼前的人就是她，但心里那个声音却那么肯定的说‘是她，是她’。他的视线一直放在她身上，可惜在她看过他一眼后就再没看向他。
她不认得他了——这个感受让他很伤心。
不过她一向没心没肺，他早就知道了不是？陈胖子对她的骚扰让他很不喜欢，他想有时间得找找葛梵东，他手下的人真是越来越没品了。
她还是没认出他，没法子，他只好自己给她提示。看她瞪眼吃惊而后惊喜的表情，他知道她记起了他的一切。嘴角是挂着笑的，他知道。她还是从前的样子，笑的肆意而明媚。可同样未变的还是她对自己的态度，他都已经是个男子汉了，她却仍想触碰他的头。成熟稳重到她面前全变回了青涩少年，掐出的红印更是让他在随后的几天哭笑不得。
成长带给他的还有敏锐的洞悉力，越来越多的接触让他知道明媚笑容的背后，她有着她的烦恼。但她从不在他面前提起，仍把他当做那个未长大的李明诚，嘻嘻笑笑，好不欢乐。他也就装傻不去问她，只要她开心就好，那些不愉快的既然不想触碰那就一直埋在心底让它烂掉就好。
他对所有的事都能游刃有余，唯独对她。从以前到现在，一直是这样，一直是这样无法。眼前的杂志忽然明白了些什么，照片上她的笑容，是在他面前从未有过的。心里有什么突然间碎了，空空落落的感觉，是落水之人抓不到浮木的感受。
他看了照片一夜，而后的夜晚，他的梦里便再也没有那明媚肆意的笑了。这样很好，他又有些庆幸，那些没有出口的话没有机会再去改变他们之间的关系了。无论从前、现在、或是未来。他既然寻到了她，那么何必再去在意那些呢？
公主有了王子，那他就做屠龙的骑士吧！只要她开心、快乐就好……
只要她好，那么他执着至今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是屠龙的骑士，守护着心爱的公主。不为回报，只为她那明媚一笑……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