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山怨鬼录》笔名太草率

20、小孩生病了

　　岁寒节前一天，两个小孩病了，伤寒，腹泻。时生送来做好的袄子，看着两个孩子惨白的脸，因脱水而干裂的嘴唇，心疼的要死。老头似乎一下子老了好多岁，拿着蒲扇守着药吊子。时生喊他时，老头眼里失去了往日的神采，有气无力的说道“你来了啊。”
　　起身要去沏茶，看着空空的茶罐，又盖上，朝时生说道“家里有些日子没有收拾了，茶没了我也不知道，原先都是我家小当跑去买茶的，怎么就……怎么就……”
　　“无妨，我不渴。”时生说着，看了一下孩子，安慰道“会好起来的。兴许是这天气凉了，受了凉，过几日就会好起来的。”
　　老头哽咽着，说道“你不知道，我儿就是这么走的，也是冬天，我背着他去找大夫，我背了他一路，雪落得没过我的膝盖，我说，“没事的，爹带你去看大夫。没事的你别睡着，千万别睡着。”他就趴在我的背上，我都能感觉的到他的呼吸起伏一点点消失。”说到此处，老头浑浊的眼睛里涌出泪来，他小声哭泣着，望着自己皴裂的手掌，哽咽着。
　　时生心思虽柔软，但在安慰人的方面却欠缺的可以，只能陪着老人看着药吊子。
　　“姐姐，你来了！”小当从床上爬起来，双目无光，气息微弱。
　　“怎么爬起来了。外面冷，躺被子里去。”时生上前去看他，难得温柔的说道。
　　小当摇摇头，说道“我躺了好多天了，躺的头疼。”
　　“那便坐一会儿，拿个枕头垫着。”老头就要上前替他拿枕头，
　　时生摆摆手，“我来就行了。”她给小当垫了个枕头，又把被子拉起来，拿起床位放的袄子，问他“喜欢吗？”
　　小当点了点头，用手抚摸着袄子。说道“真软啊，穿上一定很舒服。”
　　“那你就多多吃些东西，多多睡觉，养足精神起来和我玩呀。”
　　“我也想和你玩，可是我生病了，可能病很久，你能不能等我好了陪我玩？”小当问她。
　　时生说道“我可不能一直等你，我还要养家糊口，我只等你三天哦，你要乖乖吃饭，快点好过来，我带你去钓鱼，去打雪仗，去放天灯。”
　　“我也想去！带上我好吗，姐姐。”小福缩在被子里，圆圆的眼睛盯着时生，似乎怕她不带自己去，又说道“三天，我肯定能跑能跳！”
　　“不许骗我！”时生伸出手与他们拉钩，又说道“骗我我就一辈子不和你们玩了。”
　　老头难得露出一点笑意“你们这些小没良心的，我照顾你们这么久，也不见你们心疼心疼我这个爷爷啊。”
　　“爷爷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我会快快好起来，这样我就能做好酒好菜给你吃！”小当乖巧伶俐，说话总能哄到人心上。
　　“我不会做饭，我只会吃。”小福有些为难，似乎想到什么，又伸出手瞎比划，被时生一把按住盖好被子，他说道“那我就亲亲您，抱抱您。”
　　“行啦行啦，知道你们都有孝心，快点好起来，我才不用担心你们。知道吗？”
　　两个小孩异口同声应下了，老人望了他们一眼，笑了起来，露出没剩几颗牙的笑容，说道“约定好了哦，可不能骗我！骗我我也不和你们玩了！”
　　时生噗嗤一乐，笑出了泪。擦了擦眼角，温声说“再睡一会儿，养养精神。”
　　“我去打壶水，你坐坐。”老头欲起身，看着他佝偻的身躯，苍老的模样，时生心里泛起一阵酸，自己抢过水桶，跑出屋子，用力把水桶丢进井里，身体近乎压进井里，奋力大喊，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把心里那股悲伤吐出来。她靠着水井，无力的滑坐下来，看着屋内老人眯着眼看着药吊子里的火，眼泪不听使唤的就流了下来，任她紧咬着唇，也控制不住哭出声来，哭的几乎喘不过气，身体失去力气。红着眼提着水进来，说着“老先生，我先回去了。”
　　老头看着药吊子，有些为难“这离不开人，不然留你吃午饭的。”
　　“无事无事。”时生边说边走。出了门，一路哭着回去，走路上碰上阿染气喘吁吁走过来，抱着一个大大的饭盒子，他说道“时生姑娘。”
　　时生瘪着嘴，伸手就去抱阿染，张嘴大哭，吓得阿染愣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小孩心思重，一眼就看出了时生哭什么。温柔的拍着她的背，柔声细语的说道“会没事的。明日我们去抢桃符吧，再把它们送给小当小福，有这些妖力的加持，他们肯定很快就会好的。”
　　时生哭的鼻涕花都出来了，泪蒙蒙的眼睛望着阿染，问他“真的吗？”
　　阿染笑了出来，取出方巾，递到她手里，说道“真的真的。干儿子说的话能有假吗，干爹？”
　　时生望着他，头一次，这孩子没有抗拒她的靠近，甚至还反过来安慰她。她吸了吸鼻子，说道“诶！”
　　阿染不解，问她“你诶什么？”
　　时生低着头，心情还有些不好，一本正经的说道“我干儿子刚才叫我了。”
　　小孩，气呼呼，红着脸抱着饭盒子走的飞快，说道“再也不理你了！”
　　第二日天边鱼吐白，时生抱着东西就往阿染家跑。云石这几日出去的都很早，回来时，时生又已经睡下了。本想同他商量两个小孩子的事，但总找不到他人。
　　“阿染！”时生到阿染家时，他正在洗漱，眼底乌黑，似乎昨晚没睡好。
　　时生把怀里东西交到他手里，说道“今日是你生辰，我没什么可送的，只做了件袄子给你。”
　　阿染看着灰色的皮袄，笑了起来，说道“谢谢时生姑娘。”
　　时生点了点头。指了指一旁的凳子，我坐那等你。
　　“嗯。”阿染捧水洗脸，轻声问她“吃过饭了吗？”
　　时生点了点头，说道“吃了两个馒头。”
　　阿染拍了拍她的肩，说道“走吧。”
　　“不吃点东西吗？”时生问他。
　　阿染正要说话，天边一声烟花爆响。阿染拉起时生的手，朝门外跑去，用力奔跑，有一些不计后果的样子。
　　时生看着他头上起了薄汗，这样的阿染，她没见过。她问阿染“你怎么了？”
　　阿染指着天上炸裂开的烟花，灰色的眸子映照着时生的脸庞，他笑了起来“时生姑娘，今天是岁寒节，谢谢你送我袄子，谢谢你记得今天是我生辰，我今天很开心，很快活。”
　　时生害怕了，她紧紧拽着阿染的手，似乎只要一松手这个孩子就会没了。她一遍遍问他“你还好吗？”
　　阿染迎着阳光，笑的明媚。回头看她“今日我很开心！”
　　熙熙攘攘的人群裹挟着他们走向族长所在的高台，时生拼命摇头，似乎前面是无尽的深渊，她紧紧拉着阿染，含着泪朝他喊着“我感觉很不好，我们回去好不好。你有事瞒着我对不对？”
　　阿染朝她大喊“我们午时在这里汇合！”
　　时生眼睁睁看着他消失在人群里，她疯了一般朝阿染的方向奔去，却再也没有看见那个孩子。
　　她强迫自己认真听完族长说的路线，不要去想其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