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往事》莫大少Blue

2、第一章 刘家集

　　你知道的，我是湖北人。我出生的地方叫刘家集，是鄂西北一个偏远的山区小镇。像所有九十年代初的农村小镇一样，刘家集偏安一隅，交通也很不方便，经济上基本自给自足。唯有一个比较大的水电站，供应着全市人民的生活用电，算是小镇里最大也是唯一的国有企业了。
　　刘家集最繁华的地方是一条老街，统共也不过300米长，在我出生前的半个世纪却一直都是方圆百里唯一的商业中心，每到赶市集的日子那可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直到进入90年代，镇上西头沿着省道另建了一条笔直宽敞的商业街，这里才逐渐没落了下来。人流量一少，老街上的生意就大不如前，部分店主只得将店面关掉改为自住，或是趁势租了出去，倒是给这条老街增添了不少生活气息。
　　我家就住在老街中间，从我太爷起就靠在街上摆摊，卖乡下纺织的土布维持生活。到了我爷刘德寿这里，由于镇上用土布的人越来越少，生意竟是日趋冷清。还好我爷两个儿子都比较出息，大儿子刘伯珍也就是我爸，虽然早早辍学在家打理生意，但脑子却特别活，看当时毛线衣正流行，便改行卖起了毛线。到我十多岁时，我家已经是镇上有名的生意大户了。
　　但刘家最有出息的人却是我二叔刘海珍，二叔从小学习就好，还考上了省城武汉的水利水电大学。直到现在，还可以在镇政府组织编写的《刘家集镇志》里看到记载，国家恢复高考后，刘家集出来的第一个大学生就是我二叔刘海珍。
　　我上小学那年，二叔大学毕业了。那个年代大学毕业生工作包分配，按照二叔的自身条件和分配档次，他的工作去向理应被分配到城市，就像我爷所希望的一样，在北京上海吃一辈子皇粮。谁知我二叔却不知为啥非要主动要求，申请回到户籍所在地工作，为这事我爷躺在床上绝食了三天，却到底也没能让二叔改变主意。
　　最终，二叔还是顶着大家的不理解，回到了刘家集，工作就分配到了镇上的水电站。住我隔壁的四爷爷惋惜得直叹气，说我二叔是一条好不容易才跃过龙门的红鲤鱼，最后却又跌回了河沟沟里。我爷更是气到要跟他断绝父子关系，直接卷起他的铺盖一把丢出了家门，不许他住在家里。
　　二叔不言不语，真的搬出家住进了水电站的职工宿舍。那两年，他几乎就一直呆在水电站里，每天拼命的工作，下班了也埋头在本子上计算着各种数据，或者就是抱着一本厚厚的专业书在读。皇天不负有心人，也许是金子就总要发光吧，到故事发生的那一年，我二叔已经是刘家集水电站的站长了。我爷这才高兴起来，老街上的人们提起我二叔都交口称赞，说他是刘家集水电站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一任站长，电站在他的带领下一定会芝麻开花节节高。
　　那时，大家都没想到，仅仅一年之后，刘家集水电站竟会发生那样一起震惊全市的爆炸，并让裹挟其中的二叔显得那样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