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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二章 苦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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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片山,有一片水。
有一个人坐在窗前,用她温情的眸子,看得很远很远……
想去碰她,一身却似被狠狠地捶打过一般生痛,想去叫她,话已经喊出来了喉咙间却不见发出任何声音。
怎样的一种无力?
眼睁睁的,却帮不了,替代不了。
无声的画面渐起声响,一声尖锐的马鸣,一阵纷杂的蹄踏,一直踩在自己的胸口,喘不过气,整个内脏都收得很紧。
…………
“啊!”
段花梨突然从梦里睡来,气喘吁吁。
梦里浑身的痛依然鲜明,又像是被碾过一番。
是了,这是在槐郡,而秦海楼就在自己的隔壁。
段花梨拭着汗,掀被下床,双腿一软却险些跌倒。昨天她从京城一路狂奔,颠簸自然是少不了的。只是昨晚刚刚看到秦海楼的时候什么也忘了,所以满身的不适才在梦里发作。
她才好不容易站了稳,便听到有人敲门。
是谁?
段花梨抱着疑惑的心去开门,竟然是慧儿。
“段画师——”慧儿一看到她立即很欢喜的样子。
“慧儿!”段花梨瞧瞧外面,竟已经是天大亮了。
她这一觉睡了多久?
“你也知道我来啦?”段花梨站在门边,细细聆听了下,隔壁没有任何动静,她本想一脚迈过去,可是慧儿却好像有话要说。
“嗯,。”慧儿笑道,“娘娘让我过来请你。”
“娘娘?”段花梨立即谨慎地看她,说的也是,慧儿都知道了,锦媛没有理由不知道,可是,她却叫自己叫得这么急,为什么?
“娘娘正在送七王爷走,可能要等一会儿,所以段画师还有点时间。”
“七王爷就走了?”段花梨很惊讶,她以为七王爷必然不放心秦海楼,至少会再呆个一两天。
“是,”慧儿轻咳了一声,突然小声问道,“段画师已经知道碧乔娘娘在哪里了吧?”
“什么?”段花梨一愣,慧儿的目光太热切,她一时不明白。
“娘娘说您出来会顺便去碧乔娘娘那,说我也可以跟了去,”慧儿的脸上净是央求,“段画师,你带我去吧,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我会保密的。”
锦媛,你——
段花梨双手掩起脸,跌撞在门边。
你好残忍!
“你回贵妃娘娘身边去,我要去隔壁。”段花梨深吸一口气,放下手来,脸上没有表情地道。
“您连我也不相信吗?”慧儿瞪大了眼,急地满是哭腔。
“不是这个问题!”段花梨按住她的肩,顿了顿,“你现在是她的侍女!”
然后从她身侧出去。
敲了敲门,门内很缓的扬起声音,“谁?”
“是我。”
段花梨说完便推门进去,秦海楼的床榻斜对着门,她一眼可以望到卧在那的人。
顺手关好门,插上门栓,她走近床榻倒了下去。
就倒在秦海楼的身侧,她的脸埋得很死,柔软的锦衾,满满的柔软的味道。
所以连自己的心也脆弱起来,却又是悲哀的。
“怎么了?”秦海楼从被子里抽出一只手,她很早就醒了,然后就在这里等啊等,盼啊盼,段花梨却一直没有过来。
“我起来晚了,对不起。”段花梨稍稍抬起头来,喃喃道。
低下眼去,便可以看到段花梨憔悴的脸色,秦海楼突然想起来她昨天到时的情景,一定是很累很累吧,衣服也还是昨天那身,除了拍掉了灰尘外,她好像空无一物,的确狼狈。
“若是还累,就再躺会儿吧。”秦海楼微笑道。
秦海楼的笑比锦衾还柔软,让自己连脆弱也不想要。
仿佛可以承载一切,不像个受了伤的人。
段花梨凑上去,吻住那朵笑靥。
“我去打水,我们两个人看起来都比较糟。”段花梨只是蜻蜓点水,然后从床上下来。
“七王爷另有安排人煎药,我想一会儿会送过来。”
“是不是先吃些东西比较好?”段花梨轻哼一声,那七王爷不是怕自己连药也煎不好吧!
“那么就给我一些粥吧。”秦海楼咳了一声,脸上立即涨红起来,她已经躺了几天了,其实很想下床,可是受的伤却不允许。
段花梨点点头便转身出去了。
一出去慧儿还站在自己房门口,泪眼汪汪。
段花梨叹口气,“你帮我去厨房看看,弄一点清淡的粥来。”
慧儿连忙点头,刚才的段画师语气很冷淡,一点也不像在碧乔娘娘面前那般的和蔼可亲。
随便在路上抓个人,和昨晚一样,刚说是这厢的人要用热水,那人立即跑去准备了,段花梨这才发现,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行宫,不如皇宫那般大气,处处透着玲珑细致。
只是除了来去的几个下人,似乎很安静,段花梨想,也许都是去送七王爷了吧。
也好,省得面对。
只是,仍有不得不面对的东西。
段花梨只是发了一下呆,热水便有人送过来了,慧儿也带着人送过膳食来。
“七王爷早已命人准备好了,以后您写个单子,看秦大人要吃什么能吃什么,小的去做便是。”厨房的人说完后,将篮子交给了慧儿。
段花梨捧着水进来,慧儿提着篮子也要跟进来却被段花梨拦在门口。
“你不要进来,你去告诉贵妃娘娘,我一会儿自己会过去。”
“段画师——”慧儿很不安。
“不然你在这等我,省得我找人去问。”段花梨脑中闪过慧儿以前的种种,这终究不是她的错。
“我知道了!”慧儿忙弯了几下腰,退到一边去,很乖巧的站着。
。
将秦海楼扶坐起来,弄了水让她漱口,给她擦脸,细细的隔着毛巾细抚她的面孔,感觉到她在自己轻柔的动作下慢慢放松自己。
“怎么?没有人服侍过你么?”段花梨失笑道。
“我一向独立。”秦海楼看了她一眼,自己的身份特殊,怎么会轻易地与人接触呢。
“那我天天这样服侍你,好不好?”段花梨忍不住逗她。
“你若愿意有何不可。”秦海楼晒然。
段花梨哈哈一笑,忍不住上前搂了她一下。
“你也洗洗吧,衣服上的灰尘是没有了,脸上却还有。”秦海楼伸手朝她脸上抹了一把,目光如水。
段花梨却将篮子里面的粥端出来,嗯,淡淡的清香,是鱼脯粥。
“先把粥喝了。”
秦海楼执不过她,便只好由她一口一口地喂下去。她吞咽得很缓慢,每次吞咽的时间和段花梨吹气的时间一样,也许是因为热气是吹向自己吧,熏蒸得脸上有些湿漉漉的。
“为什么哭了?”段花梨却怔住,秦海楼的脸上,从眼角正悄悄地滑下泪来。
“我哭了么?”秦海楼不相信的去摸眼角,却被段花梨抢先用指尖沾下泪来。
“咸的!”放进嘴里一尝,段花梨皱起眉来,“我不喜欢这种味道,如果以后不想让我全吃掉的话,就不要再哭了。”
“我只是——”秦海楼有些哭笑不得,随而又很感叹,“从小到大,我娘都不让我与人接触,你也知道为什么。故此我没有朋友,没有几个可以说话的人,所以我的性情也就闷起来。”
“但是现在你一点点放开自己了?”段花梨很有成就感地鼓起腮帮子继续吹粥。
“我想是吧,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这么长时间的接触,你还是第一个。”
“七王爷呢,他不算吗?”段花梨斜眼看她,笑。
“他欣赏我是异类,所以把我留在身边,包括你的画,都让他感到新鲜,他不是想占有我,只是王爷的身份纵惯了。”
“不要说话,喝粥!”段花梨喂她一口,脸上有些躁热,秦海楼是在解释么,她从来不曾将她与王爷之间的关系真正说清楚,难道自己刚才在嫉妒,让她闻到醋味去了?
秦海楼于是静静地让她喂着,段花梨并不知道自己内心的波动远不止说出来的那些,寂寞了多年的人,更容易被触动,何况是喜欢的人,哪怕只是一个拥抱一个眼神。
原以为自己会就这样一辈子孤孤单单,但执了她的手以后,不想再放开。
“一会儿,我要去贵妃娘娘那。”喂着喂着,段花梨突然开口。
“哦!”秦海楼一愣,才应道。
“她刚才让慧儿来叫我,竟然利用慧儿来打探碧乔的下落。”段花梨淡淡地道,内心已远不如刚才时的愤怒和悲哀。
“你不会告诉她。”秦海楼突然不张口喝了,而是看着她。
“我不想再让她去打扰碧乔,”段花梨道,“可她定是知道我不忍拒绝慧儿的话。”
“花梨,”秦海楼沉默了一下,然后问,“为了碧乔,你是不是可以什么都不要?”
段花梨一愣,她从没想过秦海楼会为她吃醋,她倾前去吻了下她的脸,“我只会为你什么都不要。”
“那么那天,你为什么会去追碧乔的马车?”秦海楼无意视地捏紧了拳头,那日的震撼还在心里回荡。
“你看到了?”段花梨苦笑了下,“那个时候我还不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碧乔走时算是潇洒了,她带着那么重的情伤却仍是毅然离开,而我仍受束在京城之内,我很想学她!”
“那又为什么没有追上去?”秦海楼的拳头一点点放松。
“在那之前我不是吻过你了吗?”段花梨一手点上她的唇,轻轻笑道,“然后七王爷说要让我嫁给你,于是发现自己的心情竟是雀跃的。”
“那么——如果让你用那幅画来换取我们的幸福,你会不会去做?”秦海楼看着她,缓缓地道。
段花梨的笑凝在了唇边,秦海楼的眼眸中似有片蝉翼般透明的薄雾,令她看不清真相。
“你说——什么——”段花梨艰难地问。
“昨晚在你来之前,贵妃来找过我了,我请她赐婚,她已答应让你我成亲。”秦海楼如实地道,明明只是说实话而已,却因为段花梨满脸的茫然而刺痛了心。
现在整个的胸口,都痛!
太卤莽了,为什么要那么急切,明明是知道她正想花梨帮她找碧乔的啊,为什么找到了机会便不顾一切!
不顾一切,到底对不对?
对不起,我想我为难你了!
“对不起,我想我为难你了。”秦海楼侧过脸去,心底的话,低低地道出。
“你请她赐婚?”段花梨惊道,对啊,她现在是贵妃,这根本就是小事一桩,既然她答应了便说明她足够能应付七王爷,可是,她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段花梨看着秦海楼的侧面,她的下巴很尖,薄唇抿得很紧,低垂的眼眸里隐藏着她看不到的情绪,她不再像是初遇时的那轮清月,而只发出苦涩的光芒。
是谁如此将她伤?
段花梨颓然的放下本想去触碰她的手,是的,锦媛一定会用这个来威胁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