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双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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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我怎么回答。
说这话时,秦桑眼里反着些不安却锐利的冷光，小刀似的掠过来，瞬间同那晚电梯里江陵的眼光叠在一起,晃得人心凉。
洛和缩缩脖子，等那道凉意过去，才切实意识到自己貌似是问了个很了不得的问题，心下泛起嘀咕：喂喂，真的假的,你还真的问了@@?
再看那边蹲地上同自己大眼瞪小眼蓄势待发的家伙，又禁不住苦笑，啧，这不是*赤*裸*裸的威胁嘛...忽然很有冲动拿手蹭蹭那颗刺呼呼的脑袋，把他较真的脸给搓圆揉扁啰，教导他说喂你这么凶吓跑人了怎么办？
这么一想，胸口有一块儿就蠢蠢欲动起来，像被谁拿个勺子搅和出一团豆腐花儿,热腾腾稀糊糊还小泛着点儿酸,竟牵连着胃也跟着微微抽起来。
于是拿手摁了肋下，再把个下巴往斜前面儿一挑，声音尽量放缓和些开了口：
“秦桑。”
那人不答话，唯有狼眼继续贼亮。于是胸口那团暖湿气流又漫上来些，刺激得眼都眯起来，顿了一顿，才又继续：
“你预备在那儿蹲一夜么？前头就是车站，坐会儿吧。”
比起大城市复杂的公交网络,小城的公交线格外少，总共不过4条。
这一条绕山的环路，山这边滨河，学校就在山另一边。
念初中的时候，洛和家到学校刚好是半个环，于是可以任意更换乘车方向。如果逆时针走，通常在第四站的时候，刚巧遇上秦桑搭同一班车，上学路上的几十分钟就会明显的热闹起来。
结果后来，直到学生时代结束，不论上学放学，洛和几乎再没有尝试过另外半环。
所以说触景生情这词儿造的是真好。
几乎是挨到车站条凳的同时，当年秦桑那颗圆圆的刺猬头在红彤彤的夕阳里几下晃下车又渐渐被甩远在视野之外的画面就跟默片长镜头似的回放出来。
几年里，从轻狂孩童到不羁少年，那张脸气质渐趋沉着，然而那个昂着头大步向前，不回头不动摇心无旁骛的背影从来都没有改变。
什么时候，你居然回头看我了呢。
还是用这样的眼神？
“喂，什么时候开始的啊？”
又一次放任血液里的恶劣因子横冲直撞，洛和一手支着脑袋，把脸正对边上仰头照对面黑黢黢山形放空中的秦桑，冷不防开口。
果不其然，秦桑先是一脸惊诧的回头,视线同自己撞上就弹珠似的绕开去。
“你问什么时候..我也...”
“为什么啊？”
“额，这个...”阿，眉头皱起来了。
“你不是连背背山都不敢看嘛？”
“哪敢跟你一起看啊..”唔，脸偏过去了。
“你不是最喜欢苍井空那型的么？”
“这个跟那个，两回事好吧？”啧，声音有些虚啊。
“你不是才初二就和隔壁班那个叫小情的洛丽甜蜜初恋了么？”
“人家叫小倩好吧？”
秦桑的声音终于恼火的扬起来，洛和却忍不住乐了，手指抵着太阳穴勾头嘿嘿笑起来，半天才听见那人后知后觉的声音：
“额，还是说你故意的...”
于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秦桑同学得以继续很恼火的看着那个快要挨到膝盖的脑袋以很欢腾的频率抖了个够。
哭笑不得等他止住，又突然警觉起来。
“喂，洛和，你该不会想这样蒙混过去吧？”
“怎么会。对象是你，我不小心翼翼点怎么行。”
洛和仍是就着那个姿势，看不到表情。声音很稳，语气里却隐约透出些为难的情绪。
秦桑闭上眼暗道，好了，正式拒绝拉开序幕了.
又咬咬牙睁开眼，盯了洛和的后脑勺，觉得自己就是只被勾出草丛准备围追堵截穷咬猛打的豹子,还下意识的活动了下爪子。
你准备怎么跑呢，洛和？
“我啊，好像天生就有点情感障碍。”
啊啊，果然还是用这招。
“不晓得从几时起，怀疑主义这种东西就跟长在我血管里一样，觉得所有事情总该有个原因，就连感情也都怀疑。”
“为什么这个人和那个人一句话都没说过，就能开口说喜欢呢？”
“为什么这两个人认识不过几天，从牵手到上床都能做的很自然呢？”
“为什么人一定要谈恋爱？难道不是因为寂寞软弱为求庇护寻找借口？或者是为生理上的骚动找一个排遣的渠道？”
“还有就是，为什么前一阵喜欢到不行的人下一阵就能轻易抛到脑后呢，说到底感情这种东西到底靠不靠谱呢？如果可以靠不断的心理暗示对一个人死心，那动心难道不也是一种心理暗示？”
所以呢。
“接着我就会想，大家看起来分明都很自然很顺理成章，这样想的我不是很奇怪吗？”
“就这样时间越久，我越发觉自己是个异类。和人保持距离来往是没有问题，可是试着稍微亲密些的相处就会不自在，所以我都怀疑，像我这样的家伙，只怕注定是要一个人过一辈子的。”
所以呢。
“可是最近，不晓得是年纪大了，还是被你照顾惯了，好像越来越容易伤感了。有些本来迟钝的知觉也敏锐起来，以前忽略掉的一些事情也会开始记在心上。仔细想想，我是变软弱了，本该警惕才对，却居然有些开心，觉得这样的自己终于有点像个人了。好像，也可以试着找个什么人谈个恋爱看看，想不明白的就用行动证明，慢慢向正常人的轨道靠拢，似乎也不坏。”
咦？
“所以,额…虽然今天这个时机好像是有点问题…额，不管了。所以，如果我是以这样的理由提出和你试试看，你也无所谓吗？”
咦咦？
“话说在前头，我是第一次和人谈恋爱，从朋友关系更进一步的交往方式究竟怎么拿捏，我心里完全没底。再加上我这个人本来就够被动够迟钝，到时候恐怕比你想的还要笨拙的多…如果这样也没关系…”
“没关系！”
秦桑的三个字跟放皇家礼炮似的冲天嘹亮，把洛和的尾音都哗的卷走燃成四散的火星。完了又不依不饶的蹭过来，巴着洛和求证：
“真的假的..我还以为你是绕着弯要拒绝我..”
洛和忍俊不禁,就真的伸手拍了拍那颗扰人心神的脑袋，胸口一那点紧绷便抽丝融雪似的化了开去,竟有些心旷神怡的满足感。不觉又悠悠抬了另只手揩揩老脸，深有感触：
“啧啧，果然年纪大些还是有点好处的，早几年说这些话，我铁定觉得丢脸死了。”
又警觉回头，盯住那颗不知不觉已经近在咫尺的脑袋：
“喂,你干吗?”
“没。就是，那个，我们真的就那什么了吗？我还没啥实感。”
“哦。那这样呢。”下巴过勾来点，找准位置：“啾~”
......
“耶？”
“送你了，二十七岁藕吉桑的初吻，哈哈哈。”
“欸~？”
“阿，好像这种时候是要再点支烟，就完美了~~对吧？”
“喂，你是跟哪个变态片子里的变态大叔学的啊？”
“啊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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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和接到江陵电话是第二天下午。
母亲已被他劝回家休息，父亲精神恢复了不少，且并不觉得腿痛似的，正和去探病的秦桑聊到游戏产业，扯得天花乱坠。
洛和看眼来电显示，拿起手机示意了下就出了病房门。
那边江陵的声音仍是轻淡，仿佛问得不经意似的：
“在家？要不要一起出来吃个饭？”
“不了。”
想想又补充：
“谢谢江总，我有约了。”
“……是只有今天，还是以后都不会跟我吃饭了？”
“嗯，不出意外的话，应该都不会了吧。”
“所以这就是答案啰。”
“嗯。”
“……是因为那个叫秦桑的同学？”
“……吓我一跳……江总你几时发现的？”
“比你想象的久一点，大概。”
“哈。”
“本来看你对他很绝缘体的样子，还以为我还有点机会呢。”
“哈。”
“不过其实我早就有预感了也不一定。”
“呃？”
“洛和，其实你本来就是喜欢那家伙的吧？”
“呃？”下意识拿余光瞄瞄病房窗户里头那个黑乎乎的后脑勺，洛和挑了挑眉毛：“是哦？我一直以为是过去时才对。”
“过去时？回头草啊…”
“世事难料嘛,哈哈哈。”
“多久的过去阿。”
“呃…应该比他能想到的要久上一点，我猜。”
“呵，你也不容易。”
“还好，我迟钝惯了。”
两人都沉默了一阵,还是江陵开口。
“…行，我就不打搅了，你加油。”
“嗯，您也是。”
“谢谢。”
一声“谢谢”，电话就干脆的断掉，却还来得及让他听出那谢谢里的一点温暖和寂寞。
说到底，他和江陵其实是一类人，必要时候，可以干脆的切断所有不合时宜的期待，覆盖全部没有指望的诉求；感情至多在身体内部制造一点小小的溃疡，绝不流于表面。
然而，他们又不是一类人。
江陵始终比他强势积极，就算受到重创，也会继续争取再度获得幸福的可能。
这样的人，非诚勿扰，无需同情，诚心祝福就好。
反观自身，好不容易决定迈出这一步，今后怎样也只有先走了再说。
洛和靠着墙，透过窗玻璃盯着门里头那个这两天忽然觉得可爱到不行的家伙，不禁扶了额头，有些缴械的无力感。
曾经望而生畏一度丢弃的战场突然就凯了旋了，才想说阿原来对方一直都在打吗？
打到这里是不是就算画了句点呢。
还是说，会是两人并肩加入一场新的，注定错综复杂旷日持久的战役呢。
喂，秦桑，你准备好了么？
都到这一步了，往后可不能逃跑哟。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双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