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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临江轶事 ...

  •   是夜,隗予之问小二要了多余的枕头和被子,刚想往唯一的床上挤,就瞅着莫与书瞪着他说:“滚。”
      隗予之才不管三七二十一呢,冲过去跳上了床。拿着被子把莫与书捂在了下面,莫与书手脚并用推着这个宛如蠢狗的隗二十,“你以为你还小是吧。”莫与书狠狠地打了一下隗廿的胳膊,“想捂死我啊!”
      “嘶——”隗廿捂着手臂倒吸了口冷气,“师父下手也太没轻重了。”
      “嗨,给你脸了。”莫与书扬手要揍他,隗廿仗着在上的优势,一把抓住了小师父的手,摁到了他的头顶,“小师父,小师父,我们扯平了,别打我了成吗?你让我睡外面的长椅上,我会生病的,我多柔弱啊。”
      莫与书眼睛一闭,不断做着心里建设,‘不要当真、不要生气、不要动怒,自家的孩子真打坏了可不行。’思索着,真要动起手,隗廿可能连小命都保不住。莫与书平复了一下情绪,睁开眼看着这个大逆不道的逆徒,说:“滚里边躺着,莫挨着我。”
      “好勒。”隗廿笑着嘴一裂,从莫与书的身上翻到了靠墙的一边,紧贴着墙面缩了起来,“小师父,你看我一点儿都不占地。”
      莫与书看着这个在他眼里长不大的孩子,回忆那个救他的晌午,隗家六、七个年龄差不多的孩子在一起打闹,最年幼的隗廿一直期盼着能跟哥哥姐姐们玩,但似乎没有人愿意理会他。
      隗廿在家里排行老幺,本来应该是大家都疼着爱着的幺子,但却因为是勾栏女人生的,总觉得这血统给他糟践了。
      隗廿刚出生的时候,都以为是个死胎,刚准备埋了孩子的时候,隗廿一口气提了起来,‘哇——’地哭出了声儿,为了好养活,就随便起了个名。
      在魁隗氏的家谱里男丁一向被看作非常重视,哪怕他是个什么都不行的野东西。
      隗廿的母亲凭借着母凭子贵入住了隗家的别院,却始终看人脸色度日,隗廿更是在哥哥姐姐的欺凌和嘲笑中长大,他们嫌弃隗廿蠢笨、弱小,但又不妨碍他们拿他做乐子。
      要说隗廿没脑子吧,也确实是实话,谁会被嘲笑后还跟着一起傻呵呵地乐呢。
      那天,莫与书坐在隗府的墙头上,好像知道接下来隗廿要掉到池塘里一样,随手便救下了他。
      隗廿的母亲自知在家里地位低微,却不想自己的儿子也跟受尽委屈,甚至还有性命之忧,于是一咬牙便在隗家主的耳边吹了几宿的枕边风。隗家主尚垂涎于隗廿母亲的美色,倒是答应的也快,便以重金的拜师大礼将隗廿交托给了莫与书。
      十二年前的立夏,隗廿作大礼三叩九拜认了师父。自那天起,莫与书带着刚满七岁的隗廿开始浪迹天涯的修习。
      刚开始的三年里,莫与书看在当初收了不少拜师礼钱的份儿上又当爹又当娘。
      “小师父,我饿了,我想吃甜米糕。”小隗廿噘嘴。
      “小师父,我想我娘,我要拉着你的手。”小隗廿瘪嘴。
      “小师父,你拍着我睡觉好不好,我害怕。”小隗廿委屈巴巴。
      “小师父,我、我尿裤子了。”小隗廿可怜兮兮。
      “小师父,小师父,小师父……”
      在莫与书的回忆里,隗廿从一个哭哭啼啼的孩童长成了如今的俊朗少年,面对着这张熟睡的脸,莫与书越来越觉得又熟悉又陌生。
      莫与书伸手将被子替他盖好,但怕热的隗廿却又推开了被子,反复几次后就在莫与书快要发火的时,隗廿迷迷糊糊地摸到了他的手,长手长脚地将莫与书连同被子一起抱住了。
      隗廿的头很自然搁在了莫与书的侧脸旁,下巴垫着他的肩头,别提有多惬意了,小师父沐浴后的香气让他格外安心。
      ‘平心静气’‘无欲无念’,莫与书在心里不断地提醒着自己这两个词,但又无法忽略少年灼热的气息落在自己的耳边,心如擂鼓、一夜难眠。
      这大概就是莫与书不愿再和隗廿同住一屋的原因了。

      一宿没有睡踏实的莫与书心情委实不好,所以隗予之说什么他都懒得理睬,直到吃午饭的时候,莫与书向掌柜的打听说:“这临江城最近可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
      “不知道算不算怪事儿,倒是有一件奇事儿被听人传得挺玄乎。”
      “愿闻其详。”莫与书从荷包中掏出了一锭银子放在了柜台上。
      掌柜的也没有想到面前的主儿是个阔绰的人,于是一脸笑呵呵地接过了银子,说:“公子太客气了,我也是听说啊,这苏府是做丝绸和首饰生意的,前两年这苏二公子亲自去海边收珍珠的时候溺了海水昏迷了,被抬了回来。这不一躺就是两年多,前两天有人说是苏二公子突然醒了,但是好像睡傻了,怪可惜的,一表人才呢。”
      “您可知道这苏二公子收珍珠的地儿是哪儿嘛?”
      “也就两个地方,一个瀛洲、一个长饶。”
      “哦,谢谢掌柜的。”莫与书谢过掌柜的,刚要离开,又被掌柜的喊住了,“公子,我还听说一个事儿,这苏二公子好像是被鲮妖勾走了魂。”
      莫与书一怔,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掌柜的真是见多识广,连鲮妖都知道。”
      掌柜的笑了笑,从柜台下拿出了一个坛酒,给莫与书倒了一杯,“公子你尝尝看。”莫与书也不怕有诈,大大方方地一饮而尽,“味道如何?”
      “酒味清冽,但细品有点、咸。”
      “公子好舌头,这是在下从夜坊搞来的鲛人泪,是觉得跟公子有缘才给您尝得这口。”掌柜的说着,自己也斟了一杯,“据说可以延年益寿。”
      莫与书装傻着问:“这‘鲮妖’和‘鲛人’可有什么区别,还有这夜坊有什么?”
      “这说起来话就长了。”掌柜的兴许是来了兴致,招呼‘小二’弄了点下酒菜,请了这师徒俩坐下来细聊,“来来来,我请客,尝尝我们家自酿的梨花酒。”
      陆府给隗予之的阴影尚在,听着‘李’‘梨’不分,便觉得有些恶心,倒是看小师父一杯接着一杯。
      “这鲮妖啊,顾名思义这妖能化人,混迹人群啊。据说唯一的能分辨这鲮妖的方法是扒了他的衣服,在他们的胸口处长着鱼鳃。百年前,这临江城郊外的佘家姑娘就同一名鲮妖成了亲,生下来的孩子脖子长鳃,吓死人了。”掌柜的一边小口嘬酒,一边讲着,“鲛人就不一样了,他们的鱼尾是无法变成人腿的,所以他们长年居于海边,但前个些年有人在夜坊里的旖生欢里见到了真的鲛人,那模样啊真的是漂亮。”
      莫与书听着这奇谈轶事倒觉得有些意思,再加之掌柜的不像个做生意的,到活似个说书的,“想必掌柜的就是那个见着鲛人的人吧。”
      “嘿嘿,我确实见了,那年我二十出头做了点小生意有了小钱,就被几个朋友怂恿着去了旖生欢,说是绝世的美人都能在那里见着。”
      “这旖生欢的姑娘确实各个美得不可方物,这迎来送往的都是些巨贾贵胄、名门异士,但大家都蒙着面只有里面的姑娘知道谁是谁。那天是旖生欢快结束营业的时候,我急着如厕误入了后院,你猜我看见了什么?”
      “……鲛人。”
      “满月的月光下我看到一条雪白的鱼尾拍了一下水面,溅起了一丈的水花,一个墨发如瀑、皮肤白皙的男子趴着池塘边上,真比起那些女子都要美,而且他也看见了我,那眼睛是琥铂色的,像宝石一样。”掌柜的描绘每人的词汇量虽是有限,但却津津乐道着。
      另一边隗予之偷偷地问莫与书:“小师父,这鲛人还有男的?”
      “我问你,你怎么生出来的?”莫与书反问,隗廿刚要回答,自觉愚蠢又把话给咽了回去。
      “后来,我看见一个带着面具的男人走到了鲛人的面前,拽着他的头发就给拖走了。等我方便完了以后回到池塘边,发现了七颗鲛人泪和鳞片。”
      莫与书回忆起了刚才那杯独特的咸酒,问:“刚才那壶酒坛里便有这珍珠。”
      “那不是珍珠,是鲛人泪,珍珠哪能泡出来味道。”掌柜的很郑重地解释道。
      莫与书赔了个不是,“是在下口误,那……掌柜的提到多次的夜坊是什么?”
      “其实,别的地儿都管这种夜间开的叫鬼市或者黑市。我们临江城里的是因为组织鬼市的掌事嫌弃难听,给取的新名字。”
      “那不知怎么才能入得夜坊?”
      掌柜的摆了摆手说:“进不去了,打从两年前夜坊就关了,据说掌事儿的死在了旖生欢自家姑娘的床上。”
      “那可惜了。”莫与书端着酒杯,思索着。
      “可不是嘛。”掌柜的深感这位客官与自己的心心相惜,感慨着用自己酒杯碰了碰莫与书的酒杯。

      回到屋中,隗予之忍不住好奇地问道:“小师父,咱们又要搞事情了吗?”
      “搞什么啊?我们的钱不够了吗?”莫与书说着,踢了鞋子躺倒在了床上,隗廿看不下去,帮他捡回来放在了床边,“那你问了掌柜的那么多?”
      “我在进城的时候就看到了苏家的告示,你不觉得苏二公子跟陆卿卿的状况很像嘛?”
      “不会又有一个厉鬼吧。”隗廿一脸嫌弃。
      “你小点声儿,一会儿陆姑娘要听见了。”莫与书用眼神警告他,“这吞梦萤火一般来说并没有危险,它只会找将死之人吸取残留的命魂……我估计有人想控制它收集命魂。”
      “谁啊?”
      “一个熟人。”

      ——䁈(qi三声)师祖说,鲛人泪、心中血。
      ——你觉得是真的?
      ——他说的我就信。

  •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有小可爱,能留下你看过的痕迹。
    吧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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