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九殿下实录》羊阿白

92、第 92 章

　　“我本来就没有生气……”萧衍不好意思地埋下头，细声道，“笙儿对不起。”

　　“傻小九，你不必同我道歉的，我本就不该逗小九。”颜清悦握住她绞在一起的双手，柔声道，“但是小九不要与我置气，有什么话直接与我说便是，好吗？”

　　萧衍弱弱地点了点头，答应道：“好……”

　　颜清悦眸间这才重新染上了笑意，吻了一下她的嘴角，浅笑着说：“小九乖。”

　　马车内的温情与外面的景象截然相反，临近汴州城门的路泥泞不堪，路上更是驻足着大批骨瘦如材、衣衫破烂的灾民。

　　他们见了胧长的车队，眼底泛着贪欲的光，躺在地上的一些灾民更是纷纷站了起来，远望着马车蠢蠢欲动。

　　将士们不得已拔出了剑，希望能借此震慑他们。毕竟这里的情况与昨日驿站外的情形完全不同，若是在这与灾民起了冲突，先不说能不能顺利赈灾，怕是能安然无恙地离开都困难。

　　不过好在他们只是远远地看着，并没有真的凑上前，众人松了口气的同时依旧没有懈怠，仍警惕地向前行着。

　　萧衍透过布帘掀起的一角看向外面，视线停留在了一个小女孩身上。

　　那个女孩全身上下仅围了一块破破烂烂的粗布，勉强可以遮蔽那瘦弱的身子，而暴露在空气中的腰际，隐约能瞧见那一根根分明的肋骨。

　　萧衍有些于心不忍，她收回目光转过头问颜清悦道：“笙儿，我们的包袱里有没有什么简单的吃食？哪怕只是零嘴也行。”

　　“小九想要做什么？”

　　萧衍拉开一点布帘，指着方才她看见的那个小女孩给颜清悦看，“我见外面有个孤身一人的小姑娘，瘦得都见骨了，我想给她些吃的。”

　　颜清悦瞧了一眼那个小女孩，摇了摇头轻声道：“我劝小九不要这么做。”

　　“为何？”萧衍不解地说，“笙儿难道不觉得她很可怜吗？”

　　“这么小便独自一人的确可怜，但小九还是不要给她什么吃食为好。”颜清悦依旧坚持地说。

　　萧衍沉默了一小会，声音低低地开口道：“我知道汴州难民众多，我的确没办法顾及每一个人，亦无法帮到所有人，可就这一个，我瞧见了，想帮帮她都不行么？”

　　显然萧衍是曲解了颜清悦的意思，她轻叹一口气，点头道：“既然小九想要帮她，那就让人送些吃食给她吧。”

　　说着她唤来温恒，低声嘱咐了他几句，才将包袱中备着的本是给萧衍解馋的糕点递给他。

　　萧衍望着向小女孩靠近的温恒，问道：“笙儿方才同温恒说了什么？”

　　颜清悦没回答她，只轻声说：“小九看看便知了。”

　　话音方落，萧衍就瞧见温恒离开后，一群灾民像是饿虎扑食一般涌到小女孩身边，几息间就将那些糕点抢得一干二净，瘦弱的女孩被人群淹没，发出了害怕的哭声。

　　萧衍面色一凝，担心地想要高声喊温恒去保护那个小女孩，别让她受伤了。可还没开口，温恒已经施展着轻功落入人群中，将女孩护在怀里，带着她逃离了为那点吃食发疯的灾民们。

　　“……”萧衍想同颜清悦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嗓子发干得什么话都说不出口，缓了好一会，她才发出了极为沙哑的声音，“所以……笙儿早知这么做会如此吗？”

　　颜清悦轻轻点头，“嗯。”

　　“那笙儿为何不直接与我说？我便不会……”萧衍忽地停住了，嗓音里带着后怕与自责。

　　“小九方才不是以为我太冷漠无情了吗？”颜清悦的声音很轻很平淡，似是没有将萧衍的误解放在心上，“我直接与小九说，小九怕是不会信的，不如就让小九做想做之事，亲眼看看会发生什么也好。”

　　萧衍垂下头，嗫嚅着说：“我不知道会这样……我也没有误会笙儿……”

　　颜清悦摸着她的头，柔声安抚道：“小九不必觉得自责，那小姑娘也没出什么事，若小九不放心，我们便带着她一起走，如何？”

　　萧衍怔了一下，迟疑着摇了摇头，“不用了，笙儿是对的，我这么做的确不是在帮她们，反而还会害她们涉险。”

　　“那我们就顾好这一个就好，晚些进了城我们把她送去难民营，再给她置办两件衣裳，这样可好？”

　　萧衍的情绪不太高，但听颜清悦明知她是错的却还在顾及她的感受，终还是点了两下头。

　　很快温恒就将小女孩送到了马车里。那女孩见了一身锦衣绸缎的萧衍，像是有些害怕地缩在离两人最远的角落里，目光紧盯着自己破烂的鞋尖，手指不安地绞动着。

　　萧衍叹息一声，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可亲：“你别害怕，我们不是坏人，也不会伤害你的，晚些我们带你去一个地方，那里有吃的也有新衣裳，还不会淋雨挨冻，好吗？”

　　小女孩都快缩成了一团，脸埋在膝盖窝里，没有应话。

　　萧衍从未和年龄这么小的孩子相处过，见女孩这样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能求助般地看向颜清悦。

　　“她许是方才被吓到了，小九还是先不要打扰她了。”颜清悦压低声音对萧衍耳语道，“待她情绪好些，小九再试着与她说说话罢。”

　　萧衍点点头，眼下的确只能这样了。她和颜清悦都不再说话了，留给小女孩一个安静的环境让她舒缓情绪，只用帕子包了几块糕点连同一个水囊放在离女孩不远的地方。

　　外面的声音随着接近汴州变得愈来愈大，吓得小女孩缩得更厉害了。

　　萧衍掀开帘子，发现那些声音并不是官道旁的灾民们发出来的，便问与马车并行的温恒道：“温恒，前面出什么事了？”

　　“属下去前面看看。”温恒稍一拱手，策马向队首赶去。

　　不出一盏茶的功夫他便回来了，脸色十分的凝重，“王爷，我等怕是无法进城了。”

　　萧衍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拢眉道：“汴州城内涨水了？”

　　温恒点头，“水已经蔓延至城外了，方才的吵闹声就是前面的马车来不及停下，被后面的马车撞翻了几辆，而四周的灾民一拥而上哄抢物资发出来的。”

　　“情况严重吗？有无人受伤？”

　　“前面情况太乱了，属下无法近身，也不知具体是如何。”

　　萧衍思考了片刻，询问颜清悦道：“笙儿，我能不能带温恒去前面看看？”

　　颜清悦知道如果不让她去，她怕是无法安心在马车里带着，只好点了点头，不太放心地握着她的手叮嘱道：“小九，你小心一些。”

　　“我知道的，笙儿放心吧。”萧衍微笑着拍了拍颜清悦的手，“笙儿自己也小心些，我让伍洋来保护你们两。”

　　说完她便起身出了马车，先让温恒去把伍洋唤来，又吩咐一个士兵把他的马让给自己，待伍洋面色奇怪地来了后，才与温恒一起赶去队伍的最前方。

　　隔着老远就能看见一片黑压压的人群围在几辆侧翻的马车旁撕打争抢，而萧博裕和一众官员则是被近百名士兵层层围住护在了最中间，看起来应该没什么事。

　　视线再往前看，越过大开的城门入目皆是土黄色，前段时日暴雨落下的水珠汇聚成了半人高的河水，将低矮的房屋淹没了近大半，河面上漂浮着许多物什，甚至好像还有不知是否活着的人漂在上面。

　　浑浊的河水顺着街道流向城门外，而离城门不远处有不少驻城的守军正奋力地挖着水沟，将那些河水引至沟中，以此阻止河水向外蔓延。

　　也有乘着船不停往船里舀水的士兵，用这种方式将城中的水往水沟处排。

　　萧衍收回目光，避开那些抢红了眼异常危险的人群，隔着一段距离朝萧博裕喊道：“大哥，你们没事吧？”

　　“小九放心，我等没事。”萧博裕回应道。

　　围成人墙的精兵们见萧衍来了，迅速让出了一条仅一人宽的小路。

　　萧衍下了马，带着温恒一起快步走至中央，问道：“大哥，眼下我等该怎么办？”

　　“如今汴州已经进不去了，我等先在城外安营扎寨，帮守城军把水沟挖好，设法排出城中的水，再说其他。”

　　“可需要弟弟做些什么？”

　　“暂且不必，小九将自己保护好就行，不然小九若是出了什么事，大哥不好同父皇交代。”

　　这个答案虽然在萧衍的意料之中，但听着还是让她心里有些不舒服，都到汴州城外了，萧博裕仍旧明摆着不想让她参与其中。

　　不过也好，她可以借机去做她想做的事情，应当也没人会在意她去了哪里，又去做了什么。

　　于是她点点头，似是小心翼翼地询问道：“既然弟弟帮不上什么忙，弟弟这两日能否在周围转转，找灾民们问一些情况？”

　　萧博裕微眯着眼睛看了他一小会，颔首同意道：“自然是可以，但小九要注意自己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