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九殿下实录》羊阿白

77、第 77 章

　　要说近来这天气也奇怪，时而炎热不堪，时而大雨倾盆，偶尔还会刮一阵妖风，吹得车马都在摇摆晃动。

　　还未至晚膳时分，那雨便大到连看清眼前的路都困难，平坦的大道都变成了泥地，坑洼不已。马儿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速度愈来愈慢，在离驿站几十里的位置便有些走不动了。

　　一副将行至萧博裕身旁大声道：“安王殿下，这雨太大了，我等怕是无法赶至临近的驿站了，不如就在附近寻一处有大树遮蔽之地，待雨小些再继续赶路罢？”

　　萧博裕才穿上手下送来的蓑衣不久，身上的衣袍早已淋透，紧贴在身上湿漉漉的，还在不停地淌着水，整个人活像一只狼狈的落汤鸡。他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将笠帽往下压了压，蹙眉回绝道：“我等经过上一个驿站已久，应当马上能到下一个，若是在此处停留，恐这雨会变得愈大，到时再想走就晚了，既然如此，不如现在继续赶路。”

　　那副将不敢反驳，只能退下命令众人继续前行。

　　将士们更是敢怒不敢言，整个队伍如同天气一般阴沉沉的，只能偶尔听见一声马儿带着人摔落在地的声音，而后便是一阵痛苦的嚎叫和痛苦的嘶鸣。应当是后面的人来不及停下，直接从摔倒的那人身上碾过，抑或是被绊倒在地了。

　　后面顿时混乱起来，而位于队首的萧博裕不知道是因为雨声太大没注意到，还是故意置若罔闻，压根没有想要停下的意思。

　　萧衍的马车位于队伍中央，自然是立马注意到了不对劲，奈何雨势越来越大，除了一群模糊的影子外，什么都看不见了。

　　“温恒！”她大声喊道，“后面发生什么事了？！”

　　“王爷，后面有人不慎跌倒了，应当是这般冒雨赶路马儿吃不消了。”温恒骑着马离近了一些，边用手抹着脸上的雨水，边回答道。

　　萧衍想探出头去看，却被颜清悦拉住了。她不解地转头看向颜清悦，“怎么了笙儿？”

　　“这雨太大了，小九的身子还未调养好，可不能淋雨。”颜清悦轻声应道，“更何况温恒就在马车附近，都尚且看不见他，就算小九想要察看后面的情况，也是看不见的。”

　　“可是……”

　　颜清悦微蹙起眉头，“小九。”

　　“好吧……”萧衍只好放弃亲自察看的念头，老实地待在车厢里问温恒，“后面的情况严重吗？”

　　“属下也不清楚，待属下去后面看看，再回来回禀王爷。”

　　萧衍想了片刻，才点头道：“好，那你小心一些。”

　　“是。”温恒稍一拱手，手下一用力强行让不听话的马儿调转了方向，向队伍后方奔去。

　　萧衍放下帘布，微叹一口气道：“大哥太心急了，这般下去怕是还没到越州，将士们和马儿就都受不住了。”

　　“如今晋王被皇上幽禁于冷宫，机会最大的便是安王和楚王。虽说楚王的官职不及安王，但楚王有京中众富商的支持，又有太傅一派鼎力相助，若安王再不做出些政绩来，怕是难以与楚王抗衡了，他如何能不急呢？”

　　“可将士们也是人啊！大哥怎能为了这些不顾及将士们的性命？”

　　“话虽如此，但小九可曾想过如此暴雨，许、汴两州的百姓又如何了呢？”

　　萧衍疑惑地“嗯”了一声，“两州干旱，若是有雨当是能缓解灾情才是，笙儿为何会这么说？”

　　“下雨自然是能缓解灾情，可这雨如此大，就不仅仅是缓解灾情了。”颜清悦温声道，“安王如此着急，自然是有旁的缘由。”

　　萧衍拢眉想了一会，倏地睁大了双眼，“笙儿的意思是……”

　　颜清悦抬手用食指抵住了萧衍的唇瓣，阻止她把话说下去，“小九明白我的意思就好。”

　　“若当真如此，大哥就算此时能立刻到达两州又能改变什么？”

　　“的确改变不了什么，但是他能趁皇上知晓实情前推脱此事。”

　　“推脱此事？”萧衍低声念了一遍，冷冷地笑了笑，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颜清悦，“人命在他们看来，当真就那么不重要吗？”

　　颜清悦刚想出声安慰她，车外忽地响起温恒的声音，“王爷。”

　　萧衍缓了缓神，应道：“如何？”

　　“回禀王爷，有几名士兵的马累死了，他们因此从马上摔落，后面的人躲避不及发生了踩踏，有几人受了轻伤，还有几人不慎被踩断了手脚，但并未出人命。”

　　“那他们现在人在何处？”

　　“已腾了几辆马车供他们休养，方才属下回来时也让军医去帮他们医治了。”

　　萧衍沉吟片刻，吩咐道：“等到了驿站，让那些受伤的士兵就留在驿站养伤，再选几个心思细腻的人留下照顾他们，待他们伤好些了便直接送回京去。”

　　“是。”

　　“你让伍洋去后面盯着点，若是有什么情况立刻禀告于我。”

　　“是。”

　　待温恒离开后，萧衍在马车里才坐了一小会便坐不住了，“不行，我得去前面找大哥，再这么下去怕是马儿都要累死了。”

　　“小九。”颜清悦按住她的肩膀，微微摇了摇头，“你眼下最好什么都不要做。”

　　“为什么？”萧衍十分不解地看着颜清悦。

　　“小九就算去了也改变不了安王的决定的，反而会令小九接下的路途变得更加艰难。”

　　“若是不试试，怎么会知晓结果？”

　　颜清悦的眼底有几分无奈，“就算安王当真同意了，可眼下下着暴雨，小九难不成让随行的官员和将士们都留在此处淋雨吗？”

　　萧衍噎了一下，极为烦躁地挠了挠头。

　　继续走下去，必然会有更多的马儿和将士倒下。可若是停下，众人的确是得到了片刻的喘息，但淋雨的时间越长，怕是都会感染风寒，情况可能更加严重。

　　左也不行，右也不行，这老天爷怎么这么讨厌？

　　颜清悦拉住萧衍的手，将那些被弄得乱糟糟的发丝抚顺，柔声安抚道：“小九，我知道你担心他们，但眼下最好的方法的确是尽早赶去驿站，待到了驿站我再陪小九去看看将士们的情况，你先别着急，好吗？”

　　萧衍抿了抿唇，颓然地点点头，声音极为低落地说：“笙儿，我觉得自己好没用啊。”

　　“这天气便是如此，我们谁都没有办法的，小九不必感到自责。”颜清悦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头，柔声哄道，“再说，我觉得小九比起别人，已经做得很好了。”

　　“可是我什么都没做啊，也没帮上什么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受苦，却无能为力。”

　　“至少小九会真心地担心他们，会认真地为他们着想不是吗？小九只是从未经历过这些，所以尚还不能考虑得面面俱到，待小九再大一些，定然会比其他几位王爷做得都好的。”颜清悦环着萧衍的腰，将她整个人都圈在了怀里，声音轻柔地宽慰道。

　　萧衍阖上了双眸，脑袋轻挨着颜清悦的脸颊，低喃道：“父皇应该很累吧，每日都要处理那么多国事……”

　　颜清悦握着萧衍被风吹得有些发凉的手，把她抱紧了一些，温声问道：“小九是觉得累了吗？”

　　萧衍没有回答，只将手松开了些，与颜清悦的十指交握在一起，又用力地收拢了一些。

　　“小九既然觉得累，当初为何要参与进来呢？”颜清悦叹息道，“我同小九说过，小九只要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就好。”

　　萧衍抿紧了唇瓣，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颜清悦的指尖，心里有些迷茫，还有些自我怀疑。

　　虽然遇刺一案疑点重重，但每一个证据都直指萧和畅，无论事实与否，既然幕后主使能做得几乎是滴水不漏，那自然是极难将他找出来，或是寻到与他有关的证据。

　　既然如此，她是不是就应该不再追查下去，让这件事情随着结案陈词的入库一起尘封算了？然后依照她原来打算的那般，带着笙儿离开京都？

　　可是她还有好多事情还没有弄明白，就这么放弃了，总觉得有些不甘心。

　　而且……其实不管有没有笙儿的出现，皇兄们本就是打算等她及冠以后，争夺东宫之位开始之时，便要置她于死地吧？就算父皇在位时她还能躲，那之后呢？她又能躲多久？更何况她自己躲就算了，难不成还要带着笙儿一起躲吗？

　　“小九。”颜清悦抚了抚萧衍紧锁的眉头，低柔地询问道，“你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笙儿……”萧衍下意识应了一句，说到一半又觉得不对，连忙改口道，“能不能帮我出出主意。”

　　“嗯？小九且说来听听。”

　　萧衍舔了舔干涩的唇，迟疑着问道：“除了大哥和二哥……笙儿觉得哪位皇兄更适合那个位置？”

　　“嗯……小九希望是哪位王爷呢？”颜清悦不答反问道。

　　“是我先问笙儿的！”萧衍皱着鼻子嘟嚷道，“怎么变成笙儿问我了呢？”

　　“小九先说说看。”颜清悦笑着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我想看看我与小九想得是不是同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