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白露未霜

57、初恋

　　“楼知许，晚上六点，别迟到了啊。”蒋和风风火火拍了拍面前一人的肩膀。

　　这人转过身来，穿了件白大褂，手里还拿着实验器材，正是楼知许。

　　七年多过去，楼知许的相貌没有大改，不过似乎又长高了一点，比从前略瘦了一些，宽肩窄腰。棱角分明，不笑的时候实实在在是个大人模样了。

　　“知道了。”楼知许摆摆手，“我实验做完就过去。”

　　“行，那你看着时间啊。”蒋和打扮的像个开屏的孔雀，头发也精心抓过，哼着小曲出门，“我去接小菡了。”

　　“晚上记得帮我说说好话啊。”蒋和走出去一段路，忽然又跑回来，扒拉在门边探出个脑袋来。

　　“我才不管你这些。”楼知许笑，“赶紧去吧你。”

　　蒋和冲他做了个鬼脸走了。

　　楼知许大学毕业之后选择留校，如今已在读博士学位，攻读粒子物理方向。

　　蒋和是他的同学，和他跟的是同一个博导。蒋和这个人，女朋友换的勤，对待感情有点过于朝三暮四，楼知许挺不喜欢他这一点。

　　但是他其他方面人也不坏，为人也挺讲义气，又是在同一个导师处学习，抬头不见低头见，两人关系也还算不错。

　　今天蒋和生日，约了一帮关系好的朋友和学弟学妹们聚聚。当然，还邀请了他刚刚说的“小菡”，是他现在正在追求的女生。

　　宋菡是个很可爱的女生，短发，圆圆杏眼，有两个深深的酒窝，笑起来甜甜的。

　　蒋和殷勤地拉着她入座，把菜单递给她，“小菡，你看你想吃什么。”

　　宋菡点了两道菜，便把菜单递给其他人。

　　蒋和最后又添了两瓶红酒。

　　女生们都不太喝酒，宋菡的酒量也十分一般，蒋和花心，好在还算绅士，并不向女生劝酒，只和楼知许他们喝了几杯。

　　“我们来玩真心话大冒险吧。”酒足饭饱，生日蛋糕也吃了，蒋和提议道，他今天是寿星，大家自然也都同意。

　　蒋和随手拿了个空瓶，“那转酒瓶子吧，转到谁谁就得选一个，真心话或者大冒险。再转一回，转到的人出题目。”

　　大家都点头，蒋和便轻轻转动了桌上的酒瓶。

　　倒挺巧，第一个转到的就是宋菡，宋菡有点腼腆地笑了笑，“我选真心话。”

　　抽到提问的是一个学妹杨清清，蒋和使劲朝她眨眼示意，杨清清有点内向不好意思，微红着脸道，“小菡姐喜欢什么类型的男生呀？”

　　宋菡回头看了蒋和一眼，露出两个甜甜的酒窝，“喜欢……能逗我开心的男生吧。”

　　宋菡转头，蒋和朝她做了个丑丑的鬼脸，逗得宋菡一乐。

　　蒋和今天生日，上天似乎也在给他助攻，第二回转到的仍是周菡，抽到提问的正是蒋和本人。

　　蒋和轻轻拨动了一下桌上的空酒瓶，冲着宋菡挑眉笑了笑，直把宋菡看得微微脸红，才道，“小菡现在有喜欢的人吗？”

　　宋菡犹豫了一下，还是红着脸轻轻点头，“有。”

　　眼看其他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宋菡显然有些不好意思了，蒋和笑眯眯给她解围，“下一个下一个。”

　　下一个转到的是楼知许，楼知许脸皮厚，可以随便问，蒋和嘿嘿笑道，“你的初吻是什么时候？”

　　“我的初吻啊。”楼知许果然并不扭捏，说起从前事，“是在高一的时候。”

　　“哟，你也早恋啊。”初中就开始谈恋爱的蒋和一副找到了同盟的表情。

　　“我那时候暗恋他，又不敢表白，买了礼物也不敢送给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向他表白。”然后得到了一个吻。

　　楼知许说起旧事，仍然忍不住露出一个微笑。

　　楼知许居然也有这么青涩的时候，听八卦的几人都露出笑容。

　　“师兄你的初恋是什么样的人呀？”学妹杨清清微红着脸问道。其他几人有点挪耶地看着他们，杨清清大约是有点喜欢楼知许，可惜楼知许似乎毫无所觉。

　　“我初恋是我高中同桌，他叫路星。”楼知许忍不住翘起嘴角，“他是世界上最好的人。长得特别好看，芭蕾也跳的特别好。”

　　“他看起来好像有点冷淡，其实特别好，偶尔撒一次娇，能把人的心都融化。我真想回到那时候……”楼知许露出怀念的神情，目光温柔。

　　蒋和被肉麻得一哆嗦，又忍不住想起来自己的初恋，他的初恋是个很活泼的女孩子，像个小太阳。

　　蒋和拍拍楼知许的肩膀安慰道，“没事，初恋就是用来怀念的，你会遇到更好的。”

　　他现在已经快想起不来他初恋的模样了。

　　“没人比他更好了。”楼知许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肩膀微微颤抖。

　　“喂，你不会哭了吧？”蒋和难得露出一脸慌张表情，他问楼知许初恋的事情，就是想活跃活跃气氛啊，这怎么还引出他的伤心事了？其他人也对蒋和投去谴责的目光。

　　“天涯何处无芳草，想开一点。”向来想的很开的蒋和张口就来，想起还有宋菡在旁，把剩下的话又咽了回去。

　　“我不会遇见比他更好的人了。”楼知许的肩膀一抖一抖，终于破功笑出声来，皮这一下就很开心，“因为他就是我现在的男朋友啊。”

　　“他是我的初恋，也是我男朋友。”

　　“他现在在俄罗斯，等他回来，我们就准备结婚了。”楼知许忍不住抓住机会炫耀道。

　　许久没秀恩爱了，还有点忍不住呢。郑不忮毕业了，蒋和整天忙着撩妹，其他人要么就是埋头苦读，都没空听他秀恩爱。

　　楼知许笑完，包间里一片寂静，只听得蒋和的筷子叮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好啊你！”蒋和反应过来，摁着楼知许一顿猛锤。

　　这个狗日的楼知许，刚刚哪是在伤心啊，分明在偷偷憋笑。

　　蒋和是知道楼知许有男朋友的，其他人却是第一次听说。楼知许就这样轻飘飘地道破了自己的取向，秀恩爱的同时顺便出了个柜。

　　几人愣完，都看热闹不嫌事大地笑起来，只有杨清清一时也不知该惊讶还是该失落。

　　她是有点喜欢楼师兄的，所以虽然不喜欢社交，还是来参加了这次蒋师兄的生日，怀着隐秘的期待与欢喜。

　　却没想到楼师兄原来不喜欢女生，而且都快结婚了。

　　杨清清勉强弯起嘴角，融入到周围欢乐的气氛中去。

　　“你和你男朋友高一在一起，那现在已经快十年了？又是异地。”蒋和用花心的眼光看世界，小声和楼知许说悄悄话，“你们不觉得腻吗？”

　　“当然不觉得了。”楼知许莫名其妙看他一眼，“我们每天都有说不完的话。”

　　当然，主要是楼知许有说不完的话。

　　这倒的确，蒋和有好几回晚上去找楼知许，都听见他和他男朋友视频来着。

　　“我觉得你才奇怪呢。”楼知许压低声音，直言不讳，“两个月换一个女朋友，有时间了解她吗？更别提喜欢了。”

　　一直重复这样快速的认识、恋爱、分手的过程，才是不觉得腻吗？

　　蒋和感觉自己的膝盖中了一箭，捂住心口哑口无言，却又莫名其妙生出一点羡慕来。

　　倘若有一个人十年如一日地爱他，从懵懂的心动，走入相许的婚姻，的确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蒋和难得对自己一贯的恋爱观产生一点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