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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落星沉 ...

  •   柳天星睁开了眼睛。

      那天柳天星很早就睡下了,他不会有什么样的预感,也根本不会费心思考那许多,他一直都是这样的人。
      他自知不如肖轻云的稳重,也不如原珩的机敏。自知也是一种很可贵的品质,更何况他还知道两个很简单的道理。
      如果第一天睡不好,第二天一定会没有精神。
      如果一个人没有精神,那么他将什么事都做不好。
      这实在不是很难的道理,对于柳天星却足够了,因为打扰他休息而被他那双铁拳招呼的人实在不在少数。
      也许正因为这样,江湖中很多人都认为他是个没有头脑的莽汉,也有一些人认为并非这样,至少他的朋友和很多女人都认为绝不是这样。
      只要是柳天星想交朋友,就没有交不到的。
      只要是柳天星想要女人,就没有搞不定的。
      这是柳天星常常挂在嘴边的两句话。
      他的朋友都认为他是个真汉子,他的女人都觉得他绝对是一个大英雄。
      可是老天非要让他看一看这世上真的有他搞不定的女人。
      他睡下之后不久便做了一个梦,他不是爱做梦的人,但他的确做了一个梦。
      他站在岸边,与水面隔着几层浓雾,隐约地,他眼前闪过一个身着彩衣的人影,接着他听到了一个女声,听不清内容的梦呓样的声音,轻微得接近喘息的美丽声音。
      于是他睁开眼睛后就看见了那个俯身在他枕边的女人。
      女人是所有男人都会喜欢的女人,她俯身在那里的姿态也明显是引诱的姿态,那样的姿态与正常的俯身是完全不同的。
      她的嘴半张着,好像刚才他听到的就是她的梦呓。
      但他知道不是。
      没人能解释因为什么,那完全是他对于女人的直觉。
      女人的衣衫微微敞开,露出了洁白的肌肤,听到他从梦中醒来,她的嘴角还浮上了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那样美丽的声音就该从这样的美人口中流出,更何况她还十分年轻,年轻的女孩声音总是富有活力,但他总觉得还要缺一些什么。
      他觉得她所缺少的,是灵魂。
      美丽的歌喉,不仅要配上美丽的面容,还要配上有趣的灵魂。那个女人无疑是美丽的,可是灵魂的东西却没有办法伪装。
      柳天星不是莽汉,他总有种能窥到别人灵魂的能力,尤其是女人的。
      女人躺在那里,她在等待他动手,可他什么都没有做,只是用手支着头侧躺在床上看着她。他的眼睛亮得不行,被这样的一个男人盯着看,女人的脸渐渐地红了,但他还在微笑着,像在看一幅名家所作的仕女图,像是恨不得将她的衣服都看透。
      “柳天星,你到底是不是个男人?”女人的脸越来越红,大概是因为愤怒。像她这样的女孩子本该是每个男人都想要捧到手心里的珍宝。
      她恨恨地瞪了柳天星一眼,翻身下床,从窗口溜走了。
      “你就这样放她走了?我听说到了柳大爷嘴边的女人可是从来都没有放走的道理。”柳天星认出了那个声音,刚刚的梦里的声音。他抬头看去,看到的是一件白色的衣裳和一只银制的酒壶。那件衣裳虽是白色,却在淡淡月光下闪出了彩色的光泽。
      “我若不放她走,又怎么能等到阁下现身呢?”柳天星笑了笑,很多女人都喜欢看他的笑,房梁上那位应该也不例外,“那个小女孩莫不是阁下派来迷惑我的?”
      “她不过是个来找你的女孩,她本以为我的声音可以助一臂之力,却败在了柳大爷的双眼之下。”说话间,房梁上的女人换了个姿势,手中的酒壶与身上的环佩相击,叮当清脆,“不过这个女孩却帮了我一个忙。我的任务不过是拖住你,如今时辰已过,我便离去了。”依然是那样好听的声音,清脆中透着一丝清冷。
      话虽如此,她未等离去,柳天星却已飞身跃上了房梁,“阁下说的没错,只要是我柳大爷想留的女人,就万没有放走的道理。”
      她依然在黑暗中,身上的白衣熠熠发光,她接着月光看着柳天星那张英武中带着孩子气的脸,她发觉天下的女人没有说错,他的确是十分有魅力的男人。
      她笑了笑,笑声那样好听,她看见柳天星的手已经悄悄握成了拳。
      尽管柳天星有那么多的优点,尽管他有一对几乎天下无敌的拳头,但他终究太冲动了些。
      冲动的人不堪一击。
      “我走不走,不是看你留不留,而是看我想不想走。”话音未落,人已掠出。柳天星追上的时候,她的左眼在月光下闪了一道光,他立即明白了,有这样的好听声音的女人,不是月娘又是谁呢。
      月娘突然住了脚,落在窗边,她回头笑着看了一眼柳天星。
      柳天星的拳头已经出去,破竹之势,本已无可阻挡。但他终究还是差了一点点。
      他一拳出去的时候,月娘只是眉头皱了一下,便躲过去了,脸上还带着笑。
      他拳一拳一拳打了出去,只是不管怎样奇异的变化,都只能打到空气中。
      月娘在等,在等他最后最玄妙的那一拳,她也在看,看他神拳变化的奇诡。他打上面的时候好像在打下面,打左面的时候拳头却像右边去了,他永远不会按别人能料到的方式出招。
      月娘看了片刻,躲了片刻,才发现柳天星并没有所谓的最重要的一拳,每一拳都同样重要,都让人不可思议。
      眼前银光一闪,柳天星看到了它,月娘那对名动天下的钩子,钩子飞出的并不快,他甚至清楚地看得到它们向自己逼来,好像给他一个机会让他抓住钩子。
      但是钩子都是用来钓鱼的,他记得清楚,所以他没有试图去擒住那对钩,他不要做鱼。
      直到钩子离他越来越近,他才发现,那对钩子,才像是水里的鱼,狡猾地往返,无论他多么诡异的出招。那对钩子都可以完美地阻碍他,逼得他只有退避的余地,无力还击,乱了阵脚。
      月娘又笑了一下,笑得那么温暖,那对钩子突然锁住了柳天星的两只手腕。笑意在月娘脸上蔓延,她扯着钩上的链子,竟生生将柳天星拉到了自己的身边。
      此刻的柳天星已经失掉了他一直以来的自信,他垂着头,像是个做错了事情听候发落的乖孩子。
      月娘甩了下链子,就把柳天星的手腕解放了出来。
      柳天星不可置信的看了看自己的手腕,没有丝毫损伤,他还可以使出让人闻风丧胆的神拳,只是这神拳输给了一对钩子。
      “这钩子并不比普通的钩子高明多少,我的手法也未见得比旁人要快上多少。”月娘突然说。
      “那你靠的是什么?”柳天星抬起了头,眼睛亮了起来。
      “准确。”那对钩子更像是月娘身体的一部分,是她手臂的延伸,她要它刺到哪里,它便刺到哪里,一毫都不会差。如果刚才偏了一点点,柳天星就没办法站在这里了。
      “你为什么不杀了我?”柳天星问。
      “杀你?我不喜欢杀人,况且我的任务不过是拖住你,那位姑娘已经替我做的很好,”月娘还在笑,她脸上的笑容好像从不停止,“是你不让我走的。”
      柳天星又把头垂下了,“即已知道你是谁,我本应该把你留下问明我大哥之事。但……”但他已技不如人,又怎么强留得住。
      “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证明李乘风之死与我无关。现在,我可不可以走了。”
      柳天星点了点头,“你若无法证明,下次相见,我必全力杀你。”
      月娘突然发觉柳天星真的是很单纯的人,单纯的像个孩子一样让人不好意思欺骗他。那些同他在一起的心软的女孩子,也一定是因为这样,才对他百般疼爱死心塌地。
      “拭目以待。”她说。
      月娘走了。
      走了没多久,她就看见了一个少年人,一个她只见过几年的年轻人,衣着朴素神情平静,腰间盘着一根长鞭,是小七。
      “月姑娘出来了。”小七抱拳鞠躬被月娘扶起,“我家少爷与两位先生已经在明一大师的禅房里,小七特来接应月姑娘。”
      两个人一起走向了明一大师禅房的方向。

      明一大师的禅房再次迎来了三个客人,像前几天的三个人一样端坐着。
      但他们不但与前几天的三个人决然不同,而且很可能是他们三个人的仇人。
      那具尸体还安放在那里,好像本就应该在那里一样。
      第一个站起来的人是一个风姿潇洒的青年人,没有第二个。
      他们都知道那个青年人是这一方面的专家,他们再上前去,无疑是捣乱。
      华之萍凑近了那具尸体,不时皱眉。任何人看到他工作的样子都会觉得不可思议。无论是病人也好,尸体也好,他都好像在对待一个多情的少女一样温柔细致。
      “他是被第五种方式杀死的。”他抬起头看向坐着的人。
      华之萍那双眼睛不仅是好看和温柔而已,他看到了一个极细的针眼,在李乘风被打得青紫的后颈上。那必定是一根极细却极有力度的针穿透了李乘风的脖子,落到地上,却没有让人发现。那也是一根极毒的针,杀人于无形,只是针眼周围微微泛红,被青紫色很好的遮盖了。。
      “我从未见过这样厉害的针,除非,除非是……”明一大师收住了自己的话。
      “除非什么?”薛玉成问。
      “桃花针。”风萧说。
      武器不是用来出名的,只要好用就好。这是薛玉成才对原珩起说过的话,桃花针,的确是十分好用的武器。
      薛玉成不再说话,他想起了小的时候偷喝父亲珍藏的桃花醉的味道。

      “小七,是你家公子让你来接我,还是自己要来的?”月娘回头看了眼跟在她身后的小七。
      “公子对姑娘的能力没有怀疑,是小七自己请命来接姑娘。”小七的声音还是很平静。
      “为什么?”
      “小七是玲珑阁的人,为了维护玲珑阁少阁主的名誉,这次行动必须万无一失。”
      “说得好,”月娘笑出了声,笑得很好听,很放肆,而且并没有停的意思。
      “姑娘笑什么?”
      “如果我那里的女孩们也都像你这样想,我也就不用这么操心了。”月娘回头,眼睛盯在了小七的脸上。
      小七本一直平静的跟在月娘身后,被月娘调侃得脸都红了,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月娘住了脚步,“我们换个方向,向出口走。”小七觉得很奇怪,但他是来接月娘的,月娘向哪里走,是她的事,他只有跟着。
      少林的正门宏伟气派,他们去的出口却不那么拿得出手。
      但那狭窄的出口外面早已站了三个不寻常的人。
      “按这时间,月姑娘该是没白费脚程去明一的禅房吧。”
      “都怪我耽搁,竟错过了华神医验尸这样的好戏。只是,你们三个大男人竟不等我。”
      “都是这老狐狸的主意。”华之萍笑着看着风萧。
      “我猜到月姑娘不会白费脚力,月姑娘也猜到了我不会等她,我若是老狐狸,月姑娘岂不成了小狐狸?”风萧说罢,大家都笑了起来。
      说归说,笑归笑,他们,一个中年人。三个青年人,一个少年人,他们要面对的事情却似乎越来越复杂了,让他们这样聪明的人都觉得无处落脚。
      可是他们都是乐观的人。
      月色淡下去,东方即白,东风拂面,世界在他们眼中是那样美好。
      你说江湖路险,我说且行且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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