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灰》白墨苏

78、浮世（十四）

　　浮世（十四）
　　乔垣本来就背着一个巨大的书包，整个人跑过去，惯性使然，差点扑进季寻的怀里，然而那本该父慈子孝的一幕，却被一个不开眼的给打破了，邬云华直接在乔垣将要扑到季寻怀里的时候，一把扥住乔垣的书包。
　　乔垣站稳，虽然有点怨念，但是还是好奇的问几个人：“你们怎么在这里。”
　　顾意和邬云华照旧是敷衍孩子的态度道：“路过。”
　　季寻看看了两个无视自家崽子的大人，对着乔垣道：“学校有案子，我们来查案子。”
　　“所以血豆浆的事情是真的？”
　　三个大人听乔垣说血豆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季寻道：“现在学校里面都传开了吗？”
　　乔垣道：“没有。”
　　邬云华性子急，直接就问乔垣：“那你怎么知道的？”
　　乔垣道：“我们上午课间操回来，正要喝豆浆，老师突然冲进教室，说不让喝了，让我们把豆浆都倒在回收桶里面。我也倒掉了，之后上课有人在学校的群里说，三班和四班的豆浆里面发现了异物。我就趁着课间的时候去了三班四班，那时候两个班里已经被清空了，有个来调查的应该是便衣警察吧，问我来干嘛，我说来找朋友借下节课要用的书，他跟我说现在借不了了。我问他们在干什么，他可能看我是个孩子所以跟我说在查事情，和我没关系，但是我走的时候，听到一个后来的人和回答我问题的人说：确定了，是血。”
　　乔垣一口气说完，季寻将自己的水递给他，看着乔垣喝完，季寻才道：“你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我没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乔垣说完，又道：“不过这次来检查的警察，好像也是在别墅检查的那一批，但是我没看到，那天带着我去买饮料的人。”
　　顾意和邬云华随着乔垣的话，难得对视一眼，彼此眼神之中都有点“这孩子真不是季寻亲生的吗？”的意思。
　　季寻一时之间也想不明白，中心小学、罗阳、韩斌以及失踪的向泱之间的关系，他看着对面，已经差不多没人的校门口，从超市外的木凳上站起来道：“他应该最近都不会出现在你跟前了。”
　　季寻说完，又道：“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没有回去吧。”
　　当天，四个人开了两辆车，这一次顾意难得没跟邬云华争送季寻回家这事儿，他确定没事儿之后，就上了自己的车离开了。
　　“这是转性了？”
　　季寻听邬云华还问，道：“你要是质疑什么，我就跟他走。”
　　“我质疑什么了。”邬云华说着把乔垣弄上他那牧马人道：“赶紧上车。”
　　两人把乔垣送回家，乔垣下车的时候，季寻道：“记住……”
　　乔垣没等季寻说出什么，就道：“我知道，记住喂猪，我回家就喂。”
　　乔垣说完，用肩膀提了提身后巨大的书包，埋头走回了家里，季寻瞧着他那身影，喃喃自语道：“我是想让你记住关好门窗。”
　　邬云华没听到季家老父有些怨念的声音，他看着因为乔垣开门，差点冲出家门的猪，摸了摸下巴，问季寻道：“现在几月了？”
　　“干嘛？”
　　“到过年，你那头猪应该就能吃了吧。”
　　季寻听着邬云华还想吃猪，道：“你做个人吧。”
　　两人回市局的路上，邬云华问季寻道：“你觉得韩斌想干嘛？”
　　“这种案子无非就是报仇。”
　　“报什么仇？”
　　季寻瞧着那灰蒙蒙的天道：“那要看，罗阳到底是怎么死的了。”
　　这一天，江安的天气一直很差，好像马上就要下雨，可是雨却一直不来，搞得无论是人，还是整个城市，都显得十分的压抑。
　　邬云华将车开下主路，开了一会儿，季寻才发现，那不是回市局的路，他道：“去哪儿？”
　　“去我家，我换件衣服，从这破案子案发到现在，我这一身衣服穿三天了。”
　　季寻见怪不怪道：“你最高纪录不是半个月都不洗澡。”
　　邬云华像是被冒犯一般，在车厢里喊道：“这个陈伟方，嘴还能不能有点谱，怎么什么都往外说。再说了，那不是情况特殊嘛？在山里面抓人，喝的水都不够，还洗澡？”
　　邬云华说着已经把车开进他住的小区，虽然季寻知道邬家的财力，但是看到那被绿植环绕，在闹市之中取静的一栋高耸的豪宅，还是有种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的感觉。
　　邬云华把车停在楼下的私人停车位，打开安全带，对着季寻道：“上去坐坐？”
　　季寻想着，等他也是等，便跟着邬云华下了车，想看看邬家里面是什么乾坤。
　　邬云华住的小区房价，要是按照他工资计算的话，他兴许干一辈子都付不起一个首付，所以常景和市局那些小年轻被邬云华叫来家里聚会喝酒，都会感慨，学好数理化，不如有个好爸爸。
　　邬云华的爹也是个干啥啥不行，混吃第一名的主儿，但是好在邬家有一群能赚钱的人，就这么一边赚钱一边造，估计还能富个三四代。
　　邬云华把季寻带到十二楼，整个一个平层都是他的，他把家门打开，往常没觉得多凌乱的家，今天不知道怎么着，他一打开门，觉得乱的简直难以入眼。
　　邬云华一边捡着地上的脏衣服和脏鞋，又看季寻道：“不然你还回车上等我算了。”
　　“丑媳妇早晚也要见公婆。”季寻说着，推开邬云华，直接走进了邬家。
　　虽然季寻也不是那么讲究的人，但是走进邬云华那豪宅，他还是颇为震惊地道：“你这是垃圾站，还是家？”
　　“你见过在这样地段建垃圾站的吗？我就是太忙了，没收拾。”
　　邬云华拿了一瓶水丢给季寻道：“你等会儿，我去换个衣服就走。”
　　“洗手间在哪儿？”
　　邬云华指了指最末尾的房间道：“往里走，黑门那间。”
　　邬云华给季寻指了路，自己就去房间换衣服，然而他刚套上裤子，就听到季寻叫他的声音，邬云华一愣，恍然想起什么，赤着上身就跑出了更衣室。邬云华跑进客厅的洗手间的时候，一身都被喷湿的季寻还在和那关不上的水龙头作斗争。
　　邬云华见他还要死命把水龙头关上道：“别弄了。”
　　水声太大，季寻根本听不到邬云华的话，他道：“你说什么。”
　　“我让你别弄了。”
　　邬云华说着，直接把季寻从水管前面拉开，但是水还在喷着，他是直接转身，用自己的身体把水柱给挡住了。
　　季寻终于得了一个喘息之机，邬云华还没等他骂人，就道：“这水龙头不能用。”
　　季寻扭头看看还在喷着的水道：“你早怎么不说，现在怎么办，让它这么一直喷着？”
　　“我叫个修理工来，等修完再走吧。”
　　邬云华把浑身湿透的季寻从洗手间弄出去，拿了一件浴袍丢给他之后，又去自己那更衣间里面翻翻找找之后，找了一身新的还没拆包的衣服丢给季寻，让他换上。邬云华的衣服基本都是一身黑，可是同样是一身黑，季寻穿着和邬云华穿着却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季寻从邬云华的更衣室里面出来，邬云华那客厅比刚刚又乱了好多，全因邬云华翻箱倒柜找吹风机的原因。邬云华这边找到了，季寻也从更衣间出来了。他寻声抬头，就见季寻穿着黑色的跨栏背心，露出惨白的手臂和瘦弱的肩甲，就在邬云华因为第一次看到季寻这样，有些脸红的时候，季寻提着那件T恤道：“这怎么穿？”
　　邬云华那件衣服，还是之前邬臻臻送他的走秀款，邬云华都没看过是什么样子的，他提起来一看，才发现是一件后系扣的衬衫，邬云华研究了一下，直接把那件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大牌新款丢在沙发上道：“别穿了，我一会儿给你换件别的。你先把头发干了吧。”
　　邬云华说着，把吹风机递给季寻，季寻醒过来到现在洗了澡都是让头发自然干的，太冷的话，他就打开浴霸灯，在浴室坐到头发干为止。所以邬云华把吹风机递给他，季寻因为根本就不知道怎么用，有点迟疑，邬云华见他那样，把吹风机又收了回来道：“算了，你坐下吧。”
　　邬云华把季寻按在沙发上，打开吹风机，便开始给他吹头发，随着那股子暖风扫过耳朵。季寻才反应过来，这还是他醒过来之后和邬云华第一次如此亲密的接触，在这之前，他们的关系虽然早已破冰，但是好像从没如此坦诚相见过，而随着季寻对着邬云华露出后背，邬云华才看到他净白的背脊上，落着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疤。
　　最深的一道就在肩胛骨上，像是被一刀砍下去的，刀嵌入骨头里，又被拔了出来，所以那疤痕贯穿前后，有十几厘米。邬云华的手指不觉摸到季寻的肩上道：“怎么弄得。”
　　“不记得了。”随着吹风机嗡嗡的声音，季寻道：“顾意说是在缅甸的时候，被个毒贩用竹刀砍的，还说我带着刀，又在山上又追了那人几小时。下山的时候刀都定在皮肉上了。”
　　邬云华想不到在满是瘴气的深山里，他带着刀追犯人的场景，他只道：“这么看，忘了也好。”
　　季寻那头发本来就软软的，被邬云华这么一吹，直接炸开了。他道：“你之前说我们第一次见面不是在局里，那是在哪里？”
　　邬云华给季寻吹干头发，把吹风机丢在茶几上，因为要等修水管的工人来，他拿起烟点了一只道：“牢里？确切地说，是在派出所的留置室里面，那时候，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被抓。”
　　季寻顶着那头轻飘飘的头发问邬云华道：“那你是为什么被抓？”
　　“打架。”
　　季寻听着邬云华那口气，不禁一笑道：“给你出息的，那时候我对你做了什么吗？让你对我这么记忆犹新。”
　　邬云华想想那夜，和季寻相处的一幕幕他都记得，可是面对季寻的询问他却道：“忘了，就记得你跟我说，我适合当警察，后来我就来当警察了。”
　　季寻随着邬云华的话，他以完全不似当年的语气那般，轻笑道：“那那时候我眼力真差。”
　　邬云华听着季寻那明贬暗讽的话，不爽地道：“你怎么不说我是遇人不淑呢？现在想想，我老老实实当败家子，富二代不香，当什么警察。”
　　邬云华这儿抱怨着，季寻还没说什么，门铃声响起，邬云华道：“应该是修水管的来了。”
　　邬云华起身就往门口走，要去给对方开门，季寻本来还想提醒他让他穿件衣服，但是邬云华已经走到门口，把他再叫回来也没什么意义了，然而让邬云华和季寻都没想到的是，门口站的根本不是修理工，而是邬臻臻。

作者有话说

　　卑微作者，只想要个评论，不想单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