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灰》白墨苏

20、叙世（十九）

　　叙世（十九）
　　一张身份证照片被投放到大荧幕上，身份证上的女孩显得很淳朴，和被常景混在刚刚那些照片中，那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完全不同，可是也不难看出那是一个美女。
　　“妙妙本命周妙弟，八九年生人，祖籍平江东良县，十六岁外出务工。我们联系了她户口所在地的村委会得知，她父母早逝，这个周妙弟是从小是跟着爷爷奶奶一起长大的。爷爷奶奶去世之后，她就再没回过村子。周妙弟有个弟弟今年刚二十，在东良当地一个快递公司工作，姐弟俩从老人死后就一直住在当地县城周妙弟买的房子里。据周妙弟的弟弟说，周妙弟最后一次联系他，是在年前，她说要回去过年，后来因为一些事情没回去。”
　　邬云华道：“她弟弟知道她为什么没回去吗？”
　　“不知道，但是她弟弟说在那之前，有一段时间，周妙弟总说，自己可能会出国，还说以后在国外混好了，把她弟弟也带出去。这点我们从她房子里发现的一些英语书也能证明，她正学英语呢，不过都是特基础那种。”
　　“这房子她什么时候租的，就她自己住？”
　　“据房东说，房子是年初洗浴中心经理联系他找的，洗浴中心那些女孩基本都住这边，所以他也就没多问，但是房子租好了，一直没人住，两个月前租房的那女孩才搬过来，之后一直住在那里，据房东说，妙妙说她是一个人住，但是房东老婆上门收水费的时候，说那房子里有男人。但是那男人好像从不出门。”
　　“不是不常去？而是从不出门？”
　　“房东是这么说的，房东几次看妙妙离开家，但是家里的电表还在转，他提醒了周妙弟几次，周妙弟都说是自己忘了关电视，但是房东说，她不在家，家里还总有水声，但是我们查了那房子，没在房子里没发现什么男性用品。就连拖鞋，牙刷这种基本的东西，也都是一个人的。所以我觉得那男声可能是妙妙的什么客人。”
　　邬云华听到这儿摇头道：“不对，有人长期跟她一起住。”
　　常景道：“嗯？”
　　“一个女的，自己住，直接租个一室一厅就行，没必要一定要两室一厅。即便是两室一厅，另一个房间一般都是被当做仓库使用。”
　　邬云华指着身后常景拍回来的那张次卧照片道：“这张照片上次卧虽然没什么家具和摆设，但是很整齐。一看就是有人住的样子。查查这个妙妙同居的男是谁。”
　　常景道：“那我继续，这是我们在周妙弟的租屋中发现的部分现金和少量美金和几张VISA卡。我们查了一下，现金有七十多万，美金也有两万多。”
　　“呵，还是个小富婆呢？转账记录出来了吗？这些钱都是谁给她打的？”
　　“我们正联系银行呢，她那是金卡，得联系经理处理。”万有良看看表道：“应该马上就出来了。”
　　邬云华点了点头，坐在梁浅身边的刘南渡道：“这么有钱的话，找个酒店住不香吗？为什么一定要住城中村呢？”
　　会议室突然没人说话，一组新来的一个新人道：“难道是想要故地重游缅怀一下过去？”
　　邬云华抬眼瞟了那新人一眼，点头附和道：“是啊，从事特殊服务行业的，不管在外面混的多好，也不能忘本，怎么着也得常回自己起步的地方看看，让那些没起来的小姐妹看看自己的今天。说真的，我当警察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这么不在乎自己曾经，混好了还回来故地重游的奇女子，你要是认识的多，也给我介绍介绍。”
　　那新人虽然有点楞，但是好赖话还是能听懂的，被喷的臊目搭眼。
　　邬云华道：“还有别的吗？”
　　常景摇头，邬云华抬起两根手指，示意他坐下，头转到刘南渡这边：“走访和监控呢，有什么线索没有？”
　　刘南渡接过常景递来的投影遥控器，开始播放现场的照片：“案发地周边两公里我们都走访了，和当时在现场时走访情况基本一样，没目击者，但是走访时候一个老太太说，尸体被发现前一个晚上，她对面楼一户人家的灯一直在闪，闪了好一会儿才灭，老太太眼神不好，我们担心看错了，就去她说的那户看了一下，是一空户，基本排除有人在那屋子里作案的可能。案发那两天都是大雨天，能见度比较低，按照死者死亡时间推断，死者被杀的时候，正是雨最大的时候，也就是后半夜，能睡的基本都睡了，有目击者反而不太正常。”
　　邬云华还等着刘南渡继续说，却没下文了，邬云华道：“就这些？”
　　刘南渡跟了邬云华一年多，当然知道这些信息交不了差，他示意于连京继续，作为案发地东陵区派来的接洽警员，于连京十分珍惜这次机会，随着刘南渡一个眼神，他起身道：“还有我们走访的时候，有村民反映，案发前一夜附近的狗挨家挨户一直狂吠，但是涉及范围太大，不知道是否和抛尸案有关系。我已经找了东陵区派出所的同事，正在挨家挨户的排查中。”
　　“但是案发现场附近有没有车辆？”
　　“车辆？”
　　“当晚虽然监控没拍到东西，但是行车记录仪呢，附近的行车记录仪有没有拍到现场情况的？”
　　刘南渡和于连京对视一眼显然是忽略了这点，两人当即拉开椅子一起离开了会议室。
　　邬云华虽然有些来气，但是还是看向梁浅道：“法医这边呢？”
　　梁浅道：“死者二次尸检结果基本和第一次一致，有异常的情况都已经下发给各部门了，这几天我主要是在核对三十年前的尸检报告。”
　　“三十年前的？”
　　梁浅点了点头，在自己面前那些乱七八糟的档案中翻了翻，拿出一份顺着桌子用力向邬云华那边一推，被塑料薄膜包裹的案件资料直接滑到了邬云华手边，道：“这是我重新核对过的三十年前的尸检报告，死者用的是双侧开锋的管制刀具，因为当时市面上并没限流管制刀具，所以无法确定凶手到底用的是什么刀。为这我联系了省厅的周信诚周老，周老虽然没有参与当年江大裸尸案，但是看过三十年前的尸检报告，结合当时的时间和社会性质，怀疑凶手所用的凶器并非市面上常见的普通管制刀具，而是军用匕首53侦。这种匕首现在已经是收藏级别的，市面上很难找到，我让苏小棠在网上买了一把一比一还原的，从伤口的大小和深浅度，基本可以确定就是53侦。当年这种匕首只在军队之中流动，外面基本找不到一样型号的凶器，而陈广发没服过兵役，他是怎么得到的那把匕首？当年就没人查吗？还有这么明显的军用刀，法医报告上却只写了是双开锋的管制刀具。”
　　“这和新案之间有什么牵扯吗？”
　　“死者解剖尸体的凶器不同了。”
　　“嗯，一开始我单纯以为，死者只是用的普通的管制刀具，可是复查老案之后，我们买来一比一还原的53侦，对比了死者的伤口之后，发现伤口宽度相同，但是切割面却没有军用刀平滑，我们用市面上最好的仿真刀都对比了一下，发现解刨尸体的刀应该是早年曾在市面上流传的一款低性价比的仿照53侦形状做的一款普通的工具刀，也就是投影仪上的这款刀，我们也做了对比，发现这把刀比市面上那些号称百分百仿53侦的刀，更像原本的53侦。这款刀是本市一家工厂出产，从十年前开始保守估计产量达到了上千万把，而且流向全国各地，乃至国际市场，所以要从刀上查出凶手是谁，我觉得很难。而我之所以要说这些，是要告诉大家，凶手一定是了解三十年前案子的人，不然他不会比做法医的更执着去找到和当年一样且趁手的凶器。”
　　梁浅话里话外都在质疑着当年案件最终的调查结果，但是一屋子警察都明白，这种质疑对于警察来说太可怕，因为这样的质疑很可能代表，这是一起错了三十年的冤假错案。
　　“还有……。依照凶手对于刀的极致追求，我重新复查了死者身上的伤口，凶手是杀死死者之后，才对尸体进行的破坏，这点和三十年前的老案不同，三十年前的老案凶手行凶手法更为血腥，与其说是冲动犯罪，倒不如说是对死者怀有恨意，才对凶手进行毁尸灭迹的，凶手像是特别享受血液给自己带来的心理以及生理上的刺激，享受着看对方死亡的乐趣，但是三十年后的凶手，是将死者从后砸死之后，相隔很长时间才解刨的尸体。依照前者杀人的状态凶手明显处于情绪失控的情况下，如果是三十年前老案的凶手，为什么不在失控杀人之后，同时将尸体解刨呢？所以我怀疑杀死死者和解刨的人是两个人。”
　　“两个人？”
　　面对邬云华的质问，梁浅道：“这只是我的推测，几个人，还得你们查。”
　　邬云华示意梁浅坐下，在叫技术之前，看了季寻一眼，从开始开会到现在季寻还没有说过一句话，一直都在本子上写写画画，要不是一屋子人看着，邬云华都想过去看看他写的是什么，画的是什么。季寻现在的身份还不能暴露，邬云华调转椅子看向技术老王。
　　老王进会议室的时候还是规规矩矩坐着的，但是邬云华迟迟不问技术这边的进展，他实在等不下去，拿着烟猫到窗前吸了起来，这已经吸到了第五根了，才被邬云华给点了卯。
　　老王这边没抽完烟，他示意技术部新来的小眼镜介绍最新的排查的情况。这个小眼镜是最近才来市局报道的，据说是老王三顾茅庐才从警校招来的，也是一身傲气，接过上司的指派，就开始对调查结果进行讲解，刘南渡这边还想把幻灯片遥控器递给他，谁知道人家技术□□本不用，一抬手道：“我可以自己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