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血域》九衣

120、第三十一章

　　1月31日，对决当天，凌晨——

　　“我送你过去吧。”莉卡咪拿过伊路手中的束发环——那是她在伊路生日那天送给他的——熟练的整理起那头锦缎般柔滑的长发。“穿上斗篷，十次以上的连续瞬移我还可以做到。”
　　“嗯。”伊路没有拒绝。为了最大限度的聚敛魔力，他解除了变化术。跟平时不同、将他变化术能力暴露无疑的这另一种样貌，伊路并不想让修若看到（所以才用斗篷），不过他现在不能使用空间门，在对决开始前，他是什么魔法都不会用的，哪怕是最简单的火球、风刃也一样（所以才要莉卡咪带他瞬移）。
　　修若跟伊路并没有约在时空管理局，他们约在加斯克鲁伊中等部校区后山的森林里，在约定地点，伊路看到了它——一扇白色的空间门，但修若并不在现场。
　　“修若真是善解人意。”莉卡咪赞叹。
　　伊路没说话，解下斗篷递给姐姐，他走进了那片光幕中。

　　“伊路已经过去了。”修若睁开了眼，“那边的空间门消失了。”
　　“为什么不看着他走呢？”莱特利问。
　　“伊路不会想让我看到他解除变化术之后的样子的。”修若简短的解释。他并不知道伊路长发的事，不过就算仅是容貌，伊路也不会愿意让修若看到的。修若很清楚这一点。（PS：伊路并没有跟修若说过解除变化术的事，修若是自己推理得出的这个结论。）
　　“……真受不了，你就那么顺着他。”莱特利小声嘀咕。
　　“莱夏来了。”修若轻声说。
　　远处，那个红发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地平线的尽头。（修若跟莱夏约定的地方也不是时空管理局，他们约在基地外围的一片空地上。）
　　“一天后没有联络，我们就过去。”修若说着打开了空间门。莱夏点点头，迈进了光幕中。

　　×××

　　魔格佛么峰和新厄梅娃峰之间的山谷面积不大，形状看起来就像个大号的脸盆，站在盆底可以清楚的望见四周的盆沿。里面山石林立，连花草都没有一株，环境贫瘠的无以复加，的确是决斗的好地方。虽然已经看过相关的情报，不过真的见到实物，莱夏还是不由得佩服起伊路的细心。在这里战斗的话，别说人，连花草都不会伤到一棵的。
　　那个邀战后对他视而不见了三天的家伙就站在盆底一块高高的山石上。一头锦缎般的冰蓝色长发在脑后扎起，配上那身利落的华夏风白色锦衣，这样的伊路，真是飘逸出尘如天上仙人，但是同时也……
　　十分，危险。
　　这是……伊路？这个一脸傲然的家伙，是那个温柔单纯的伊路？
　　莱夏邪邪的挑起嘴角。
　　“这是……”脚下怪异的一错，莱夏瞬间逼近到伊路身前，“你的真面目？”
　　“也是，也不是。”伊路淡淡的说，“战斗……开始了，雷沃。”
　　“说的不错。”莱夏附和。
　　不知道是谁先动的，等伊路反应过来时，手腕已经被紧紧的扣住了。
　　“太天真了。”
　　紫眸不屑的一黯。
　　——变化！
　　手里一松，随即，肚子上挨了重重的一脚。莱夏挑眉看着脱出钳制的伊路，借着刚刚踢踹的反作用力，他已经退到了五十米外。
　　“果然，你是可以逃脱的。”
　　伊路没有答话，他的右腕下面已经完全空了。
　　后背突然涌上一阵寒意，来不及想，莱夏本能的闪开。
　　“切！”伊路轻哧一声，似乎有些失望，不过倒是没有多懊恼。
　　“居然还可以这样。”莱夏饶有兴味的看着那只落空的拳头化为空气消失，笑得越发危险。
　　“不要以为你可以占据绝对的上风。”伊路抬起右臂，手腕以下的部分慢慢的“长”了出来。
　　“我可从来没有那么想过。”嘴角挂着诡秘的笑，莱夏缓缓的立起右掌——
　　——岩手！
　　脚下的大地震颤起来，巨大的影子越过头顶，在伊路身前投下一片阴暗。紧接着，视线也被阻挡——那笨重的五指以难以想象的高速弯下，把他整个包裹了起来。
　　“幻术吗？”瞬移失效，伊路马上醒悟了过来。眼前黑漆漆的一片，困住自己的岩石摸起来凉冰冰的，伊路知道这些都是幻觉，自己周围其实什么也没有。
　　——初阶幻术吗？未免太小瞧我了吧。
　　伊路低下头，将右手覆到了左腕的储物镯上。
　　岩手并不是什么高等幻术，但它的效果是依附在中招者的五感中的，这就让对方无法用武力破坏或逃脱，就连变化术也不行。破解幻术……除了攻击幻术师外的唯一方法就是干扰自己的五感——那可不容易，要用魔力同时给身体里的所有神经施加刺激才行。这可是个细致活，一个不注意就会出大问题。
　　“幻术……跟预想的一样，果然很麻烦呢。”自言自语的抬起头，伊路若有所思的盯着莱夏，“但是，只要攻击施法者……”话音未落，他已经冲到了莱夏身前。
　　“攻击我？”莱夏嗤笑着伸手挡下他的掌击——凉凉的，看来是用了水系魔法，“你该不会以为我只有一动不动才能使用幻术吧。”反手抓住伊路的胳膊拉近，左脚利落的一勾……
　　“太天真了！”被抓住的右臂瞬间化为粒子脱出，双脚在对方伸来绊他的小腿上一点，伊路利落的从莱夏肩上翻了过去。
　　“冰瀑！”几乎是在落地的同时转过身，无数的冰柱铺天盖地的落了下来。
　　“炙炎！”冰瀑是无差别攻击，也就是说伊路自己也会遭殃。莱夏想都没想就扑了过去。橙色的炙热之焰冲天而起，极热碰上极寒，山谷上方升腾起一片热烫的白雾。
　　“伊路！”四周雾蒙蒙的，视线受阻，莱夏暗暗加强戒备。那小子怎么样了？莱夏有些担心。
　　“笨蛋。”伊路的声音回荡在四方，“战斗途中，你怎么关心敌人啊！给我认真起来！”说不感动是假的，但现在可是在战斗中啊，居然去救敌人！什么意思！他有那么弱吗？
　　“我并没有看低你的意思。”莱夏凝神望着周围的雾，语气冰冷，“那只是身体的条件反射而已。”
　　融进雾里了吗？真是麻烦。
　　——夜之蚀幔。
　　黑暗从山谷边缘向内蔓延，不一会儿就侵蚀了整个低谷，即热雾之后，黑暗又填满了这个狭小的空间。
　　——雾的状态应该无法夜视吧。
　　莱夏想的没错，雾的状态的确无法启动夜视能力。伊路在莱夏身后百米处恢复了人形。
　　“噬。”
　　随着莱夏的一声轻喝，黑暗席卷着雾气消失在无尽的虚空。
　　“平了。”伊路淡淡的总结。莱夏的幻术没能把他怎么样，同样的，他的变化术也被“夜之蚀幔”破解，算是和局。
　　“看来一幻对你来说太小儿科了。”莱夏抱着胳膊转过身，右手食指有节奏的在臂弯上敲打着，“你并不是使用魔力解开的幻术。”
　　“作为治疗师，药物也是我能力的一种，这样不算犯规吧。”伊路变魔术似的两次伸开五指，从无到有的变出一颗金色的药丸。“无解，如其名，没有解药的剧毒。我们四班平时使用的醒神剂即为它的溶剂。”
　　“你刚刚就是用它刺激神经解除幻术？”
　　“正确。”把无解收回储物镯，伊路冷笑道，“不过看来它也只能对付那种程度的幻术而已。”
　　满目的山石不知何时变为一片绿意，空气中充斥着淡淡的青草香。伊路谨慎的望着周围的植物——
　　“它们应该不止是普通的装饰品而已吧。”
　　“谁知道呢。”随手揪掉一片叶子碾碎，绿色的细粉随风飘荡开来。
　　“看来的确不止。”伊路冷冷的注视着空中飘扬的粉末——普通的叶子是绝对不会碎成这个样子的。
　　“这里的植物你应该无法操纵才对，还能解得开么，我的幻术？”莱夏傲然邀战。
　　“为什么要解开？”伊路挑眉，“它对我又没有什么伤害。”魔导师级的莱夏做的幻境并不是现在的他能解开的，只能小心行事了。“你该不会以为一个幻术就能把我怎么样了吧？”
　　“你不是这么认为的吧，雷沃？”
　　清澈的声线似泉水般流过心海，似要消弭那滔天的战意。谷内的绿意由外而内，缓缓的褪了下去。
　　——不好！
　　莱夏心中一凛，连忙聚敛心神。幻境停止了收缩，重又蔓延回了原来的样子。
　　——好险。
　　竟然能操纵人的心神！怎么做到的？
　　定下神，莱夏仔细观察起百米外的对手。没袖斜襟的白色锦衣，长近拖地的下摆轻薄的几近透明。精细如装饰品般的银质腰带系在腰间，似是怒舞的银白火焰。纱般质地的短款无指手套戴在右手，白色腕圈状的空间饰物箍在左腕。即使被白色的束发环箍住，锦缎般的长发仍长过了膝盖，配上那一身白衣，简直就像是林中精灵，美的让人移不开视线。
　　——精灵？
　　注意到自己的想法，莱夏咧嘴一笑。
　　——是妖精吧，蛊惑人心的妖精！
　　“失败了呀！”似乎颇为懊恼的偏过头，紫眸一黯，薄唇吐出初雪般冷冽又美丽的声音：“算了，反正这样一来，幻境的能力就弱多了。”
　　“……又是操纵术吗？你以为这对我有用？”莱夏危险的眯起眼。
　　“当然。”仍是美的不似人类的声线，伊路转过头，与莱夏正视，“不过，这可不是什么操纵术。”
　　“不是？”
　　“不是。希尔耶令家族的能力……是五感魅惑术。”伊路回答。
　　——魅惑？
　　停时效应期间，伊路的时间被定住时，莱夏听过这个词语。

　　所以说，停时效应生效的时候——就是五天前的夜晚，我正好处于魔力外放状态，身体就在那个状态下定住了。这几天虽然我没有使用魔法，但其实用于发动瞳诱之术的那种魅惑魔力一直在我身体周围游移，因为没有我的意识控制，所以就像希尔耶令家的半调子能力者那样，这些魔力并没有起到操纵魅惑生物的作用，它们只是让我周围的人特别喜欢亲近我而已。

　　“原来如此，所谓的魅惑，是这么回事吗？”莱夏恍然。并不是被迫服从，而是完全的顺从，心甘情愿的顺从。中术者在不知不觉间，洗脑……
　　“怎么样，雷沃，你还要维持这个幻境吗？”清澈悦耳的声线送来冰冷的蜜刃，“它对我已经无效了。”
　　——这句话也是魅惑术。
　　莱夏撇嘴。通过声音影响敌人的行为，这种手法，还是第一次……

　　——路儿……

　　不，不对，不是第一次。商队任务时恰丽蒂尔控制伊路，用的就是这个术。

　　——哼！魅惑吗？
　　不屑的冷哼一声，手指一勾，幼嫩的草叶悄然生长，以编绳的姿态互相纠缠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