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岁之遥》花庶

66、番外2

　　小天的出现是一个意外，沐思棠从没想过，自己会通过微博这种方式认识他。

　　周末两天，沐思棠通常趴在床上追剧，出门还得化妆，她嫌麻烦。但其实也没有人约她出去玩。爸妈都是在家待不住的人，周末通常不见人影。

　　四月，一个普通的星期六，她追了一上午综艺，觉得有些无聊，打开微博想看看热搜。

　　iPad界面右上角提醒有条未关注人私信，沐思棠略感困惑。熟人都不知道她微博，谁会给她发私信呢？她第一个微博账号几年前被盗，找不回来了，因为平时很少发微博，申请了新账号后，她就没再关注同学朋友，只关注了几个喜欢的作家，粉丝也只有一个新浪新手指南。

　　对她而言，微博就是她类似日记的记事本，朋友圈不方便发的内容，她就发在微博上。

　　点开私信，不是广告垃圾信息。

　　-哈喽，可以认识你吗？

　　认识我干什么？我有什么好认识的？莫名其妙！看头像可能是个男的，沐思棠第一反应，又是哪儿来的骗子？

　　-怎么了？

　　骗钱？自己视财如命，这世上谁会有那么大本事能从她这里骗到钱？骗色？哇那真是正中下怀求之不得，恨不得当场跪下来向他求婚！

　　有事直说放马过来！

　　微博私信不像微信会有提示音，对方没有马上回复，沐思棠就去接着看热搜了。但她心里还是挂念着这事，时不时的就去看一眼有没有新消息发过来。

　　深潭死水般的生活居然要起一点涟漪？？

　　十几分钟后终于有了回复，沐思棠赶紧点开。

　　-觉得你人挺好的。

　　-哈哈，谢谢。

　　回复完后，她点开对方的微博。他发的不多，跟她一样，总共几十条。沐思棠很快从头到尾扫了一遍，有几条定位是x市。

　　过了一会儿，对方又发来私信。

　　-你也是x市的女孩儿吗？

　　-是。

　　-那……可以微信吗？

　　貌似主打加沐思棠的陌生人都是男的，她已经想不起来上一次和陌生网友聊天是什么时候了，大概是高中刚申请□□后吧……那一阵子，不管谁加她，她都跟人聊得热火朝天。当然最后觉得没意思，就都删了，面基更是不可能。上大学后，她就不再和不明来历的人多聊了。

　　看这个微博网友发的内容，貌似是个喜欢看书旅行的人，和自己有相同爱好，加了应该也没什么损失。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陪他聊聊打发时间，看他能有什么高招，让自己涨涨见识。

　　于是她截屏自己的微信二维码，发过去了。

　　两人在微信交换各自信息，关于工作，关于家庭，关于学历，关于爱好，过去做过什么，现在正做什么，将来要做什么……聊了两天，对方提出见面聊。

　　对方叫小天，比沐思棠小几岁，国外研究生在读，受疫情所困，无法回学校，论文写不出来，国内国外都找不到实习工作，家里正装修，几乎由他一人负责，生活可谓一地鸡毛。父亲做生意，母亲家庭主妇，有个弟弟正在上海读大学，家里生意因为疫情亏得一塌糊涂……

　　小天约她在湿地公园见面，沐思棠下班后，打车过去。公园里市民不多，小天说他就在入口处，沐思棠穿一件淡黄色过膝纱裙，上身红色皮夹克，套一件红色格子风衣，脚上一双黑色短皮靴，一步一步走下坡路，右边草地上，背对她站着一个全身穿灰色运动服的男生。

　　沐思棠走过去，男生正好转身看见了她，两人相视一笑……

　　太阳慢慢落下西方地平线，他们面朝西方走着，忽然小天快走几步到沐思棠前面，转过身冲她笑了一下。小天身后的阳光刺眼，沐思棠有些睁不开眼，但小天笑的那一瞬，沐思棠觉得他比阳光还要灿烂闪耀。

　　心像是被什么猛地砸中，沐思棠愣了几秒。这大概，就是心动的感觉吧！

　　后来，沐思棠终于看了台湾高分剧《想见你》，有一个镜头，是李子维逃课，在操场上转身一笑，沐思棠觉得那一刻的李子维，像极了那天转身冲沐思棠一笑的小天。

　　可惜，自己不是黄雨萱。

　　月亮升起，公园里路灯发出惨白暗淡的光，夜色凉如水，只剩他们两个人还逗留着不肯走。

　　第一次约会到了最后，小天开车送沐思棠回家，之后几天，两人间的温度迅速上升。

　　第二次约会，小天牵住了沐思棠的手。

　　第三次约会，小天吻住了沐思棠的嘴。

　　每次见面，小天像个话唠一样滔滔不绝，胡说八道一堆有的没的，他有很多问题，查户口般事无巨细盘问沐思棠，灵魂拷问个不停，令沐思棠时不时就觉得头大。

　　第四次约会，沐思棠主动出击。

　　再不进行这一步，怕是要把我祖坟挖出来。她心想。

　　五一假期第四天，沐思棠爸妈去姨妈家玩，隔天回来。

　　小天适时发来微信问候。

　　-你今天干嘛？

　　-在家看剧。你呢？

　　-搞论文，投简历，装修房子。你一个人吗？

　　-嗯。

　　懒得东拉西扯拐弯抹角，那就开门见山直奔主题。语言太苍白，沐思棠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你要是想去酒店，你开房，你准备套，房费我付一半，告诉我房间号，我过来。

　　有男人能拒绝得了这种邀约吗？在开房这件事上，沐思棠是第一次主动，打字的时候手都在抖，犹豫半天，终于把心一横，点击发送。

　　小天会怎么想呢？他会怎么看自己？随便？Easy？不自重不矜持？白送？饥渴？沐思棠忐忑不安，他会拒绝吗？他应该不会拒绝吧？等了这么久，他都不回消息，自己吓到他了吗？

　　-好。

　　小天终于回复了！

　　张爱玲说，到女人心里的路通过vagina。

　　那一夜，他在通往她内心的道路上流连忘返，她却迟迟进入不了状态，身体始终打不开。比起高潮，她更想要的，是一种内心的满足感。当自己被最大程度地覆盖包裹时，她觉得自己是被保护着的，内心充满了安全感。

　　“要是你可以在外面住就好了，我们就可以租个房子住。”事后小天对沐思棠说。

　　沐思棠也想跟小天住在一起，再也不分开，可现实总不如人所愿。且不说他俩现在关系不明不白，就算他们确定关系见过父母，沐思棠爸妈也不会同意她未婚同居。

　　话说回来，他们已经有了肌肤之亲，为什么小天还是迟迟不跟自己表白，沐思棠纠结了很久，难道要自己先开口问吗，我们现在算什么关系？还是沉住气，等小天主动坦白？

　　等了几天，小天稳如磐石一动不动，没有半点反应，她开始着急。

　　家里停水一周，沐思棠一星期没洗澡，小天约她去酒店开房洗。一切顺理成章，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发生了，小天比第一次熟练，两人比第一次多了些默契。

　　事后，两人各回各家。沐思棠心乱如麻，她摸不清小天到底是什么态度，便开始自作聪明猜测。

　　小天还没毕业，她问过小天，今后有什么打算，小天说想创业。研究生阶段学业不紧张，自己在国外读本科时已经有过创业经历，如果现在有机会，随时可以开始新项目，不必等到毕业。他不喜欢x市，想在国外学校那边或者南方发达城市定居，这里太干太冷，适合他专业的工作机会太少，虽然父母在这里，但还有弟弟可以照顾二老，自己想趁年轻闯一闯，不想太早安定下来。如果创业失败，可能会回来打理生意，帮家里做点事。

　　而沐思棠呢，本科毕业后考了事业单位，一待就是七年，早已适应甚至贪恋现在稳定缓慢的工作节奏。她对自己的能力不自信，出了体制内，怕是分分钟就要被饿死。年近三十，年轻时的热血激情斗志棱角记忆力都离她越来越远，她只想维持现状，她只能维持现状。

　　所以，他们两个人，注定要走向不同的未来，注定无法在一起，注定不会有童话般的结局。那现在，他们的关系，算什么？

　　-睡了吗？

　　小天发来消息。

　　-还没。

　　沐思棠回过去，等了会儿，对方没回复，自己斟酌考虑再三，又发了条过去。

　　-我们现在，就是炮友关系吧？只走肾不走心的，只有身体交流没有思想交流的，只享受当下不考虑未来的？

　　小天很长时间后才回复她。

　　-你想和我处对象吗？

　　-想，但感觉会有很多困难，经济条件未来规划个人发展太不一样。

　　沐思棠告诉他自己的担忧，小天只发来一个字。

　　-嗯。

　　这之后，小天对沐思棠的态度越来越冷淡，几乎从不主动发消息给她，沐思棠给他发消息，他隔几个小时或者第二天才回，有时甚至直接不回。

　　出于自尊，沐思棠没有追问小天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不像刚认识时那样热情了，是不是不喜欢自己了。她只是自己一个人胡思乱想，一遍遍翻看小天的朋友圈，寻找他过去生活的蛛丝马迹，等待他发出新的动态。

　　若是在平时，鬼才信星座这种东西，但小天是双子座，沐思棠便开始查星座。这个星座有什么特征爱好，与自己的星座匹配度等等，入戏极深，看得不亦乐乎。

　　自己图什么呢？

　　图钱吗？沐思棠知道他没钱，一个学生，能有多少钱，家里生意亏本，谁能给他钱？图身体吗？沐思棠甚至怀疑他是处男，动作生疏僵硬简单粗暴，不会技巧，或者不想在自己这里使用技巧，男女之事，并不顺利。

　　或许是图不无聊吧，自己过腻了每天两点一线的生活，希望小天来打破这种平静。

　　终于，小天在朋友圈发了新动态，沐思棠点开看，是一张网易云音乐的手机截图。

　　没有配文字说明，图片上显示的歌曲名是summer romance，他和一个相距1.28km的人一起听了9分钟，在凌晨一点的时候。他的头像是他的自拍照，对方的头像也是张照片，是一个女生……

　　沐思棠最羡慕秀恩爱的人，因为她从来没有秀过恩爱。她也从来没有过过情人节，不管是二月十四号还是七夕。

　　他有了新欢，就会忘了旧爱吗？

　　我，能算是他的旧爱吗？

　　沐思棠像被打入冷宫的妃子般，盼望着陛下的驾临。

　　仲夏之夜像一块热化的焦糖，浓郁而黏腻。

　　小天终于再次邀约，地点在酒店。

　　没有太多话语，有的只是两具身体的冲撞与纠缠。

　　结束后，小天边起身，边问沐思棠：“你是不是经常跟人做？”

　　“没有！”

　　小天冷笑一声：“哼，撒谎！”

　　“撒谎有什么好处？嗯？对你撒谎，我能得到什么好处？”沐思棠质问，小天噎住，说不出话来。

　　穿上内裤，小天走到一旁沙发上坐下，开始扣手机。沐思棠犹豫了一下，裹上浴巾，走过去，钻进小天怀里。小天胳膊绕过她肩膀继续看手机，她靠在小天身上，看到小天在刷淘宝，无意间看见已购买清单中，有电动牙刷。

　　记忆迅速倒带，沐思棠想起多年前，自己在与凤凰客栈老板吴砾视频时，看到对方在用电动牙刷，便马上下单买了一个。

　　而如今，角色转换，当小天看到过沐思棠用电动牙刷后，也买了一个。

　　当然，这只是沐思棠自己的猜测，小天买电动牙刷到底是不是因为自己，除了小天，谁也不知道。她没有求证，宁愿自欺欺人活在梦幻泡影中。

　　好的关系，就是共同成长。他们相识后，都从彼此身上学会了什么，最终在自己的生活中，留下了对方的痕迹。沐思棠希望在任何亲密关系中，他们可以相互成就，成为更好的自己。

　　她知道这段关系应该结束了，但大脑不受控制，意识清醒的时候总是想起与他的点点滴滴，一起做过的事说过的话，历历在目。

　　爱情从不是一个人的独角戏，而是两个人的你画我猜。所以势均力敌是常态。

　　就像玩游戏升级打怪一样，沐思棠这款游戏，在小天手里，没有任何难度，一路畅行无阻。拿下她太过容易，没有挑战不够刺激，小天觉得没意思很无趣，放弃她，很正常。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沐思棠清楚，他们只是过客，来了又走，彼此好像没得到什么，也没失去什么。她该有自己要做的事，并不受他人影响地尽快完成目标。

　　怎么就没个GB/T1314-2020国家推荐性标准教教她们这些母胎solo体质人士怎么谈恋爱啊？！让她解一道题她会，让她谈恋爱她就不会了。就不该阻止人类早恋，这种反人性的操作害人不浅！

　　在沐思棠心里，与小天相处的这段时间，是她最后一次谈恋爱了。在他之后，她跟任何人在一起，都不是谈恋爱。

　　她心里的某扇门，关上了。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该做些什么呢？

　　沐思棠看到喜欢的娃娃，就会把她们买回家，给她们买好看的衣服，每天都想看到她们。

　　我喜欢你，但你，太贵了，我买不起。就算能买回家，你太大只了，我没地方放。我出去旅游也不能把你像胶皮娃娃似的塞包里随身带着。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我们江湖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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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痛经中写完这章。
——2021.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