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岁之遥》花庶

59、十年孤独

　　单位下发通知，省直机关为庆祝三八妇女节，准备举办健身操比赛。毫无意外，沐思棠又被选为省局代表队一员。机关事业单位的人员流动性不强，年轻的就那么几个，大多都是中年妇女，不选她选谁。从正面角度想，去健身房还要交钱才能锻炼身体呢，参加比赛是不花钱学东西，占了公家便宜的。

　　健身操老师很年轻，二十出头的样子，主业是少年宫的舞蹈老师，业余带一次机关队伍，能挣几千外快。

　　省局代表队成员外形高矮胖瘦能力参差不齐，就这已经是精挑细选的结果，再无优化可能，老师为照顾大家的平均水平，动作尽量简化，但为了对领导有交代，必须加几个难点的动作，比如跪地。没练过舞的人，是不知道跪地动作有多痛苦的，虽然据老师说有技巧，但技巧不是一时半会就能练出来的。像沐思棠她们这种坐办公室的温室花朵，根本承受不住膝盖着地，向领导反映情况后，领导让队里组织者从淘宝给大家买了巨厚护膝，费用单位报销。

　　省局办公楼六楼会议室的桌椅早被挪到四周码放整齐，留出中间一大片空地来，每天下午，美女们争奇斗艳，沐思棠很是赏心悦目，深觉自己艳福不浅。

　　健身操对体力消耗大，领导让她们上午在家休息，下午练习时间也不长。沐思棠不甘落于人后，她想加入美女们的行列，去跳舞时不但化了全妆，每两天还要换一身行头。

　　涂了口红，吃喝东西就会比较麻烦，需要改掉很多习惯。起初她没有丝毫头绪，非常烦躁，面对美妆圈穿搭圈海量的信息十分焦虑，慢慢地量变引起质变，一切手到擒来。比如用水杯喝水，口红极易沾到杯沿，改用吸管，情况就会好很多。她买了两支不锈钢吸管，家里和办公室各用一支。

　　不用上班，沐思棠的日程安排就是早上起床，洗漱化妆，脱睡衣，穿漂亮衣服，到会议室，脱漂亮衣服，穿练习服，跳舞，脱练习服，穿漂亮衣服，回家，脱漂亮衣服，穿睡衣，卸妆洗漱，动作十分对称，如此循环大半个月后，随着比赛时间的逼近，她们的练习由半天改为全天，周末还会酌情加班。

　　舞蹈已大致排完，老师还在修改细节，甚至打算在开头加个托举动作，因为造型越多越复杂，得分越高。沐思棠身材高挑，在队伍里特别显眼，老师认为由她来做托举最适合。

　　中间一个小只女生踩在另两人腿上，向两侧伸直胳膊，沐思棠和另一个身高与她差不多的女生要站在两边，向上伸直胳膊撑住中间的女生。沐思棠的胳膊，跟非洲难民似的，太细，没劲儿，撑不了两秒，试了无数次，失败了无数次。老师非常执着，让她一遍遍练习，声称她只是没掌握技巧，练多了就能撑住，就是不肯承认，沐思棠根本是无力支撑。

　　还好，事实胜于雄辩，最终老师无奈地换人做托举。沐思棠得以解脱，回到家整个人生无可恋，累感不爱，右胳膊肱三头肌撕裂疼痛，手抖成了帕金森。

　　只要不让她托举，跳一年舞也没问题，不用上班，中午还能悠闲地回家补个妆，挺好的。

　　所里今年的三八活动是在会议室插花，每人一块花泥，桌子上摆满了鲜切的各种鲜花绿叶，沐思棠插了一小丛，放在办公室里，剩下的用玻璃纸包成花束，拿回了家。

　　健身操比赛终于如期而至，比赛场地在郊区的职业学校体育馆。恰逢沐思棠例假，场面可谓抛头颅洒热血，血流如注浴血奋战。所有参赛队成员尽皆着紧身衣物，身材线条毕现，沐思棠才发现省直机关有这么多美女。美女们动作流畅优美整齐划一，高难度的横叉竖叉说下就下，沐思棠看得一愣一愣的，这水平都快赶上专业的了，对她们队简直是降维打击。

　　果然，她们没进决赛。体力劳动可以暂告一段落，脑力劳动接踵而至。

　　傅云去年考过了一级注册计量师，据他说难度虽不至裸考可过，但只要看看真题，以沐思棠的智商，及格不难。他在淘宝买了电子版真题，给沐思棠网盘上发了一份。一级计量师共考三门，即法律法规、数据处理和案例分析，沐思棠买了一本教材，一本习题册，打印了傅云发给她的真题，报名缴费，摩拳擦掌进入备考状态。

　　考试过后，就可以去旅游啦！

　　沐思棠初步计划去东南亚。

　　大学学长李文贺毕业后先去广东，几经周转，最后到了泰国，娶了个泰国媳妇，前阵子刚生了儿子。两口子做童装生意，长期定居曼谷。沐思棠打电话咨询过出入境窗口，办护照需要国外居住人的护照复印件，李文贺把他的护照照片发给了沐思棠。到处奔波好几趟，不是缺了户口本就是缺了身份证原件，还被主任拉着到处干活，丢三落四的，总算交齐资料。窗口工作人员交给沐思棠一张回执单，上面注明了领取护照的时间。

　　接下来该静下心看书了。

　　办公室里看教材，要是没有人看见沐思棠在看书，她是一页都看不下去。回到家看习题册，大晚上的谁看得进去，爸妈在客厅看电视和手机，她自己待在卧室，iPad近在咫尺，b站首页推荐全是美妆视频，她抵挡不住诱惑，开始研究口红色号。半夜被尿憋醒，上完厕所回来不睡觉继续研究口红色号。短短几天，她的淘宝天猫京东唯品会订单多了十几根口红。正红，奶茶，豆沙，玫红，胡萝卜，砖红，裸粉，姨妈，棕咖，珊瑚，各种色号齐全，可以半个月不带重样，叠涂排列组合，薄涂厚涂调色号，哪有什么黑黄白皮灾难，都是她的小宝贝。

　　好不容易到了周末不用干活，本打算宅家看书，结果不是买美貌复古小镜子就是看美妆博主视频，不是看小奶狗选秀就是出门逛街吃火锅。离考试还有两个月，她内心慌得一逼，却依然大半夜不睡，看眼影盘墨镜珍珠镯子。

　　这该死的消费主义，女人实在太容易花钱了！

　　每下几单，她就会在紧迫感中看两眼书，然后在焦灼感中开始看泫雅性感小野马和blackpink Lisa跳舞，沉迷于天使面孔魔鬼身材无法自拔。

　　命定的缘分让她看到了Coachella演唱会，看到了blackpink的唱跳营业水平。香奈儿Jennie高贵冷艳，solo的一根手指撩拨得让人心神荡漾，人间芭比Lisa身材比例完美，舞蹈机器名副其实，澳洲野玫瑰rose音色撩人，浅色长发随风飞舞美若天仙，jisoo清冷嗓音不愧人间四月天，沐思棠从此入坑，甚至二刷Coachella演唱会。一开始她脸盲，分不清团体里谁是谁，看起来都差不多，但看得多了，就能分清每个成员。

　　沐思棠爱美人不爱江山。

　　书有什么好看的？

　　自从迷上blackpink，韩国偶像团体就是她发现的新大陆。有趣的灵魂千篇一律，好看的外表万里挑一。看了几个其他热门韩团，big bang的动感节奏太棒，夜店必备，难怪那么火，exo最新单曲love shot骚气逼人，十二人早期作品的颜值唱跳都是经典，bts舞蹈的力度速度难度绝了。

　　继Lisa后，沐思棠又粉了金钟仁和jhope。所有跳舞厉害的人她都喜欢，有了男女团颜值的夹持，舞担在她这里所向披靡。金钟仁这个男人是妖孽吧？简直就是风月宝鉴，看多了比贾瑞累。看偶像团体的穿搭也受益匪浅，模仿不了可以用来养眼。

　　模仿是最真诚的恭维，沐思棠想跳韩舞了。

　　爱豆喜欢戴戒指，沐思棠就精挑细选买了几个。戒指这东西，你戴一个可能会引起误会，两个手戴满了还误会个屁！小时候受偶像剧荼毒，沐思棠总认为戒指首饰什么的，应该要别人送，竟从未有过自己买的念头。现在看来，实属可笑。喜欢，买得起，就买，等人送要等到什么时候？猴年马月？

　　如愿以偿拿到护照，还没捂热，就被局人事处收走了。沐思棠觉得恶心。她们这种小人物小喽啰，能闹出多大风浪？能知道什么国家机密跑出国去泄漏？限制领导出国就可以了，限制底层职工实在小题大做，完全是大炮轰苍蝇。

　　五一假期来临，沐思棠没有出游，主动宅在家看题点外卖，顺便买了四根口红两个眼影盘几个戒指。最近积攒了太多电视剧电影综艺没追，等考完试再翻他们牌子。

　　干工作好几年，一级计量师就像期末考试，是给这些年的工作做一次总结，让沐思棠看看自己这些年都干了些啥。

　　亦舒在《喜宝》里写过，读书就是这样好，无论心不在焉，板着长脸，只要考试及格，就是一个及格的人。你试着拉长脸到社会上去试一试。这是一个卖笑的社会。除非能够找到高贵的职业，而高贵的职业需要高贵的学历支持，高贵的学历需要金钱，始终兜回来。

　　距离考试只有一个月时，沐思棠周末看书终于上了点心，上班不是看书就是等快递，或想自己还缺什么，需要买什么。

　　备考的日子昏天黑地。

　　初夏，工作日下午五点，阳光温暖不炙热，办公室里传来街道上放学孩子的欢笑声，沐思棠身前摊着考试教材，大脑中忽显儿时画面。

　　在那个小镇，熟悉的家属院门口，马路还是沥青路面，人行道上靠近家属院的地方有两棵大柳树，夏天放学后黄昏来临，她和附近的小伙伴拿着橡皮筋，绑在刚好一人能抱住的柳树上，忘情投入地跳啊笑啊，拖延时间，不想回家写作业……那应该是最单纯快乐的年纪，每天只有上课玩耍写作业。那时总盼着长大，以为长大就不用再写作业，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全然不知自己有多天真，万万没想到生命不息考试不止，活到老学到老才是人生的真谛。

　　回忆如一盆水，从头顶倾泻而下，流遍全身，再从脚底流走。

　　沐思棠一年年长大，压力也越来越大，终日奔波劳累，根本无法停歇。长大一点也不快乐。在这一生的黄金时代，什么是对，什么是错？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万事万物的意义何在？年华老去，该如何迎接明天的自己？未来的沐思棠是否会光芒万丈？是否依旧像现在一样暗淡无光？所有流过的泪，熬过的夜，是否值得？所有爱过的人，恨过的人，是否依然不后悔和他们相遇相知再挥手告别？

　　离考试只剩半个月，沐思棠看完教材和习题册，开始做真题复盘。

　　全身心投入是不可能的，一阵穷追不舍总算追完《香蜜沉沉烬如霜》，演员们的口红色号都好看，润玉真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她收起iPad，提醒自己该收心了！

　　周末看真题，越看越心灰意冷，题目越来越难，越来越看不懂。学习过程实在枯燥乏味，她便又打开《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当作bgm。宅斗剧情冗长拖沓，她开着二倍速，情节无趣就低头做题，听到开始撕逼就恢复原速全情投入欣赏，配上真题，一天刷二十集不在话下。

　　偶尔打开Kindle看几眼《魔道祖师》这种爱情小说，她瞬间就把《知否》这种宅斗谋略题材丢一边了。毕竟勾心斗角的事就发生在身边，天天见年年见，爱情可是打着十二分精神也发现不了的。

　　考试前夕，沐思棠一个字都不想看。脑子里不想考题，想的是明天上考场戴哪几个戒指能给自己带来好运。她一点都不紧张害怕担心，不是因为胸有成竹志在必得，而是放弃……

　　该来的总会来，爱咋咋的！以前还会熬夜折磨一番自己，现在，她一点苦都不想吃。去你的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老娘只想吃喝玩乐享受人生！

　　为这次考试，她手头堆了一批待办事项，没有头绪，无从下手。

　　周末考试一天半，周日下午回到家，她先补完了最后一季《权力的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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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等不及明年搬家在电视上投屏欣赏《山河令》，现在只能iPad，这两天开始看，磕拉了，龚俊的温客行这个老色批眼神戏嘴角戏绝了绝了绝绝子，爱不释手根本停不下来，剧本身画面唯美，服化道可看。考古了三集《盛势》，龚俊还是古装扮相好看，现代装太一般，17年古早剧的妆容道具画面惨不忍睹，虽然据说台词还原露骨，还是很劝退颜狗。
周也的顾湘好可爱啊啊啊啊。
貌似看过的所有耽美里我都是唯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