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岁之遥》花庶

58、我本可以

　　生活在不停重复，假期结束，上班第一天，沐思棠屁股都没坐热，就被主任叫去干活。不过脑子的机械动作，扮演一个听话的螺丝钉，干完活下午回家。

　　沐思棠和王渺淼生日是前后天，每年生日，她俩都会共同庆祝一下，今年她们决定在沈琴家里过生日，一并恭贺沈琴乔迁之喜，可谓双喜临门。

　　周六上午，沐思棠从超市买了一瓶红酒一箱酸奶，王渺淼买了个蛋糕，按约定时间先后来到沈琴新家。

　　沈琴买的是个住宅性质的小公寓，公寓楼临街，几部电梯中有三部可以正常运行，每一层的走廊两侧有近二十间房，入住率不高。这楼适合开酒店，但可能因为位置较偏，住在里面的多是沈琴这样的单身人士。沈琴她们医院有好几个同事也买了这的房子，离单位近，当宿舍用，值班倒班时方便过来休息。

　　沐思棠一间间走过去，找到沈琴家，在走廊尽头。门上是密码锁，沐思棠在群里发消息报到，沈琴打开门，说王渺淼还没来。

　　房间朝向正南，集中供暖，却并不热。进门右手边是卫生间，过道左侧算是袖珍开放式厨房，只容得下电磁炉、抽油烟机和一个水槽。往里走，一扇折叠门作为区域划分，里面是客厅，右手边分别放置衣柜、书桌和沙发床，左手边是微波炉、冰箱以及电视，中间茶几可折叠。最南阳台区域她做了飘窗，通常当床用，上面摆着被褥。

　　沈琴负责准备火锅配菜，过道狭窄，沐思棠太大只，没去添乱，自顾自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过了会儿，王渺淼来了，她放下蛋糕就去帮沈琴切菜摆盘。房间里，只有沐思棠跟个大爷似的摊在沙发上。

　　王渺淼边在厨房忙活，边用手机拍视频，还特地拍了沐思棠的残废身躯。沐思棠坐不下去了，勉为其难走到灶台边，帮沈琴将菜端到茶几上。茶几中间已经放好了电磁炉和汤锅，等到水开，沈琴将半包牛油火锅底料放进锅内，呛鼻辛辣快速飘散开来，还好沐思棠特意换上了准备洗的衣服。

　　调味料由沈琴现场炒制，还加了小米椒，王渺淼嗜辣如命，而对沐思棠而言，这顿火锅，实属巨辣。

　　等菜煮熟间隙，沈琴给王渺淼和沐思棠调了两杯草莓鸡尾酒。杯底放新鲜草莓酱，rio为主要成分，为提高酒精度，还加了几小杯青稞酒。用青稞酒来调鸡尾酒，沐思棠还是第一次见，这是沈琴原创，王渺淼将制作过程也拍了下来。

　　吃完火锅，三人把杯盘狼藉收拾干净，开始吃蛋糕，喝下午茶。沐思棠靠着飘窗昏昏欲睡，沈琴切了个果盘，边吃边扣手机，王渺淼忙着剪视频，不一会儿，三人群里传来今天的生日火锅局vlog。

　　又长了一岁，今年有没有比去年更博学一点呢？

　　沐思棠自认为没有，干了长达几年的重复工作，自己和生产线上的工人没什么区别，她可以不创新不改革，听话即可。

　　她原以为，今年会继续这样风平浪静、天下太平地过去，却不曾想，命运的改变，从不会提前向她打招呼。

　　冬天意味着慵懒，下午，沐思棠正靠着椅子刷微博，突然办公室电话声响了，主任接起，不知对方说了什么，他“嗯”了一声，起身走出办公室，不知要去哪里。

　　十几分钟后，主任带着噩耗回来。

　　因某些不明原因，资质评审专家要对沐思棠他们科室进行一次飞行检查。

　　他们科室，从上到下，个个都是糊弄学大师。主任抽烟喝酒炒股，贾工喝茶看报纸回家做饭，顾工买基金买理财买房，沐思棠发呆看小说逛淘宝，正经工作能拖就拖，实在拖不下去了，才赶在deadline前做表面功夫敷衍了事。

　　领导不知道专家为什么要来飞行检查，也不知道他们要检查什么内容，就嘱咐主任做好准备。主任没头没脑，打算把所有平时忽略的工作都补上。于是，工作以来，沐思棠第一次晚上加班到十点多才回家。第二天忙了一天，晚上继续加班，回到家刚躺床上，还没睡着，主任就给她打电话，让她第三天早上六点到单位加班。

　　加班加到不知今夕何夕，专家终于如期而至。检查当天场面极其混乱，反正是沐思棠从没见过的世面。

　　主任和贾工倚老卖老置身事外，把问题丢给顾工和沐思棠两个年轻人处理，美其名曰锻炼他们的应变能力。专家很难应付，提出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刁钻，沐思棠又不能说实话，临时捏造手忙脚乱搞得她着急上火。

　　中途沐思棠到办公室找资料，听见顾工将一个专业问题混淆概念，沐思棠一时急躁没控制住，皱着眉头语气严厉地纠正顾工：“这怎么能混为一谈？这是有单独方法的！”

　　顾工一时哑口无言，过了会儿，开始阴阳怪气：“某些人，还真把自己当将军了！”

　　沐思棠瞬间噤声。

　　顾工的话，像刺一样扎进了她心里。

　　主任和贾工在旁边看热闹，都没出声，沐思棠默默拿着资料给专家送过去，没跟顾工杠。

　　飞行检查结束后，专家提出了一堆需要整改的不符合项，沐思棠却一直想着顾工说的那句话，不停反思自己到底哪里出了错，要被人这么讽刺。

　　她非常后悔自责，反复告诫自己，工作中勿带情绪。别人错，关我屁事，我为什么要告诉别人什么是对的？好为人师，地命海心，韭命镰心！为什么不顺着别人说，非要泼冷水？

　　如果按照经济学的前提，人是自私的，他教你干什么呢？你学会了，学历还比人家高，还要跟他抢饭吃，又没有法律规定说，他必须教你什么。如果按照交易公平原则，我确实没给他带来任何收益。那我教别人干什么呢？我吃饱了撑的？我是慈善家吗？

　　自己对工作实在太认真太上心了，工作几年，现在最大的心得体会用四个字概括就是：关我屁事！

　　顾工的那句话，还让她记起了想要淡忘的伤心往事。

　　刚来单位那会儿，沐思棠和顾工都是新人，很多文件类工作不会干，只能自己摸索。沐思棠手脚麻利，顾工总偷懒，进度比沐思棠慢不少。如果顾工一直拖延，最后很可能主任会让沐思棠帮顾工把工作干完。

　　显然，沐思棠不想帮这个忙，在又一次顾工抱怨不会干工作的时候，沐思棠终于忍无可忍。

　　那天下午，主任有事不在，顾工看了会儿电脑，一个战术后仰，开始感慨万千：“哎，这个我不会干啊！”

　　沐思棠翻了个白眼，训道：“不会干你不会学吗？”

　　顾工立时理直气壮起来：“不会！”

　　“那你干嘛来了？”

　　“我混日子来了！行不行？”

　　沐思棠一时语塞，顾工脸色已经很不好看，见沐思棠没出声，乘胜追击道：“你怎么跟教训儿子似的？”

　　这下沐思棠更是无话可说，噤若寒蝉……

　　从此，她再也不敢跟顾工正面刚，因为她不会吵架。与人有矛盾，她只有两个办法，要么顺从，要么漠视，从不试图说服别人。她选择漠视顾工。

　　评审老师走后，周末她躺在床上整整两天，思考自己为什么这么惨？脑子里翻江倒海，一直走神，无法集中注意力，无法专心做任何事。

　　看形象，自己整天穿得破破烂烂像个乞丐，不得体。看与人的相处，一紧张，就容易被人带偏，张口结舌思路混乱毫无逻辑，一害怕，就更容易露出马脚被人抓住把柄耍得团团转。

　　自己当然也有不对，太好为人师，互相给个好脸色不好吗，为什么说话之前不能斟酌一下措辞？

　　很多事，从前不会想也不去说，后来想到什么说什么，现在心里明白，但已经懒得说了。

　　一个人的一生究竟要犯多少错，才能学会随机应变？要被别人刁难多少次，捉弄多少次，才能想到满分的回答，才能知道怎么保护自己不被语言暴力所伤？自己要当弱势群体多久？要被别人欺负多久？要受多少委屈才够？

　　痛定思痛，沐思棠决定重新做人。

　　改变，那就首先从形象开始吧！

　　一个怎样的人会放弃自己的形象？穷人！一个人会因为什么事放弃形象？穷！沐思棠穷吗？也不太穷，至少买得起衣服。

　　断断续续地，她扔掉了家里自己的所有衣服和鞋，趁双十一，先买了件八千块的加拿大鹅羽绒服。一有空，她就在b站看穿搭视频，找适合自己的穿衣风格。逛街时在门店试穿，累得满头大汗，只为知道自己穿的号。购物车里加了删删了加，店里试好网上买，买到足够多的数量，再排列组合搭配成套穿搭。过于关注穿搭，以至于她连穿个睡衣都要想着配什么拖鞋。

　　用了三年的iPhone6电池续航能力越来越差，她就在购物车加了台黄色iPhonexr。

　　顾工今年心气太高，报了一级计量师，没考过，打算明年报简单些的二级。沐思棠准备明年报考一级计量师。她打算报完名在看，战线太长会太累。考完前她哪也不能去旅游，因为会有罪恶感。

　　以前遇到不会解决的问题，她习惯选择无视，粗暴拒绝面对。现在她学会不再直接对抗，而是脑子迅速运转，想办法以最低成本解决问题。一有问题，马上解决。不妥协不动摇不拖延，不留余地。

　　发型也要变，她坐了六个小时，羊毛卷从发根烫到发梢，头发不再像往常那样油腻服贴，打乱了她以往三天洗一次头的频率。

　　穿上高跟鞋和裙子出现在单位，同事惊呼她巨变，也有人说她臭美，她一笑置之。人生苦短，要及时臭美。

　　春节过后，一入彩妆深似海。

　　看了大量美妆博主的视频，终极疑问是啥牌子的啥适合她。去逛屈臣氏丝芙兰，站在琳琅满目的展架前，她充满疑惑——这是啥？这又是啥？

　　专柜姐过来问她：“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沐思棠不想露怯：“没有！”

　　自从意识到小屁孩小妹妹甚至小弟弟妆化得巨精致，而她永远素颜后，每次逛街，她都觉得自己像在裸奔！

　　通过在b站自学化妆理论，她发现会化妆的人都有绘画天赋，而她不仅彩妆云里雾里，连基础护肤都一塌糊涂。贵妇底妆产品为什么没有遮瑕力？因为贵妇没有瑕疵！

　　通常情况下，女为悦己者容，沐思棠情况特殊，她主动改变外形，是因为有讨厌的人。一个人发生很大的变化，不一定是因为爱情，也可能是因为愤怒怨恨绝望。

　　当她真的如愿以偿变得越来越好，她才意识到，世间最可惜，最遗憾的是，我本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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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左眼狂跳，视线模糊……
快写完了，还有几万字，休息几天再写。
今天的沙尘暴快要将我活埋
今天何炅的瓜让我对3000万顶流的瓜更加期待
王一博貌似三千万粉了，但乐华已辟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