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勇》天呐我超可爱

5、追踪

　　实际上烟昕的驾驶水平非常好，然而他喜欢飙车。吊销的驾照在违规边缘徘徊，为了不放弃自己的赛车爱好，在万俟琮离开的那小半年里他的车速没超过八十迈。之前万俟琮也喜欢那种临近死亡的刺激感，但现在他被迫养生已经养成习惯，他惜命。目前的情况算是激发出他们骨子里的疯狂，像是一个引子，牵扯出真正能引爆平原的火。

　　“换车，”万俟琮系紧了安全带，手向上握住扶手，“不能让他们查到这个车牌号。”

　　“行，”烟昕打起方向盘，“再等半刻钟。”

　　在拐弯处，车的全部重量压在内侧，几乎半辆车与地面贴面浮空有一厘米的距离。随着一声近乎嘶鸣的声响，公路上划下两道深痕，在后面那辆车冲上前以先错开绕道驶上立交桥。显然那辆车没料到烟昕能够冒着侧翻的危险直接拐内圈，于是就生生地错开成两条截然相反的道。即便上了立交桥，烟昕也只是缓缓将车速减到限速的档位，不敢真正的松懈。那架立交桥是单向通郊外的，早上多是往城市内部聚集的高峰期，去郊外的倒不多，与隔壁的俄而拥堵相比较起来畅通不少。烟昕单手摸进上衣口袋，摸出一盒烟，拿起来时就被万俟琮眼疾手快地换成了一根蓝莓味棒棒糖。

　　烟昕说：“你戒烟还管着我？”

　　“别让我闻到味道。我戒断期还没过，”万俟琮把烟盒甩在仪表台上，“吸烟有害健康知道吗。本来你就不是好人了，缺德又不养生，能活都成问题。”

　　叼着糖的人没说话，也懒得纠正万俟琮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常安的郊区不如其市中心繁华，没那么多高楼大厦，却也不比市中心差。矮楼房随处可见，路边上的绿植要单调的多，大多是容易养的枫杨和香樟树，公园里会多种些果树。果树能结果，就是果子生涩，熟不了。郊区的道路和市中心没有分别，都是同样的泥和同样的砖，只是看的人态度不一样了，这才有了新旧区别。再往外走会显旷，从这里才能真正看出郦地的辽阔了。常安的郊外多是些仓库和工厂，还有些废弃的危楼。出了郊区，烟昕才敢放慢车速，万俟琮好久没来常安的郊外，此时坐起来倚着车门眼巴巴地望着那些岁月和历史丢弃了的房子。郊区多有白杨种在房子中间，栽得笔挺，全精神得好看。

　　烟昕屈起一根手指敲着方向盘，嘴里说得含糊：“好久没来了吧？”他问的是万俟琮，万俟琮转身坐得端正。

　　“是，”万俟琮不无怀念地想了想，“是有些日子了。”

　　“得嘞，”烟昕打开前车灯再往左拐，“我带你好好转转。”

　　“可别了，”万俟琮推了推墨镜再次打开手机，“你叫人来把车开走还是我叫人？”

　　只需瞄一眼他，烟昕收回目光的同时说： “言辰今天有课。”

　　万俟琮说： “我没说是他。”

　　而烟昕只是看着他。

　　“好好开车，”万俟琮忙着将手机邮箱的账号关联工作号，“我今天是没课，但一会儿可能会要去公司上班。”

　　车开进一处空仓库，停到最空的地方。空仓库里被修成小型停车库，烟昕从里面点兵点将地选出一辆宾利飞驰，万俟琮就在旁边笑他怎么不开欧陆或大蛇，那不更“低调”。着实难为烟昕，以往人生就是在众人瞩目中一路走过，太顺当了。现在也算是为此吃过大亏也受过重伤，想板过来却总没自觉，不好改，骨子里的张扬磨不下去。如今听了万俟琮带刺的提醒，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了，只好潦草地拧开旁边那辆车的门上挂着的车钥匙。

　　还是辆大奔，不过总没他之前选得那车高调。开那辆车，无异于举着靶子站在距离枪口十米内的地方。

　　生活习惯不好改，万俟琮知道烟昕尽力了。反正不关他事。

　　说到底不过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烟昕和言辰他们都是乐于看人搅和却不愿亲自掺合的生性凉薄，万俟琮自然同是这秉性。而且随着年龄越大脾气越明显，他倒没想改过。所以在烟昕拉开车门坐在驾驶座时，万俟琮极其自觉地坐上副驾驶座。

　　仓库的门被他们改装过，可以遥控卷门的升降。改装后的钥匙在烟昕手里，因为他是仓库的拥有者。为以防万一，在出仓库后他们先驾车在周遭绕了一圈，随后才正式往大路上驶。

　　“我叫了我助手，”烟昕换档上桥，“他一会儿会把车开到你公司车库。”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人拨弄开头发： “你挺信任他的？”

　　烟昕不可置否地偏头：“我看人一向很准。”

　　这时候上桥是恰好错过高峰期，除了来往卡车外依然没什么车辆，显得空荡。但一下桥，他们在路口等交通灯时从车后镜看到不远处的车，车牌号与早上刚遇到的有些相似。万俟琮最先发现这件事，他套上卫衣的兜帽便打开安全带往后座爬，烟昕瞥向他，顺势看见他那侧的车前镜。在一起厮混得久了，烟昕能明白万俟琮的想法，他拍了拍万俟琮的背让他往车座下面看。

　　车座下面有只黑帽子，带沿运动帽，不知道是谁的。万俟琮拿到就坐回位置，就手把帽子扣在烟昕的头上。烟昕皱了皱眉，随后空出一只手往下压帽沿。

　　“这从哪儿来的？”烟昕问。

　　“先带着，”万俟琮系好安全带就把墨镜往上推，“这不是你的？”

　　“我不带这种帽子。”烟昕说。

　　后面这回咬的很死，但不好说他们确切知道车队里有哪辆里面有万俟琮和烟昕。为此烟昕特意压下车速混在车队里，尽量混淆他们的视听。万俟琮把帽沿往下拉，和墨镜一起遮住了大半张脸，偶尔往外看，看那辆车偏向的方向。

　　“他可能不知道我们，”万俟琮总结，“不管哪边来的人。”

　　烟昕咬碎了糖。

　　“希望不是来找我的，”烟昕把糖棍扔进烟盒里，“我还不想给自己找事做。”

　　适时灵光乍现，万俟琮突然想起了什么。“你还记得他们从哪开始追的吗？”万俟琮说着话，语气不自觉地冷下来。

　　“那房子挂在你名下，”烟昕也想到了，却皱着眉提醒他，“但是在鄢川的地产上，应该不会的。”

　　可万俟琮没有回答。万俟琮沉默片刻，才说：“今天早上我锁门了对吧。”

　　“你说真的？”烟昕把车停在路口等绿灯，“我不记得了。”

　　其实万俟琮根本没听烟昕的回答，他抬手止住烟昕的话，手机贴近耳边。烟昕沉默着和他一起等通话。那边的手机铃是默认手机铃，连等三次，就快要接通提示时才在另一边听到声拉长了的问候。

　　“喂——”电话另一端的人懒洋洋地说，“谁啊？”

　　坐在车里的两个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万俟琮，”万俟琮说，“你现在清醒了吗？”

　　“我还可以，就头有点疼，”王清抻懒腰，“你打电话过来是怎么了吗？”

　　“我忘了关没关窗户，”万俟琮看向路边的绿灯，“你现在可以去看看吗？”

　　那边有阵踢踏拖鞋的声音。烟昕见到那辆车快要靠近，帽沿压低到墨镜上，小幅度地偏开那条车道。随后又传来拉开窗帘的滑音，万俟琮听见了声细小的猫叫，紧跟在后面的是王清的话。

　　“关了啊，”王清扭上窗户把手说，“你是哪层没关啊。”

　　“我也不记得了，”万俟琮往下缩了缩，“你可不可以都看看啊。麻烦你啦。”

　　“哦……好，”王清发出声带有疑惑性质的鼻音，“诶？外面是你朋友的车吗？”

　　万俟琮呼吸都停了一瞬，心里咯噔一下。那一刻他感觉脑海里都是空白。显然他的脸色不好看，连烟昕看向他时眉头都皱得厉害。

　　“你认真的吗？”万俟琮压着语气问。

　　“嗯……车上下来一个人，他还冲我招手，”王清虚了虚眼再去远望，“他好像是要过来了，过来大门了。”

　　“别开门，一定不要开门，”万俟琮深吸一口气，“一会儿把外放打开。”

　　喝醉了酒的王清很是听话，他不会怀疑万俟琮的话。于是当门铃响起时，他拿下通讯器的第一反应是把两个外放都打开。

　　“请问有人在吗？”门外的声音说，“我是来找万俟琮的。”

　　“你不是在上课吗？”万俟琮眨了眨眼，“言辰。”

　　“啊呀。你在家啊，”门外的人笑了声，“那好吧，那我先走啦。”

　　那边是挂断了，王清看着屏幕里那人走远才想起来报备万俟琮一声。万俟琮这才算是真正松了口气，他皱着眉揉了揉鼻梁，嘴里还在和王清说别随便开门、今天不能出去、有人来都要说我在家、现在去看看窗户都关了吗。他这样是罕见，连烟昕都侧目不少次，瞟得眼都要斜了。

　　再三嘱咐过后，电话才挂。

　　“看我干嘛，”万俟琮打开手机查找关联公寓的应用，“你终于发现我好看了？”

　　眼见着那辆车追错了人，烟昕心情不错。 “你怎么对那孩子这么上心啊。”他问万俟琮，万俟琮刚好翻到户外监控那一块。

　　“奉劝你别打他的主意，”万俟琮翻到刚才的录像，“言辰这时候是不是上大课？”

　　烟昕反问他：“你不知道他课表吗？”继而他也察觉到不对劲，抓着方向盘的手一紧：“他们胆子这么大？直接到你家了？”

　　“记录被销毁了，这是有备而来啊，”万俟琮摘下墨镜，捂着额头，“公司那里很有可能守着人，不一定能去了。先去你那里。一会儿还得跟言辰再打个电话。”

　　烟昕看向他：“他们难道不知道追到你家的意思吗？”

　　“我怎么知道，”万俟琮摸了把脸，“要是找我的还好，要是为打鄢川主意把麻烦找到我头上……”万俟琮放下手：“我挨个儿清算。”

　　万俟家的人一向记仇，瑕疵必报。烟昕收回目光没说话，心里难免生出些对郦地未来局势变化的兴趣。他乐意看戏，从万俟琮回来开始就注定接下来不会是在郦地这池死水里打个水漂砸出水花，他隐隐觉得这将是要去掀起一场海啸。

　　烟昕想：这才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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