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勇》天呐我超可爱

3、酒吧

　　“还有要说的事吗？没有了是吗？好吧，”万俟琮合上电脑，一拍桌便起身，“辛苦了，散会。”

　　万俟家有个好习惯，极少耗费时间做不需要的事情。

　　散会后时间还早。上岗第一天，万俟琮来到公司只是为先了解整座公司的运营，了解完就秉着不打扰员工工作的良心老板原则。按照正常的上下班时间，苍穹烧上火烧云就让人都撤了。下班和团建开始的时间对上了，王清想开车先送万俟琮回家再拐去集合，万俟琮见他行色匆匆不好多问，就晃了晃自己手里的车钥匙让他先走。要说他们两个人倒是好室友，彼此并未多起疑心，自地下车库门口分开后就照着各自的目的地驾车驶去。

　　万俟琮是奔着言辰说的宠物店去的，王清则是把车停在了常大正门口的车站附近。

　　天色刚暗，又没到亮路灯的时候，目力所能及的地方总笼着发灰的雾，像蒙着层薄纱。常大种梧桐，郦大种常青树，两边前园都有一排艺术喷泉，一道夏天招生就往上喷水，跟比喷的高度似的。到晚上就得关，园里的活水在石板间隙静静地淌，隐隐映着月光。梧桐树叶晃得轻，奈何叶大，风一吹就是沙锤漏沙的声音，掩不住。路灯刚亮，校门口出来人了，人影两三一聚，七七八八地往外走。年轻人要脸面，隔着老远还看不出来，待凑近一看才发现都倒腾了一翻。王家家教偏严中有松，穿衣服有讲究。而王清刚从会议上撤下来，头发也没散，衣服看起来能撑场面。只是开始一聚和在学院内的形象总有出入，或许是夜色温柔，柔和了棱角，亦或许是月色朦胧，全变漂亮且陌生不少。

　　都是学生，消费只能卡在不高不低的地方。正巧王清和另外两个同学有车，就说去郦大后面那条街的一个酒吧。酒吧外挂只月球灯，也没有挂牌，旁人就和王清解释酒吧名就叫那个，是露娜。露娜酒吧在常安很有名，藏得隐秘，不常有人来，能来得不是常客就是经人介绍来尝鲜。店里看不到老板身影，里面同样没挂什么搞气氛的霓虹灯牌，天花倒有颗迪斯科灯球，不开的时候挺像外面那颗月球灯。酒吧内部有小舞台，舞台不远处还有架老式唱片机。熟悉露娜酒吧的人轻车熟路地把他们领到卡座，很快就有一个打着温莎结的青年给他们递上酒水单，酒水单乍一看像手写的，笔锋凌厉得仿佛能划破纸页。

　　“你喝什么？”一开始领他们进来的人自顾自地说，“我嘛……老样子。玻尔斯。”

　　和他搭话的女生说： “草莓黛克瑞。”

　　其中有个人想了又想，憋出来句：“莫吉托。”话说出口又被周围的人笑，拿着酒水单的男生说别难为调酒师。旁边有附和说你第一次来喝点能喝的，换一杯格兰威特吧，对新人友好。

　　一轮下来，该到了王清。王家都不太能喝酒，王绍才就一直没让王清在他眼皮子底下喝过任何带有酒精的饮料。如今若让他主动提，王清也看不懂酒水单，上网查同样没得出有用的结论，就偏头让他们推荐一杯。

　　还是那个领路的男生。他沉思片刻，突然提议：“苏格登吧。”

　　尽管听不懂，但王清还是同意了。

　　“也不能光喝酒啊，”有人躺进沙发说，“这时候也没人……来点儿有意思的。玩骰子吗？老规矩，大赢小输，真心话大冒险！”

　　“那得问问新人的意见了。”

　　而王清只好点头。

　　即便要对室友的隐私给予相对应的尊重，在抱着猫粮和猫咪玩具拧开门看到空荡且黑的房子后，万俟琮还是选择和王清打电话询问情况。灯打开了，文土矣蹦下沙发，扒拉着他的裤脚想往上爬。于是万俟琮先放下东西再弯腰把文土矣捞到怀里，耸着一边肩膀夹手机，手上勾开猫罐头倒在食盆里。猫一闻到罐头就挣着跳到地上，万俟琮怕她受伤，就蹲下身把她放下，薅着毛等电话那端传来一句您拨打的电话已占线请稍候再拨。没等到英文重复，万俟琮就挂了电话，把手机甩在一边就抱着文土矣揉毛。

　　见着猫吃得赶，万俟琮有点心疼地感叹： “看来你爹这是把你饿了一天啊。”

　　瞧瞧人家的猫，再瞧瞧我家的猫。万俟琮在文土矣吃完猫罐头后就抱着猫窝在懒人沙发看合同和作业，手机静音放在一旁，也就没看到往回拨的一条信息。

　　一过八点，万俟琮察觉到不对劲了，打开手机看到王清往回拨的信息。他坐起来，文土矣跳出他的怀抱，在他回过神以前就拨出了电话。拨电话不算完，他还摸到同样在常大上学的言辰，言辰说他不在同系不清楚，不过好像有听说学院里有个社团的团建在露娜酒吧。万俟琮就回他常大那么多社团你从哪知道他们都在哪团建。听到这话，言辰就清醒了，爬起来翻出电脑查邮箱，没翻多久就找到了那封邀请。为证明自己的人格魅力，他连邀请都转发给万俟琮了，后面还紧跟着条气泡解释这个时间段就只有那个社团有团建。

　　露娜酒吧。万俟琮急了，电话还没打通。他直接给言辰拨了电话，套上风衣就想走，嘴还不闲着：“你怎么知道王清会在那个社团？”另一端没回答上来，先拉长声音打了个哈欠，才和他慢悠悠地解释。

　　“上次学生会招生我去撑门面了。风纪那本来想招他，”言辰的鼻音很重，尾音总爱黏糊，“结果没抢过去，被那社团给抢了。”

　　“你人格魅力下降了。”

　　万俟琮锁上门，拉开车库。钥匙一响，特斯拉在黑暗中闪了闪前车灯。

　　“你也别太着急，”言辰听出他话里的不对劲，连忙说，“不会出什么事儿的。在露娜不就光喝酒吗，也不让干出格的混事。”

　　“辰儿，你和我都清楚郦地酒吧都什么样。露娜也好不了哪里去，”万俟琮甩上车门，拧开发动机，“我回来之前答应过他叔说要好好照顾他。而且王家人都不能喝酒，喝酒断片，酒量还不好。”

　　言辰那边直接笑了：“那他答应什么团建啊。”

　　“我哪知道，”万俟琮上三档换油门，“不说了，我干脆一会儿开你那儿，你自个儿往下提车。”

　　“可别，还是放你那儿。我这儿没有车位了，”言辰担忧地提醒他，“别超速啊，这可是我新车。”

　　“多话，”万俟琮打着方向盘拐进公路，“挂了。”

　　郦地民族多而复杂，大多都狂放，聚会总要到有酒有刺激的地方走一遭，连学生也不例外。往象牙塔尖一待就二十多年的王清自然不能理解拼酒和敬酒的乐趣。而且他运气不算特别好，也不会掷骰子的技巧，扔的那面就没有超过四。真心话都快没什么可抖落的了，有些人喝高了，提出的大冒险太越界，王清只好以喝为惩罚。酒的度数逐渐变高，王清对着灯光晃手里的那杯纯饮白兰地，他抿嘴，手正抬起来。

　　门口新来的侍者是个新来的小孩，不认识万俟琮。万俟琮单手摘了墨镜，从大衣内侧掏出身份证塞到他怀里，大步推门走进酒吧内。卡座挑的位置很好，万俟琮看到了王清，从人群中挤到他身边，伸出手。

　　“我替他喝。”

　　一只瘦长且关节突出的手拿走了那杯酒，白皙的手腕在昏黄的灯下晕着光。酒劲趁此时悄然上头。王清缓慢地仰头去看，看见万俟琮倒着举杯，杯沿滑落最后一滴酒液。

　　“王清朋友。我来接他，”万俟琮扫了眼周遭便低下头掏出一张卡拍到桌上，“替他抱歉，这次我买单。卡没密码。我是会员，以后说这条银行卡号有减免。”

　　他把酒杯倒扣在桌面：“我们先走了。”

　　酒吧不远处有看见他的人，似乎认出他了，正往他们的方向挤过来。怕再生事端，万俟琮拽着王清的衣领把他扽起来了，扯他袖子往外走。王清走得跌跌撞撞，万俟琮只好放慢了脚步。走到门口时那个年轻的侍者显然从前辈嘴里听说了万俟琮的事，朝他双手递出身份证。万俟琮接过身份证便立时对那位侍者点头致谢，随后咬着身份证推开门，走进卷起冷空气的夜色。

　　默认电话铃响了。万俟琮把身份证收到大衣内侧，咬着后槽牙接通电话。

　　是言辰：“我快到了。”

　　万俟琮扶着王清站在路灯下问：“你不住宿了？”

　　“没，我在外租了一套房子。我也不想再住那儿了。尴尬。”

　　“抱歉啊，”万俟琮咬着嘴皮说得含糊，“我连累你了。”

　　言辰笑了声： “这才哪儿对哪儿啊。”

　　“我现在开不了车了，”万俟琮看王清要吐，夹着手机把他带到路灯下拍他背，“你一会儿顺道把车开了。”

　　“你还喝酒？”言辰说，“你可真行。”

　　一旁还有抱着路灯杆吐得昏天黑地的人，万俟琮实在没有和言辰闲扯的兴致。而万俟琮走上前瞧眼情况，怕王清被他自己吐噎着就扶到身边拍背顺气。电话另一端估计也听见了，万俟琮听得那边脚步声变得急促，先往四周看了看标志物。

　　他放弃了。

　　“你能在黑暗里认出你的爱车吗？”他问。

　　结果引得言辰的尾音直接飘上去了：“你吐我车上了？”

　　“没有。我们再走三步就到你车旁边了，”万俟琮拍了拍王清的背，“你要是这么想……我也不介意实现——”

　　电话被挂了。万俟琮也不生气，竟然笑了声，随后又被旁边的王清夺去注意力。手机屏幕闪了闪，上面显示着由言辰发来的一行字。

　　“呆在那里，我来了。”

　　车从瑰紫驶向深蓝，路灯排排亮，夹杂在树影婆娑中更显斑斓。道上人少，全天开业的便利店门大敞着，街边店铺的灯牌换了三种颜色又开始重复。红灯乍亮，车缓缓停在路边，对角是家还开着的酒铺。万俟琮拍了拍言辰的肩膀，拉开安全带打开门就跳下车，拉高衣领走向小道。

　　“我去买点儿东西！”

　　他和言辰打好招呼。言辰兜了个圈子把车停在不会挡路的一小块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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