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桃》盛夏阑珊

30、凤稚

　　苏慕卿想，这个时候莫离要是在就好了，就应该用迷香全部迷倒。
　　正想着，聂欢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竹筒来。

　　苏慕卿心说，难道真的是迷香？聂欢不是擅长用暗器的么！
　　只见聂欢将那竹筒放在嘴边轻轻一吹，无数根极细的银针便如箭一般发射出去，刺在了那两个人的脖颈上，然后他们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

　　他再次投去崇拜的目光，真没想到暗器能被他使用的如此威力强大。

　　两个看守倒下，聂欢急忙上前用匕首隔断了绑着傅尧的绳子将他放下来。此时傅尧似乎是昏死过去了，怎么叫他都没反应。

　　“走吧，我们带他离开这。”夜枫说着架着傅尧另一支胳膊往密室外走去。
　　三个人顺着来时的路往后门的方向走。
　　要想到后门，必须要经过内宅，他们尽可能的放轻脚步，怕惊动房间里面的人。

　　这时，一件屋子里的烛火忽然亮了起来。
　　聂欢和夜枫拖着傅尧急忙蹲下身来，躲进了一旁的草丛里。苏慕卿距离他俩有一小段距离，也闪身躲在了回廊下的一根柱子后面。

　　只听一阵阵的哭喊声从屋子里传出来。
　　“求求您饶了奴......”

　　苏慕卿对于这个称呼极为敏感。奴，这个字，是风尘欢场中的人才会用的。
　　接着传来一阵阵鞭子抽打在皮肉上的声音，哭喊声也越来越大。

　　“奴知道错了，再不敢惹您生气了。”
　　尽管求饶声不断，但鞭子抽打的声音仍旧没有停下来。

　　苏慕卿心里说不出的难受，这种声音在他很小的时候便在他心里埋下了一根刺，他害怕听到这种呼喊求饶的声音，更加从心里厌恶这种把人不当人的行径。

　　他将窗子轻轻打开一道缝隙望进去，只见一个人正挥舞着鞭子，而鞭下的人已经遍体鳞伤。
　　那人蓦然抬头，苏慕卿心下陡然一惊：那个人——分明就是凤稚。

　　为什么是凤稚，他怎么会在随州，为什么会在这个宅院里面，这个打他的人又是谁？
　　他来不及多想，当即抽出了望尘剑，一把推开了窗子翻身进去，将剑架在了那人的脖子上。
　　跪在地上的人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抬头看清了这个突然闯进来人的脸大惊：“公子？！你怎么会在这......”

　　现在并不是说话的好时候，苏慕卿没回答，将剑又往前抵了抵：“你是谁，为什么打他？”
　　“你又是谁，凭什么闯进我的宅院，我打我的侍从又关你何事！”那人看着被吓得不轻，但是嘴上还是很蛮横。
　　“不想死的话就把人交给我带走。”

　　苏慕卿并不想杀他，毕竟他还想从他口中打探和那些黑衣人的关系。

　　“好，没问题，人你带走。”那人装作顺从的说道，苏慕卿的剑稍稍拿开，他突然大喊：“来人啊，有刺客，抓刺客！”

　　顷刻间，宅子里所有的护卫、暗哨还有黑衣人都围了上来，将他们团团围在中间。
　　苏慕卿觉得自己方才有些有一些冲动，但是刚才看见凤稚那般被人对待，一时间竟没有控制住自己。

　　“你们先带人走，我来断后。”苏慕卿一边与人缠斗一边对聂欢他们说道。
　　聂风带着傅尧先行离开，夜枫留下来与他一起对付那些人。他将凤稚护在身后，手中的望尘剑在漆黑的夜空中划出道道星芒，扑上来的黑衣人逐个倒下。

　　一旁的夜枫手中拿着一把折扇作为武器，本以为那只是一把简单的折扇。没想到它竟然是一个杀人于无形的利器。而且更让他感到意外的是，本以为夜枫只是善于收集情报和易容，却没想到武功修为也不差。

　　但是奈何敌人众多。而苏慕卿又要分神护着身后的凤稚，在几个无从防备的瞬间，他的手臂和后背此刻已然被刺伤，鲜血淋漓。

　　“公子——”凤稚看到他受伤惊呼一声。
　　苏慕卿确实有些体力不支，再加上伤口牵扯疼痛刺骨。难道今天他不能从这里平安走出去了？还好傅尧已经被带走。想来聂欢必然会按时把他带回青州。

　　正当他绝望之际，突然有个黑影闪现在他面前，他的身法极快，剑法也神乎其技，炉火纯青。“唰唰唰”的几剑，剑气如扇形般散开，面前便有一片敌人倒下。

　　“快走。”
　　他轻喝一声，一手架着凤稚，另一只手扶着苏慕卿飞身飞过围墙，夜枫紧跟在他身后。苏慕卿感慨这人的轻功实在很高，同时拉着他们两个人还能够身轻如燕。

　　那个黑影架着他们两个人跑了一阵，见远离了那个宅子才停下来。
　　“你们快走吧。”他将人交到夜枫的手里说道。
　　“多谢救命之恩。感问恩人姓名？”苏慕卿问道。
　　那人摆了摆手飞身离开，只是声音在回荡：“日后我们还会相见的。”

　　苏慕卿有些微怔，这人究竟是谁？为什么会救他？

　　来不及多想，苏慕卿倏然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刚才不仅仅受了皮外伤，还中了其中黑衣人的一掌。此时血气翻涌，胸口憋闷，应该是受了内伤。

　　“公子你怎么样？”凤稚一脸惊恐的看着他。
　　“没事。”苏慕卿摇了摇头：“我们快回去吧。”

　　他们跟着聂欢沿途留下的记号，在善德村外一个农户家汇合，房子是空置的，应该是一家人都外出逃难去了。
　　此时苏慕卿和傅尧两个人都受了伤，急需一个大夫。夜枫便到善德村将叶倾羽和风潜一起接了过来。

　　叶倾羽替两个人诊脉。
　　苏慕卿担心傅尧的伤势，于是焦急的问叶倾羽道：“他的伤势如何？”
　　叶倾羽斜睨他一眼：“你还有心思关心别人？他都伤倒无碍，都是些皮外伤，反而你的有些麻烦，伤及了肺腑。”

　　听到傅尧无事，苏慕卿稍稍安心，这样便可按照约定的日期，让他回到青州了。
　　“那我们明日便动身回青州吧。”苏慕卿一心惦念着霁珞尘的安危，恨不得此时便插了翅膀飞回去。

　　“你不要命了？”叶倾羽冷冷说道：“你这样急着赶路，说不定在半路上就死了，哪有命回青州？”
　　苏慕卿看他一眼，觉得他是在吓唬自己。

　　“是不是我在吓唬你，你自己运一下气便知。”叶倾羽仿佛洞察到了他的心思。
　　苏慕卿将信将疑的试着运气，刚提上一口真气，便觉得浑身血液翻涌，经脉阻塞，接着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叶倾羽笑笑：“你，和他。”说着他指向风潜一脸正色道：“你俩都要老老实实的留在这里。我医治病人从不半途而废，更加不会让病人白费了我的心血。”

　　苏慕卿看着他一脸认真的模样。思考的片刻。转身对聂欢道：“你和夜枫送傅尧回青州，不要因为我耽误了大事。”
　　聂欢点了点头：“好。”
　　倒是夜枫有些担心道：“那你呢？”

　　“放心吧，有叶倾羽在。”苏慕卿说完也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渐渐的信任叶倾羽，无论是他的医术，还是人品。
　　夜枫我点了点：“你们伤势恢复一定要快快回青州。”他有意的看向苏慕卿：“庄主还在等着你回去。”
　　苏慕卿与他对视轻轻点了点头。

　　翌日清晨，聂欢和夜枫便带着傅尧一起起程往青州赶去，不出意外的话，七日后他们便可到达，这一次他总算说到做到了。

　　接下来的日子，苏慕卿每日除了喝那些巨苦无比的药汤之外还要被叶倾羽按在那里扎针，简直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不喝这些了？”苏慕卿皱着眉头接过叶倾羽递过来的一碗药说道。
　　“自然是等你的伤完全好了。”叶倾羽不以为然的说道：“你救人的时候不是挺英勇的，怎么现在才喝几口药汤就这副德行了。”

　　叶倾羽说这话的时候凤稚有些愧疚的低下了头，要不是因为自己，苏慕卿也不会受如此之重的内伤。
　　苏慕卿看向凤稚，冲他摇了摇头：“别听他满嘴胡言，他这人一向都是这样。”
　　叶倾羽冷哼一声走了出去。

　　“对了，我还没问你。你怎么会在随州？那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你会在他的宅子里。”苏慕卿抛出了一连串的疑问。
　　凤稚低着头脸上似乎写满了忧伤：“秦楼被查封了，楼里的所有公子都被充入官家为奴，我是先是充入京都的一个大官家里，后来被他转手送予他人，这才到了随州。”

　　苏慕卿错愕：“秦楼被查封？怎么会？那青娘和青玄呢？”
　　在苏慕卿看来，秦楼应该背后有着很大的势力，不然光凭青云和青玄两个人又怎么能够只独自支撑起秦楼。然而秦楼被查封，他背后的势力竟没有出手干预吗？

　　“秦楼里死了一个大官，之后就被查封了。”凤稚回到道。
　　“大官？什么大官？”苏慕卿好奇的问道。
　　“据说是掌管京都内卫的统领。”凤稚回答道。
　　“怎么死的？”苏慕卿又问道。
　　凤稚摇了摇头：“不知道，前一晚在楼内喝酒，第二天早上便死在房间里了，其他的我就不得而知了。”

　　苏慕卿想着凤稚一贯胆小，想必他知道的也的确有限。

　　“那你有以后有何打算？”苏慕卿换了个问题问道。
　　谁知凤稚一脸的委屈，仿佛下一刻就要哭了出来：“凤稚没有家人，如今连秦楼都没有了，实在不知哪里能有我的容身之所......”

　　苏慕卿叹了口气，凤稚也是可怜，身如柳絮随风摆，命似浮萍自飘零。
　　“那你以后便跟着我吧。”苏慕卿说道。
　　凤稚眼睛一亮：“真的吗，公子？”
　　苏慕卿笑着道：“我之前不是说过嘛，你是我的侍从，自然得跟着我。”
　　凤稚狠狠点了点头：“凤稚一定会好好服侍公子的。”
　　苏慕卿听着这话觉得哪里不对，尴尬的笑了几声。

　　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于是拿出纸笔写了一封信，封好，递给凤稚。
　　“你将这封信送到随州府衙。”苏慕卿对凤稚说道。

　　凤稚都是一脸诧异，不知道公司何时跟官府的人有交集：“可是去了要怎么说呢？”
　　“就说......”苏慕卿想了想：“就说苏大人要见他们大人。”
　　“苏大人......”
　　凤稚一脸错愕的看着他，他说的该不会是他自己吧。

　　苏慕卿一笑：“就是你们家公子，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