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倒病美人夫子》苏门小学士

58、惩戒（新）

　　第三层是一个神堂，供奉着一尊火神像，香烟缭绕。
　　燕然看了那神像一眼，准备继续往上。

　　忽觉神像后有黑影晃过，燕然警觉地握紧了剑：“谁？”
　　那尊火神像晃动了几下，“咔嚓”裂开了一条缝。
　　瞬息间，一个幽灵般的火影从那火神像中蹿出，张牙舞爪地朝着燕然直扑过来。

　　燕云剑当即出鞘，横空一劈，尚未击中，那火影便消失了。
　　“哪去了？”
　　死一般的沉寂。
　　下一瞬，那火影化作一道红光，如厉鬼一般尖叫着，钻进了燕然的后颈。
　　正是那个昆仑眼。烫！
　　燕然被冲击得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轰”的一声，一股骇人的力量从燕然周身爆发而出。
　　那力量化成一条火红巨龙，从九层塔塔尖呼啸而出，扶摇而上数千米，在不咸城上空发出一声震天咆哮。

　　地动山摇。
　　上谷国百姓们吓得倾巢而出，以为四百年前的火山喷发又出现了。
　　待看见那条飞腾于上空的火红巨龙时，人们吓得纷纷跪地。
　　“火神现身了！火神现身了！火神现身了！”

　　燕然神识恍惚。
　　一股奇怪的力量在周身游蹿，全身被烈火灼烧，这感觉似曾相识。
　　上一次，是在三清观！燕云环第一次唤醒了他后颈的昆仑眼。
　　燕然全身在灼烧。
　　无数模糊的记忆碎片冲进他脑中，他看到了一片荒芜了数百年的焦土。
　　死气沉沉的焦土间，一株冰雪般晶莹剔透的花，立于其中，含苞待放，纤尘不染。
　　冰美人！
　　燕然直觉，那就是夫子说的冰美人。
　　燕然伸手去触碰它。
　　指尖碰到冰美人的一瞬间，三朵花苞悉数开放，美若舜华。

　　画面瞬间转换，眼前已是一片冰天雪地。
　　皑皑雪山下，大雪纷飞，红梅簇簇。

　　“你终于来了。”大雪中，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

　　燕然蓦然抬头，但见一个颀长的黑色身影站在前方。他身姿挺拔，披着黑色裘皮大氅，眉目深沉，大雪落了他满肩，他仿佛已经在那里站了很久很久，看向他的目光带着寒意。
　　燕然知道，自己已经走进第三层的幻境了。

　　黑衣人的脸沉在雪光之下，看不分明，但燕然可以肯定，这个人，就是那个一直藏在夫子心里的人。
　　三百年前的卑禾羌海仙主，羌野鹤。

　　“手里的剑不错，他送你的？”羌野鹤寒声问道。
　　空气中的气氛骤然紧张，燕然暗暗握紧了手中的剑。

　　羌野鹤在雪中定定看了他一会，朝他伸出手：“借我看看？”
　　他从容迈开长步走来，天生有一种气定神闲的尊贵。

　　燕然本能地退后几步，将剑抱在手中。

　　“这么小气？”
　　羌野鹤似乎在笑，他比燕然高，自带一种威严，可当他倾身过来时，燕然看清了那笑眼中蕴藏的杀气。
　　但觉一掌劈头盖脸而来，带着破风劲气，燕然旋身一躲，掌风险险从他鼻尖擦过，落在身后的红梅林中。
　　灼灼盛开的红梅被狂风扫过，当即枝桠尽断，碎花漫天飞舞。

　　“可惜了。”那羌野鹤叹道，又是一拳袭来，似裹挟着万钧不当之力，直击燕然面部。
　　燕然以剑身挡住，燕云剑在这力道中发出尖哨嗡鸣，燕然整个人被抛飞起来，连人带剑摔出数十米远。

　　激起一片雪雾，雪地里划出一道深深的凹痕。
　　燕然哇的吐出一口血。

　　羌野鹤未给燕然喘息的机会，他揪住燕然的衣领，将他高高拎起又重重砸进雪地里，斥道：“简直不堪一击！”
　　燕然眼冒金星，耳中嗡鸣，口鼻间俱是血腥气，他愤怒道：“为什么打我！”

　　羌野鹤掐住燕然的脖子，深邃的五官变得凌厉可怖：“我恨不得杀了你！”

　　燕然看清了他眼中的妒火，忽然明白了这杀气的来由，一种强烈的胜负欲在他心中作祟，他吐出一口血水，笑了起来：“很抱歉，他现在是我的了。”

　　“你个浑小子！”羌野鹤怒斥着，他手掌一翻，燕然手中的燕云剑径直飞入了他手中。
　　燕然惊讶不已，他……他为何能驱动自己的燕云剑？

　　燕云剑甫一落入他手中，便化作一条金色长鞭，灵气四溢，竟然比在燕然手中更有力量。
　　燕然诧异不已：“你、你究竟是谁？”

　　“我是你祖宗！”羌野鹤怒喝道，他扬起鞭子，“今天我就替自己收拾收拾你！”

　　替自己？
　　燕然疑惑顿起。

　　“这一鞭，抽你不思进取！不知长进！”
　　燕云鞭起，离火流蹿。

　　燕然慌忙爬起来，吼道：“燕云鞭，你疯了吗！”
　　可那燕云鞭到了羌野鹤手里，仿佛换了主人，竟然毫不留情地攻击起了燕然。
　　慌乱中，燕然以手臂一挡，登时皮开肉绽。

　　“这一鞭，”羌野鹤又扬起鞭子，“抽你害得卿云修为尽毁，病痛缠身！”
　　燕然本还想再躲，可听了他的这话，忽地停住了脚。
　　他骂得对，是燕然的错，堂堂南境少君变成这样都是为了救燕然，一种强烈的自责与悲痛袭来，燕然没有再躲，他硬生生受了这一鞭。
　　鞭子落在他胸前，呲啦啦划开一道血色豁口。
　　疼！但似乎也只有这样，才能缓解一点心中的痛。

　　“这第三鞭！”羌野鹤手中灵力暴起，只见那燕云鞭忽然又长长了一大截，化出一条金色巨龙，在空中呼啸飞舞，鞭梢如有雷电涌动。

　　龙形鞭！这是燕云环能化出的最高力量！
　　夫子曾说过，这火灵石炼制的燕云环能在燕然手中发挥什么力量，得看他的修为和能力。可是这个人，不仅能轻而易举地驱使燕云环，还能直接化出龙形鞭！
　　火灵石吸血认了主，它不会弄错主人，唯一的可能，它将这个人认做了燕然。
　　那么，这个人……

　　“这第三鞭，抽你胆大包天，竟然敢对卿云……”

　　“是！是我胆大包天！是我大逆不道！”
　　“但我没有错！”

　　羌野鹤擎着长鞭的手停在半空，金色巨龙在他身侧咆哮着，听命于他，臣服于他，他就是主宰这片天地的神。

　　“你杀了我吧！”
　　燕然以手撑地站立起来，少年仰头迎向羌野鹤手中的鞭子：“你杀了我，就再没有人能替你保护卿云了。那个邪灵元野已经出现，他想要什么，你应该比我清楚。”

　　羌野鹤的声音在颤抖：“就凭你这副模样，拿什么跟他抗衡！”

　　“没错，我很弱，我没用！”
　　“但我会成长，我可以拼命去学。”
　　“请你教我！”燕然眼中闪着泪光，“请你教教我！”

　　羌野鹤顿了许久，愤而将鞭子一掷。
　　燕云鞭落在雪地里，继而化成一个精致的手环，回到了燕然的食指。
　　那是夫子亲自为他戴上的燕云环。

　　羌野鹤转过身去，不再看燕然。
　　“你的能量被封印了。”
　　“你后颈的昆仑眼里封印着三道天咒，现在已经解开了两道，还有一道，一旦全部解开，你就会拥有我的全部力量。”
　　“战神的力量。”

　　“你的？力量？”燕然的太阳穴突突跳起来，一个长久萦绕心头的猜测呼之欲出。

　　“去卑禾羌海，找到被封禁的昆仑眼，拿回原本属于你的一切。”

　　“卑禾羌海？属于我的一切？”燕然喃喃念道。

　　“你被封印的难道还有脑子吗？”羌野鹤烦躁转身，“我是你的前世，年轻人。”

　　燕然抬头望着那张与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脸，那些千百年间，于生死交替中被遗忘的记忆与情感，如璀璨耀眼的流星划过他的脑海。
　　燕然看到了羌野鹤眼中，充斥着血光与杀戮的世界，而那世界的中心，是卿云。
　　他忽而明白了所有。

　　“对不起。”燕然禁不住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太蠢。”
　　羌野鹤寒声道：“你可以滚了！”
　　“我还有好多话要问你。”
　　“现在就滚！否则我怕我会忍不住杀了你。”

　　一开始的紧张氛围又起来了，燕然握紧手中的燕云剑。
　　燕然按住狂跳的心：“好。”

　　雪花擦过耳际。
　　羌野鹤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西北劲风的寒冷与苍凉。
　　他问道：“刺青的时候，他哭了吗？”

　　燕然背脊一凉。
　　他不敢回头。他知道，这个问题他答与不答，或许今天他都无法活着走出这个幻境了。
　　生与死，都在那人一念之间。
　　正踌躇不安时，只听羌野鹤说道：“算了。你走吧。”

　　燕然终于松了口气。
　　忽听背后一阵呼啸声，燕然来不及躲闪，一枚咒钉又稳又准地扎入燕然心脏。

　　“你干什么？”

　　“求你件事。”羌野鹤站在风雪中，衣袍飞舞，似一幅画，“下一次见到卿云，请拔出这枚咒钉，我想再看看他。”
　　他嘴上说着请求的话，眼里是化不开的深情，可周身却弥漫着一股浓浓的杀气。
　　“你最好答应！”
　　话音未落，眼前的羌野鹤，连带这整幅漫天飞雪的画卷，都消失了。

　　“燕然，醒醒！快醒醒！”
　　一只温暖宽大的手按在燕然肩膀。
　　燕然呼出一口浊气，神思渐渐回笼，终于睁开了眼。
　　待看清眼前人，竟是斗十千。

　　燕然酿跄着爬起来去看那尊火神像，神龛上却只剩下一堆碎片。
　　燕然怅然若失。
　　“好。”
　　“我答应你。”

　　斗十千扶着满身是伤的燕然，担忧问道：“怎么弄成这样？”
　　燕然正要解释，却听白雾中传来朱雀的声音：“主人，找到贾公子了。”

作者有话说

　　这章也重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