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叛》玩童

24、二十四

　　何言的solo专辑在一个天晴气暖的日子发布了，说不上挑了一个很好的时机，但真正有质量的作品也无所谓时机，所以何言的solo如众人的预期一般，杀出了一条血路。
　　程瀚文在工作移动的路上听到李姐说起何言solo的事，转过头插嘴一句，“怎么样？”
　　“很好啊，那小子虽然不省心，还算拿得出手。”
　　“何言乖得很。”
　　这么多天，李姐也算是看明白了，程瀚文这路已经走偏了，现在是人都能看出他对何言就是偏爱，所以听着听着她也懒得吐槽了。程瀚文也顾着自己拿出手机看视频，是何言最近新上的一个节目，也是他第一次自己单独上节目。
　　镜头里的何言低着头正在笑。
　　“今天你既然是自己一个人来的，正好趁着队友不在，可以来爆爆料，说说他们平时都做过什么糗事？”
　　主持人是一个成熟的大姐姐，用温柔的语气循循善诱。
　　“没有吧，糗事……”
　　“肯定有的吧，演出中出现的小插曲什么的？”
　　“演出……”
　　何言真的认认真真地思考起来，突然一拍手，想起一个小插曲，他抬头看向主持人，像报告老师的小朋友，“能说一个其他人的吗？”
　　“哦你要说谁？”
　　“Magnet。”
　　“哦！Magnet！”主持人曾经多次采访过Magnet，也算是熟人一个，她笑着逗何言，“背后说Magnet的坏话不太好吧，我担心你的人身安全。”
　　“不会啊，他很好相处的。”
　　主持人被噎了半句，“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Magnet好相处。”
　　何言歪着头疑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话，主持人受不了那炙热的眼神，赶紧转移话题，“行吧，那就让你爆一个Magnet的料好了，大不了大家以后见到本尊都绕道走。”
　　演播室里工作人员笑成了一团。
　　“是什么样的故事呢？”
　　“是——”何言顿住在脑海里组织语句，“是Death Rite第一次上电视的时候，他，Magnet有到台边来看我们表演。”
　　“哦！果然是好前辈！”
　　“然后，我们经纪人也在旁边，给他送了一杯咖啡过去，然后你就看到他姿势很帅，单手伸出去抓，可惜只抓了一个杯盖回来，整杯咖啡就这样piu地——”
　　何言有声有色地比划着咖啡飞出去的样子，搞怪得活灵活现，逗得主持人笑起来，“哦！然后呢！”
　　“然后，他就跟经纪人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咖啡壮烈牺牲，我全程目击了那个场景，可是当时我正在表演，所以我只好这样低下头憋着笑。”
　　程瀚文看到这里按了暂停键，睁大眼努力回想了一下，稍稍抓住点记忆的小尾巴。
　　“还有这事？”
　　一秒后，巨星否认了现实，点击退出视频，想着眼不见为净，顺便随手一刷页面，弹出一堆相关推荐视频，其中打头的视频有着一张极其梦幻的封面，何言的笑脸被加了十七八层的滤镜，意境绝美，蛊惑了程瀚文的手。
　　视频题为《那天的这个笑容终于有了答案》。
　　制作视频的人把何言这次采访的内容做了重点剪辑，用荡气回肠的BGM告诉众人一个事实，dr初次登台那天，何言那个惊动全网的笑容对面，是程瀚文！
　　这一下炸出不少人，纷纷在楼下搬民政局，程瀚文跟着看了几条，看着大家似要冲破天际的祝福，心中竟升起一丝暗爽。
　　“何言这次的采访做得不错。”
　　李姐在旁边露出一张困惑的脸，“这么突然？”
　　“你不觉得？”
　　“我还没看。”
　　“那建议你多去看几遍。”
　　“啊？”

　　何言携着赞美与辱骂急速爆红，他越来越多的出现在各种各样的镜头里，小小的框框只圈住他一个人，生活变得比之前更加忙碌，他也开始学着程瀚文的样子，走进走出都戴着墨镜，甚至拉起帽兜，竖起领子，将自己的脸藏在阴影之中。
　　“准备下车咯。”
　　玲玲拿着大包小包准备下车，下车前不忘提醒一直盯着手机看的何言。
　　“嗯。”
　　何言无意识地刷新自己的聊天界面，可惜并没有如愿有新的消息进来，他把手机揣进兜里下车，穿过停车场，跟着工作人员往电梯方向走。
　　玲玲走在何言前面，她感到后面有人轻轻在拽她的衣服，便回过头。
　　“怎么了？”
　　何言并排到玲玲旁边，刚起床的声音还带点沙哑，“知道程哥最近在忙什么吗？”
　　“程哥？”
　　玲玲在脑子里回转了一遍，“有忙什么吗——哦！有的！最近他们在准备Dark Red的专辑，时隔多年的新专辑，阵仗要搞很大的。”
　　何言走进电梯的角落里，玲玲赶紧跟着挤过去，“最近肯定是很忙的了，你找他有事？”
　　对面没有回应，只是头抵着墙面撇嘴。
　　“不过，你们很快就可以见面的。”
　　玲玲换手掏出包里的手机，调出行程计划表，“再过两礼拜吧，你有个周年庆特别节目要上，Dark Red也会参加。”
　　玲玲抬头对着何言笑，“到时候，你不就能见到你亲爱的程哥了嘛。”

　　家喻户晓的国民综艺节目二十周年庆，搞了一个隆重无比的特别节目，叫了一批有头有脸的人来表演，预告早早打了出去，不少观众蹲在屏幕前翘首以待。
　　大DR和小dr都收到了邀请，其中何言作为闪闪升起的新星，甚至还拥有一个单人舞台。
　　“你好。”“你好。”
　　何言在混乱中跟候场的主持人打了招呼，头还没点随即被一批工作人员推着站在既定的位置等待入场。他挂着耳返，抱着吉他，蹲在升降舞台上，四面八方传来震耳的声响，他并不打算去分辨，脑子里转的是，今天也还是没碰到程瀚文。
　　本就忙碌的准备时间，何言难得抽出时间去找人，可程瀚文却理直气壮的迟到了，何言简直槽多无口，盘算着等会儿得去哪儿堵人。
　　“接下来这位是话题人物啊。”
　　“哦？”
　　“他今年非常非常得忙，因为他不停地出现在各大榜单之上。”
　　“哇，听起来好厉害的样子。”
　　“那是，你听听，时尚先锋，音乐先锋，十大金曲，音乐话题热度各项第一，真正是横空出世的黑马。”
　　“哇，我都等不及要见见他了。”
　　“好的，那就让我们欢迎，Silent 何言！！”
　　一束光打到舞台中央，何言抱着吉他从升降舞台上缓缓升起，舞台旁边各置两面大荧幕，准确的映出何言优秀的正脸，台下瞬间响起掀顶般的尖叫声，而幕中人只是轻抬眼，仔细听着耳返里进音乐的指示音，信号一出，手一下，吉他轰鸣躁动。
　　“嗨起来！！！”
　　嘶喊带着麦克风晃动，台下的男男女女都沉浸在乐点中疯狂地甩动身体，享受着这世上最蛊惑人心的摇滚。
　　音乐行进到间奏，即将进入一段平稳的演奏，何言拨下最后一个音后抬高手，全场灯光跟着节奏掐着点般瞬间熄灭，有观众在一片漆黑里惊呼，被吊足了胃口。
　　而台上的何言却下意识往后台的方向望去，察觉出了不对，因为彩排时并没有这样的灯光模拟，就在何言怀疑是不是出了舞台事故的同时，不远的前方突然打下一束光，有人弹着何言的曲子升了上来，看清楚那人脸的观众都疯了。
　　“啊啊啊啊啊！！！Magnet！！！！！”
　　何言握紧了自己的吉他，听着耳返里反馈过来的程瀚文的演奏声，有些发愣，脚步迟疑着上前了一步，而下一秒，舞台后方又打下三束光线。
　　那一刻全场沸腾了。
　　是Dark Red，时隔多年的合体表演。
　　舞台上的光随即重新亮起，何言回头看向Dark Red的成员，无声张大了嘴，镜头捕捉到这一幕，放大在了荧幕上。
　　程瀚文笑了，他边弹边走向何言，看着那人状况外的样子，用眼神示意他接着演奏。
　　何言这才想起自己还在舞台上，忙低下跟上节奏弹，而程瀚文则停了手，凑到一边，靠近何言的耳朵，取下他的耳返，对着他耳朵喊，“新年快乐！”
　　台上台下响成一片，可何言还是准确的听到了程瀚文的话，但就是因为听到了，他变得更加得困惑，哪门子的新年啊？
　　何言困惑得囧出八字眉，把程瀚文看乐了，他笑着伸出大手摸摸何言的头，顺势扣住，身子前倾在他脑门上重重留下一个吻，一吻即止，随后潇洒地走开。
　　台下有观众尖叫到哭了。
　　鼓动的心跳，发热的耳尖，何言憋着一口气才堪堪完成了表演，灯光微暗，耳返里传来导演的声音，让何言按照原定路线下台，有工作人员猫着腰上来引导，何言走到台边还没放下吉他，听到身后传来程瀚文的喊声。
　　“Dark Red！！！”
　　他便一步都挪不开了。
　　传奇的乐队，摇滚的王者，何言站在台边，出神地望着眼前的四个人，这是他第一次在这么近的距离看他们的表演。

　　“Dark Red！！！Dark Red！！！”
　　表演告一段落，台下依然高喊着乐队的名字，报场的主持人好几次被盖过了声音，说不了话，只能无奈地笑着。
　　何言厚着脸皮像条小尾巴一样一路跟着程瀚文等人走回到Dark Red的休息室，一进门走下，黎昌眼尖，发现了如空气般自然存在的何言。
　　“哟，小吉他。”
　　何言这会儿眼睛还放在程瀚文身上，没意识到黎昌是在叫自己。
　　“嘿嘿！”黎昌跑人家面前打了两个响指才把何言的注意力扭回来，“喊你呢，小吉他。”
　　“啊，你好。”
　　王海阳和金鹏也被这边吸引了注意力，开了几罐啤酒，边喝边观察把人当下酒菜。
　　“终于见到真人了啊。”
　　“来来来，坐。”说着金鹏往何言怀里塞了一罐酒。
　　何言表现出了难得的紧张和拘谨，只是拿着那罐酒不动。
　　黎昌相当自来熟的跟人唠起来，“你不是跟公司在干架吗，战况如何？”
　　“没有，有点分歧而已。”
　　“哦——”黎昌很不满意这个回答，“要不我传授你几招，我有好几个秃子的把柄。”
　　“秃子？”
　　“上头那些人啊，都是秃子。”
　　旁边的几个人听了也哼哧笑起来，“聊这个多没意思。”
　　“那聊什么，聊音乐啊？”
　　“正经人谁聊音乐啊。”
　　程瀚文在一旁先戴好了墨镜，招招手要把何言招走，黎昌看到就笑，“夜店国王出手了，聊什么都已经迟了。”
　　“先走了。”
　　程瀚文二话不说扯着何言就往外走，路过何言休息室还探头进去给玲玲打招呼，“人我领走了啊。”
　　何言是心甘情愿跟着走的，虽然DR的人刚才一顿插科打诨，可看何言痴迷的表情，就知道他还沉浸在刚才看到的表演之中。
　　从台边看着DR时的震撼心情其实是很复杂的，包含着少时的迷恋，对强者的尊敬，还有此时此刻最为强烈的想要战胜他们的情绪。
　　让Death Rite也成为这样的乐队，让Death Rite成为比他们更优秀的乐队。
　　何言走着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坐进程瀚文的车里后，才意识到问一句，“去哪儿？”
　　“回家。”
　　“哦。”
　　“你还想要去哪儿？”程瀚文歪着头不怀好意地笑。
　　“那怎么不带安泰和他们？”
　　“他们自己没脚？”
　　何言低头撇嘴，不时又抬起头，“刚才没来得及说，你们的表演非常精彩。”
　　“谢谢。”
　　“再帮我带句话吧，我很喜欢Dark Red。”
　　何言说这话还小心翼翼的，惹得程瀚文发笑，“好的。”
　　“不过，Death Rite会做到更好的。”
　　程瀚文伸出手按住何言的额头，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刚才台上的一幕不免又回荡在脑海，心头一热。
　　“那你可得拼命点了，要达到我们乐队的水平，你们还差得远着呢。”
　　“等着。”
　　“我可不会等着，你得自己追上来。”

　　当天晚上，何言久违的睡了一个好觉，美梦连连，他梦到自己成为世界知名的吉他手，被鲜花与掌声包围，在包围圈之外，还有程瀚文站着对自己笑，感觉美滋滋。
　　“起床了，何言。”
　　玲玲拍拍床上蜷成一团的小山包，“起床了，起床了！”
　　何言在被窝里翻腾一阵，钻出来伸个懒腰，玲玲在床头桌上熟练地放好热开水，牛奶和组合维他命。
　　长时间的地狱行程让何言已经形成了习惯，听到玲玲的声音就醒来，然后闭着眼睛跟着走。
　　玲玲在屋里收拾一圈回来，看人还挂在床边犯困，忙去把人扯起来。
　　“醒醒，还有事跟你交代呢——”玲玲蹲下身来，“你这次个人巡回，我应该是不会跟着你了，dr两头忙不过来，公司多安排了几个助理给你。”
　　何言闷着声，应了一声哦，玲玲看着人不免露出心疼的表情来。
　　公司前段时间刚下的通知，何言个人巡回排上日程了，急得赶得连玲玲作为旁边的工作人员都觉得喘不过来气，dr的巡回后接两张专辑的制作，再到现在的个人巡回，何言像个陀螺一般转个没停，别说心理压力，首先身体就要吃不消了呀。
　　玲玲伸手捏了捏何言露在外面的手臂，感觉只摸到根骨头。
　　“你最近是不是瘦了好多呀？”
　　何言重新埋进被窝里晃了晃脑袋，很快又起身，重重抹把脸，“你说什么？”
　　“我说，要不要给你买点什么保健品补补？”
　　何言没回应，从床上起来的时候，还趔趄了一下，倒是玲玲在旁边先哎哟出声，“哎哟这个样子真是的，要不今天的会你就别去了，抓紧休息一下。”
　　何言继续往洗手间走去。
　　“反正你以前也不怎么参与的，应该问题不大。”
　　何言过了一会儿从里面探出个脑袋。
　　“什么会？”
　　玲玲已经拿起手机开始编辑借口帮何言回绝了，“就是你个人巡回的策划啊。”
　　何言三步并作两步猛地冲到玲玲面前夺下手机，把玲玲弄得一愣一愣的，“怎么了？”
　　“我要参加。”
　　“啊？不参加问题也不大的，反正他们安排好你再看不就行了，之前也这样啊。”
　　“不，我要参加！”何言睁大了两只眼睛，炯炯有神。

　　蒋惑是专业的舞台导演，被业禾找来负责何言此次的个人巡回舞台，他听说这次是个新人，按他的经验，活难不了，新人一开始都还在摸索，没有形成风格，不会有太多自己的想法。
　　没想到的是，何言隔天就给出了一份详细的方案，说明了各种要求和细节，很多想法都很大胆新颖，蒋惑觉着这人有点意思，便开始期待真正的交流。
　　然而这一等就是一个礼拜之后了。

　　何言的保姆车停靠在公司门口，蒋惑看见何言的助理摇下了车窗朝自己招手，他快两步坐上车。
　　讨论时间只有何言移动去下个行程之间的一个小时，何言坐在车上大口喝水，来消除沉重的疲惫感，蒋惑在一旁还试着说说玩笑话来活跃气氛。
　　“大忙人，见你一面真难啊。”
　　“不好意思——”何言坐起身晃自己脑袋，“要做的事有很多。”
　　车里流淌着柔和的吉他声，像是有舒缓神经的作用，蒋惑对何言这人有了点兴趣后，特意去了解过，听说他正当红，实力又过硬，语气不免软下来，大概挑着人爱听的讲。
　　“这音乐很棒啊，你自己作的吗？”
　　“嗯？”
　　何言抬头，看蒋惑往空中一指，“哦，不是，是别人的练习曲。”
　　“海外的吉他手？”
　　“不是，是Magnet。”
　　“哟，这风格倒是真没听出来。”
　　何言笑了一下，拿出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准备好讨论，蒋惑抬手看手表，也赶忙说，“差点忘了时间紧张，那我们就快速过一下。”

　　何言对这次的个人巡回因为有了不寻常的野心，为之压缩了自己的睡眠时间，花了大量的精力来准备策划，随身跟着的助理每每看着，都害怕哪天何言绷着的那根神经就会断掉。
　　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当巡回首日真的来临的那天，何言却表现得异常从容，那种令人窒息的压抑感一下烟消云散，蒋惑在舞台后看着何言的背影，露出了欣慰的微笑，他知道，何言是已经准备好了。
　　准备好坐上属于他的王座。
　　“喂喂喂，快喝，这边都已经见底了，别耍赖。”首日结束后的庆功会上，每个人都需要释放压力，尽情地喝酒耍疯。
　　何言也混在其中，一手拿酒瓶干，一手掏出手机打电话，他想听听程瀚文的声音，给他炫耀下自己首日圆满成功。
　　嘟——嘟——电话打出去却一直没有人接，何言就挂掉再重新打，一直到第五遍，终于有声音传了过来。
　　“喂？”是个女声，何言有些喝懵的脑子一下没转过来，疑惑地看着手机屏幕。
　　“何言？”李姐喂了半天对面没人应，正要挂掉，何言接上了话。
　　“哥？”
　　“你哥忙着录音呢，没空接电话，你要有什么急事，我帮你转达。”
　　何言摇摇头，随手把手机甩开，强烈的失落心情竟让他清醒了半分，看着眼前满桌的酒菜突然恶心到喘不过气，可他也只是暂停了一会儿，一个眨眼，又跑到酒桌旁，拿起几瓶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