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叛》玩童

18、十八

　　巡回首日当天，演出场地外的排队队伍一直排到两条街之外，路过的大爷大妈好奇得在路边张望，想知道是不是哪家商场在搞大促销。
　　“你们这里在排什么呀？”
　　“演唱会。”
　　“演唱会？”
　　大妈很老道地拿手拍大爷的手臂，“哦，是明星。”
　　“明星啊，什么明星啊？”
　　队伍前后的人都被吸引了注意力，被问话的男生挠着头皮想了想。
　　“Death Rite，就是一个乐队。”
　　大爷大妈似懂非懂地点头离开，远远传来大妈跟大爷解释的声音，“外国的，外国明星。”

　　距离演唱会的开始还剩一段时间，休息室里的何言抱着吉他还在练习，练习的片段却断断续续的，大概只是想以此缓解紧张的情绪。
　　安泰和站在一边小口小口地喝蜂蜜水，不时和工作人员说笑两句，等观众们陆陆续续入场之后，他还和王坚白跑去舞台边偷看入场的情况。
　　“哈哈哈哈，我看到一个男的穿着一件长袍，上面全是你的脸。”
　　安泰和小跑着蹿到何言旁边，跟他分享刚偷看来的情报。
　　“他刚好经过那个走道，我们俩看着看着，突然一张你的大脸出现在眼前，还吓了一跳。”
　　王坚白也很兴奋，在旁边喋喋不休地补充，何言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他这会儿只能感到自己心跳得厉害。
　　“我有点紧张。”
　　“我也是啊。”
　　何言看安泰和一脸平静根本就不像紧张的样子。
　　“这个紧张是暂时的，等表演开始，你就会忘记的。”
　　工作人员在屋内屋外穿进穿出，每个人都显得特别忙碌，突然有个工作人员停下了脚步，转身进入休息室，身上挂着一个对讲机，高声喊道，“dr的各位候场准备。”
　　何言深吸一口气，跟着众人的脚步走出休息室。
　　万人的场内已经坐满了兴奋不已的观众们，他们不时拿手机出来拍照，或是查看屏幕上的时间，嗡嗡的讨论声响成一片。
　　突然，场内的灯光一下全体熄灭，全场陷入黑暗中，观众们立刻意识到这是演出即将开始的信号，瞬间爆发出惊人的欢呼声，灯光再次亮起时，Death Rite四人已经站上了舞台，王坚白的鼓点声完全淹没在了掀顶的惊叫声里。
　　何言低下头，没忍住扯起了嘴角，就如安泰和说的，紧张的心跳声在热烈的欢迎中消失不见，此时此刻，何言只剩下一个想法。
　　嗨吧。
　　长时间的练习让Death Rite交了一份完美的答卷，演出效果爆棚，工作人员在安可时还给大家准备了水枪，泡泡机等各种玩具，生怕大家嗨不起来。
　　可完成了一场演唱会的何言不止是嗨了，而是疯了，效果媲美十斤酒精下肚。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从演出中释放的何言直接拎起装水的水桶，拔腿就在舞台上奔跑起来，直冲着站在舞台边玩泡泡机的安泰和过去，站到他背后，猝不及防的就是一波天灵盖冲刷，安泰和从头立刻湿到脚，还不幸呛了几口水。
　　何言干完坏事撒腿就跑了，安泰和转身看罪魁祸首逃离现场，拿起进水的话筒狂喊，“你给我等着！”
　　这局面便一发不可收拾了，何言在舞台上疯狂逃窜，逃跑路上还顺便把王坚白的衣服给扒了，引来场下一阵鬼哭狼嚎。
　　安泰和也不拿水枪了，抱起水桶气势汹汹地走在围剿何言的路上，何言跑到舞台另一边，刘君昊正在那儿给观众扔毛巾，他便也跟着歇一会儿，坐在边上看刘君昊扔。
　　安泰和远远地看到何言停下来了，迅速加快脚步，偷偷靠近何言，无奈场下的起哄声提醒了何言，何言快速起身想躲，刘君昊在一旁虽然没明白原由，作恶的因子还是瞬间觉醒，上手直接把何言扣住了。
　　场下的观众看着激动不已，安泰和更是起劲，拿着水桶兜头就给何言甩过去，何言一下被拍倒在地上，刘君昊和安泰和幸灾乐祸地在一边拍手，随后勾肩搭背的离开。
　　何言甩甩头上的水，一把把头发全往后撸，露出一张好看得过分的脸，镜头还恰到好处地来了个特写，全场瞬间狼血沸腾了。
　　何言不明所以，还朝场下的观众挥手，前排的男男女女有几个已经泣不成声了。
　　就在何言往回走的时候，舞台上的提词器上打出了谢幕的提醒，表明到时间了，刘君昊刚好路过看到，便招手呼唤成员们回归到主舞台。
　　成员们纷纷从舞台各个角落往回走，重新聚到一起，不停地跟观众们道谢说再见。
　　何言对着各个方向鞠躬，走之前把自己身上的湿衣服脱了下来，团成一团用力往台下扔去，场下疯一样地喊叫争抢，等大家再抬头，Death Rite已经退场退得干干净净。
　　何言从舞台边的楼梯下来，猛地往前面的王坚白背上跳，鬼吼鬼叫着让他往前冲，王坚白也正在兴头上，两人一拍即合，疯狂流窜。
　　安泰和走在后面，面对纷纷避让的工作人员善意解释道，“何言疯了，何言疯了。”
　　玲玲看着首日无事落幕，心里也跟着高兴，专门在休息室里给成员们准备了蛋糕庆祝。
　　王坚白背着何言进到休息室，两人一看见中央放着一个大蛋糕，齐声叫起来，“哇啊，大蛋糕！”
　　玲玲就站在一旁，一看两人放亮的眼睛就知道要坏事，眼疾手快上前阻挡，“先拍照！”
　　两人兴趣缺缺地站定在一旁，等着刘君昊和安泰和一起来拍照。
　　一拍完照，这个大蛋糕就上天了。
　　何言被奶油抹了一脸，跳着脚跑去洗手间洗脸，洗完脸出来在走廊上碰到了程瀚文。
　　程瀚文戴着墨镜，踩着靴子，在一帮工作人员的簇拥下往前走着，碰到半路杀出的何言停下了脚步。
　　“哟！”
　　何言打完招呼就往程瀚文身上扑过去，挂在他脖子上不肯松手，爽朗地笑起来，程瀚文被何言的热情吓一跳，看向身边的工作人员，工作人员则是一脸慈祥地说道：“高兴的。”
　　程瀚文便由着何言搂着，还腾出一只手揽住他的腰，免得他把自己的脖子弄折了。
　　“程哥你来了啊！”
　　程瀚文带着何言进到休息室，看中间一片蛋糕狼藉，成员们身上都是罪证。
　　“嗯，来看看你们。”
　　何言挣扎着想攀到程瀚文背上，却被程瀚文死死拉着，只能想别的方法捣乱，“饿了，去吃点东西。”说完，扯着程瀚文就往外走。
　　程瀚文这边话还没聊完，不得已又被身上的牛皮糖带了出去。
　　“你要干吗？”
　　“找吃的。”
　　何言挂在程瀚文身上一路走到隔壁小食堂，可到地方了何言也不松手，只会用嘴努得老高指挥程瀚文拿吃的。
　　难得程瀚文心情好，拿起一个餐盘给何言夹吃的。
　　“鸡翅？”
　　何言努努嘴。
　　“要还是不要？”
　　何言继续努嘴，还眯着眼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程瀚文看他还玩上瘾了，把夹子往餐盘上一扔。
　　“说话。”
　　何言把嘴撅得更高了，摇头晃脑的。
　　程瀚文一把扣住何言的下巴，“还玩？”
　　何言不退反进，撅着老高的嘴朝程瀚文的方向进了几分，很是讨打，可程瀚文低眼一看，那更像一个讨吻的姿势，一低头，就能不费任何力气地啃上眼前这死小孩的嘴。
　　虽然这场景腻得荒谬，但程瀚文欣然接受。
　　何言只看到眼前晃过一瞬黑影，唇上便传来温润的触感，心跳传入耳中如轰鸣声，他的脑子在那一刻瞬间糊成了浆糊，意识这种玩意根本无法在其中流动，直到，那黑影咬了自己一口。
　　“嗯！”
　　何言躲开后，程瀚文预想中的炸毛并没有出现，何言只是晃神了一会儿，顾自抿起了嘴，随后转头视线向下，盯着桌面用力扣着桌子边缘，暴露在程瀚文眼皮子底下的耳朵红得要滴出血来。
　　程瀚文坏心眼地摸上何言的耳朵摩挲，把人搂得更紧，“还吃不吃了？”
　　何言没答话，缓了一会儿趁程瀚文不注意，一记头槌击向程瀚文的下巴，“吃！”
　　何言拿起餐盘飞快把各种食物炫进去，离开了程瀚文身边。
　　程瀚文看何言真的跑去吃东西，转身走出小食堂，打算跟来看演出的业禾高层和赞助商碰个面。
　　李姐先程瀚文一步，已经跟领导们汇合聊上了，旁边还站着一直陪笑的玲玲，程瀚文进去后，赞助商们便纷纷转身来与其握手。
　　“刚还在说我们这个摇滚巨星怎么没出现呢。”
　　程瀚文笑着站到人群之中，一一跟人打招呼，“怎么样，票卖的好吗？”
　　在场的各位都心知肚明Death Rite这次巡回的火爆程度，自然是笑开了花，“那肯定得好啊，巨星都来了，还能不好吗，哈哈。”
　　“合作愉快。”
　　“当然，当然。”
　　程瀚文又聊了几句，便找个借口走开了，等回到休息室，发现Death Rite已经先行离开了。

　　Death Rite坐在一辆全新的保姆车里，车内一片漆黑。
　　因为场外集结了过多的媒体粉丝蹲在道边等待，为了安全起见，原来那辆保姆车被派出去声东击西，而真正的Death Rite则从另一个门顺利离开。
　　何言照例窝在后座里，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的街景，其他成员的兴奋劲还没过，正拿着手机外放音乐，安泰和舞动着双手，挤到何言旁边要带着他一起舞动，被何言用力地推开了。
　　“嘿！动起来！”
　　何言不理他，继续看着窗外。
　　安泰和胡乱和着手机里的英文歌唱，唱了半天唱不清楚，干脆念起了中文歌词。
　　“我们要高歌这神圣的一刻，我们的相遇是那么的美丽！嘿，请不要抗拒这命运，这就是爱情，相逢就是缘，呸，这翻得都是什么词啊。”
　　安泰和嫌弃地关掉歌词，却见何言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
　　“相逢就是缘？”
　　“千里一线牵？”
　　安泰和没头没脑地接了一句，以为何言是想玩类似接龙游戏。
　　“这就是爱情？”
　　何言还在继续，安泰和连忙打住，“干吗，什么爱情啊，你是在说刚才那词吗？”
　　何言不言不语，只是若有所思地转过头，看窗外的街景飞速掠过。
　　“什么呀。”安泰和只好管自己接着舞动。
　　回到酒店之后，何言失眠了。
　　他懊恼地从被子里钻出来，仰面朝天思考人生，手不自觉地摸上自己的唇，在反应过来后又愤怒地把自己埋进枕头底下。
　　“靠！”
　　明天还有工作的，何言不断给自己心理暗示，快点睡快点睡，可是一点儿都不见效。
　　他叹了一口气后，起身从桌上拿过白色盘里的CD，放进播放机里，咔哒一声，旋律开始流转。
　　恰到好处的拨弦慢慢梳理何言的神经，使得他可以安静的在脑中构思一些画面，美丽的，激情的，错杂的，旖旎的——
　　何言忽地甩开被子，起身从边上拿过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他并没有如愿进入睡眠，但还是有意外的收获。
　　灵感大爆发。

　　隔天，安泰和进到洗手间准备解决一下个人卫生问题，一坐下，刚关上的那扇门外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谁啊！”
　　“knock knock。”
　　安泰和听出是何言的声音，又安心地坐回到马桶上，“等着，大号呢。”
　　“do you wanna build a snowman”
　　“别吵。”
　　“come on lets go and play!”
　　何言贴着门缝不依不饶地对着里面唱歌。
　　“I never see you any more, come out the door——”
　　“go away！老子拉屎呢！”
　　“we used to be best buddies, and now we’re not——”
　　嘭，洗手间的门从里面被拉开了，安泰和拉着裤头出现在门后，“行了，服了你了。”
　　何言看人出来了，开心地走回到房间，坐在床上对着安泰和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他过来坐。
　　安泰和走到何言身边坐下，朝门的方向瞅了瞅，“万能卡？”
　　“嗯。”
　　“这玩意到底有几张。”
　　安泰和说着发现何言拿着一个电脑，调出了一个页面给他看。
　　“这是什么？”
　　“我昨天写的曲子。”
　　“昨天？”
　　安泰和眼睛瞪大像在看一个怪物，“你不累啊？”
　　“灵感来了我就把它写下来了。”何言的眼睛里有轻微的血丝，证明他昨天就没睡，他揉揉眼睛，继续给安泰和解释，“我在考虑放到下一张专辑里。”
　　“下一张专辑还早了点吧。”
　　“想把你的钢琴加进来。”
　　“啊？”
　　何言指着页面详细给安泰和解释，安泰和惊叹其构思竟已是非常完整。
　　“你是魔鬼啊，还有精力想这个。”
　　“你学了小半辈子钢琴了。”
　　“小半辈子，嗯，是吧。”
　　“可以展示一下。”
　　“展示？”
　　安泰和哈哈哈笑起来，“你这么费心是想我展示啊，你是我家长啊。”
　　“不过——”安泰和猛地搂住何言的肩，“就这么做吧，我觉得你的想法很好。”
　　何言开心起来，“行，那到时候我们再商量钢琴的部分。”说完，拎着电脑爽快地离开了。
　　回到房间，床上的手机正在响个不停，何言三步并两步跳过去接，上手便划开通话。
　　电话对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喂，儿子，猜猜我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