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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周砥 ...

  •   1895年,光绪帝御旨亲批,由盛宣怀在津督办国内第一所现代大学“北洋大学堂”,并由其出任学堂校长。
      1912年,“北洋大学堂”改名为“北洋大学”,初设工程、矿冶、机器、律例四个基础学科,全面推进高等教育与洋务实学。

      我就读的国际律法专业是北洋大学的隐形专业,国际律法对外宣称政法专业,归属法学院,实则这个专业只服务于政府外交和国际维权,加上我,这个专业的学生总共21人。
      国际律法的教学楼是钟楼西侧的别墅改造而来的,楼上楼下总共五个教室、两个图书室、一个餐厅和一个休闲室。
      “为什么是国际律法?国内法我都没搞明白,国际法我能看懂吗?还有,班上那些学生一个个都不是简单人物,我一个通县出来的小姑娘,一定要读这么深奥且身负重任的专业吗?”
      顾念项正在检查我的膝盖,我把书搁在他的眼睛旁边一边翻着一边叨念着。顾念项接过我手里的书,问道:“哪里看不懂?”
      “哪里都看不懂。”
      薛夫人从旁安慰道:“夕阳,别急,慢慢来。”
      “师娘,我那个专业加上我就21个人,你不觉得很诡异吗?”
      “我记得你曾说,你习了文练了武,文武皆有还学什么,”顾念项随意翻了翻外文书,“律法正好在文武之外,你说巧不巧。”
      好不赖,自己给自己刨了坑。
      “我的意思是……这译文我看不懂,译文和原文就不是一意思。”
      薛夫人一听竟有了兴趣,她从顾念项手里拿过书来,仔细看了看我说的那篇文,“这译文是有些歧义,但问题不大,你看这里……”
      薛夫人带上老花镜开始讲解起这篇文里的漏洞和歧义,我拿着笔不得不做起了笔记。等到天黑了,冯妈妈来请示晚饭,薛夫人这才起身离开,走之前,薛夫人还说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她,国际律法,她略知一二。
      “这不是挺懂的吗?”
      顾念项看着我的笔记本,上面写满了英文注解和语法重点。
      “薛师的学生,你说呢?”
      我头也没抬的回了他一句,说完觉得不太对想要换个说法。我一抬头,发现顾念项歪着头正看着我,他的脸上没有丝毫不悦,“还差一点,写完吧。”
      顾念项似乎不再那么敏感我提起薛师,有时候说起一些有趣搞笑的往事,他还会同我一起笑笑。

      学习法律并不难,难的是学习语言,我在学习国际律法的同时感觉自己还在辅修一门外语,本想着上节选修课轻松一下,没想到选修课没一个省油的,尤其是犯罪心理特殊学。
      这是一门灰色学科。
      1901年,满清政府签署《辛丑条约》,其中规定:“在天津周围20里内不得驻扎中国军队。”袁世凯为保障北京安全,便从北洋新军中抽调士兵,换上赶制的警服,成立天津巡警总局,“以警代军”镇守天津。
      随着警察制度的完善,巡警的职能也从最初的“警服士兵”变成了维护社会治安、侦查犯罪案件和缉拿罪犯的警察,研究犯罪心理特殊学逐渐成为警察局和法庭的灰色武器。

      更没想到的是,这门选修课的辅修员居然是洛千鶴,洛千鶴点名时,我差点秃噜嘴喊成:到,小舅舅。
      放学后,洛千鶴在学校门口等我。
      “你怎么没跟我说,你是老师啊。”
      “很惊讶吗?”
      “也不是……就是……没想到你会是老师。”
      “顾念项是财政金融系的研究生,今年是研究生第二年,这个你知道吗?”
      “……”
      我要是知道你们都在北洋大学,一个老师,一个研究生,我肯定不会来北洋大学读书。
      洛千鶴说:“融政研究院在学校的东北角,与你隔着甚远,他们平时走北门较多,你不知道也属正常。”
      我跟顾念项同在一个屋檐下,他每天送我上学,我都没发现他也是北洋大学的学生,洛千鶴故意告诉我这件事,是什么意思?
      “我跟他专业不同,知不知道无所谓,倒是小舅舅,在学校你可是我的老师,犯罪心理特殊学这门课,还得请你多教导噢。”
      甭管什么意思,在学校搞好师生关系才是关键,我向洛千鶴示好,洛千鶴单眼皮微微上弯,回道:“好。”

      春节放假前夕,系里临时安排讲座,辅导员说有位神秘人要来跟国际律法的学生单独演讲。
      教学楼打扫的一尘不染,大家都身着正装,从早上九点就在教室里侯着神秘人的到来,等到快午时的时候,神秘人才来到。
      他穿着黑色的中山装,留着山羊胡,光秃秃的后脑勺上长着稀稀疏疏的白发,一双历经沧桑的眼睛,犀利而深沉,他看了一圈台下,清了清嗓子,道:“同学们好,我是冯国璋。”
      冯国璋,直系军阀首领,和王士珍、段祺瑞并称北洋三杰。
      跟着袁世凯武力夺天下的冯国璋,居然演讲了关于“和平统一”的政治主见,一番演讲那是声情并茂、慷慨激昂、真情实感,让人根本无法联想他就是当年辛亥革命攻打汉口和汉阳时,下令一把火烧了汉口、任军队在汉阳烧杀淫掠的那个人。
      果真是再无情冷酷的军阀都抵不过岁月的温度,连冯国璋都被捂热了。
      演讲的最后,冯国璋依次点名认识国际律法的学生,等点到我的时候,冯国璋问我:“如果别人打了你一拳,你是打回去?还是接受道歉?”
      袁世凯病逝的第二天,黎元洪就职中华民国大总统,段祺瑞任职国务总理,而冯国璋任职副总统,在南京办公。
      北洋军阀割据,直系和皖系分庭抗礼,两系军阀首领都争不出结果的问题,我一个大学新生又怎会知道答案。
      “如果是无意而为我接受道歉;相反,如果是蓄意而为,我会加倍奉还。”
      讲座结束后,辅导员叫我去休息室,我知道是冯国璋在里面等我。
      冯国璋坐在沙发上翻看着我的律法译文,我站在他身后,突然不晓得该怎么称呼他,冯副总统?冯上将?冯长官?
      “……您好。”
      冯国璋转过身来,亲切的微笑道:“夕阳来了,来,坐下,陪冯伯伯说会儿话。”
      “您认识我?”
      “我和你堂叔是故交,你满月时我还抱过你,如今都长这么大了。”
      冯国璋和蔼亲切,却也有很久没见的距离和陌生,“你小的时候,你堂叔太谨慎不让我们见你,看来他也没跟你说过我,哼,这家伙防着芝泉就算了,竟还防着我。”
      “堂叔什么都没跟我说过。”
      我假装一脸雾水,冯国璋却是一副知道我什么都知晓了的表情,说话也不似段祺瑞那般绕弯子,遮遮掩掩的。他说:“我记得二十年多前,我们都还在天津小战练兵时,发生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当时,有一个小贩在路边贩卖自己的孩子,小贩正跟一个瘸子讨价还价,袁帅突然冲上去当街怒杀小贩,我们那么多人在场,全然不知袁帅为何发怒,贫穷人家买卖孩子本是常态,而袁帅却一反常态。”
      冯国璋说着,眼前好像就出现了当时的画面,“袁帅救了那个孩子,临走时还抱着那个孩子不停地说:对不起,对不起......因为这事,胡景桂向朝廷弹劾袁帅,袁帅自释还得罪了权臣。”
      他仿着袁世凯的语气,重复着对不起,我的心底隐隐作痛。
      冯国璋问我:“你可曾见过袁帅?”
      “没有。”
      “那你见过袁夫人吗?”
      “也没有。”
      我摇摇头,盯着冯国璋的皮靴,德国进口的黑色纯手工皮靴,黑色纯度到极致的时候是会发光的,我说:“不过,报纸上有登过他们的照片,我瞧过。”
      冯国璋的表情沉重而严肃,但语气却是轻松随意,“也罢,成然你也不认识他们,陌生人见与不见都一样。”
      我哽咽回道:“嗯。”
      “那段祺瑞你可见过?”
      “在通县的时候见过一面。”
      冯国璋忽然直了直腰板,翘起了二郎腿,“他可是与你说什么了?”
      “您指的是什么?”
      “无论他说什么,你都不要相信。”
      冯国璋语气坚定,表情严肃,提起段祺瑞他就忍不住的哼哼。袁世凯死后,段祺瑞成了北洋集团的实权统治者,对于曾经平起平坐的冯国璋来说自是瞧不上这个新领袖。
      “冯伯伯,您多虑了,段伯伯去通县并非特意见我,他只是去给薛师上香,同我也只是聊些闲话家常,并没有说什么奇怪的话。”
      “夕阳,你还小,”冯国璋并不生气,他放下二郎腿,缓了缓语气,道:“我前几日和念项见了一面,本想着能和你见一面,可惜……”
      咚咚咚……
      忽然有人敲门,我起身开门,发现来人居然是冬至那夜同顾念项一起回府的那个女人,她今日穿了休闲装,没有化妆,皮肤保养的很好,但是气色却有些差,嘴唇微微发紫。
      “您是?”
      冯国璋站在我身后,道:“沈丘,这么快就结束了?”
      这个女人向着冯国璋点点头,然后同我打招呼,“你就是夕阳吧,我叫周砥,初次见面,你好。”
      周砥是冯国璋的现任夫人,她是来接冯国璋一起回家的,我跟冯国璋的“叙旧”戛然而止。

      周砥,字沈丘。毕业于北洋女子师范学校,才貌出众,举止端庄,熟读各种书籍,以前是袁世凯的家庭教师。她曾说:吾终生事,若非执掌大权之高等军官不嫁。
      1914年,袁世凯将周砥以“义女”之名介绍给冯国璋做了续弦夫人,出嫁前,袁家给周砥准备了丰厚无比的嫁妆,冯国璋以迎接总统的20门礼炮迎接周砥,婚礼之隆重、壮观和奢靡轰动大江南北。
      当时,周砥39岁,冯国璋56岁。

      隔日,周砥单独来找我,我们去了新地街,新地街摆满了盛开的梅花。周砥预定的餐厅靠海河边上,二楼的包间有单独的阳台,临海河相望,雅致而清幽,是上流人士所享受之生活品质。
      “您不好奇我为什么会答应和您单独见面吗?”
      “像……真像……眼睛,鼻子,嘴巴都像极了他,”周砥这一路上都在盯着我左右打量。我开了阳台的门透了些风进来,周砥感觉到凉意眨了眨眼,有些落寞道,“神态语气,却更像她。”
      “冯夫人,您在说谁?您听见我刚才说的话了吗?”
      “没什么,”周砥回了神,道:“你想知道华符让你不要相信段祺瑞的原因,是吗?”
      周砥并不在场,她能一语说穿我来的目的,只能是冯国璋事后将谈话内容告诉了她。听闻,冯国璋对这位夫人百依百顺,宠爱有加。
      “是……也不是……冯伯伯为什么会觉得段伯伯会骗我?有什么可骗的呢?我一无权势二无军队三无财富。”
      “这是他们之间的问题,与你无关,华符……你冯伯伯他,大概因为是你,他才这么说,他不希望你受到任何伤害。”
      什么叫是我?我怎么觉得她话里还藏着话。
      “冯夫人,我有很多时间,您可以把您知道的都告诉我。自薛师逝世后,发生了很多事,我总觉得还会再发生什么……”
      周砥预定的菜陆续上来,都是些精致小巧的西式菜肴,听服务员介绍着繁琐的食用顺序……愣是打断了我跟周砥严肃的谈话。
      周砥摆手让服务员出去,然后同我说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我点点头,先吃了块蛋糕。
      周砥慢慢搅拌着手里的咖啡,抿嘴喝了一口,她和薛夫人一样都爱喝这黑乎乎的东西,我后来尝过一次,这咖啡又苦又酸,不如果茶香甜可口。
      周砥说:“出身和经历不同,人的命运就会不同……”
      1895年,袁世凯入主天津小站,编练中国首支新式陆军。次年,段祺瑞和冯国璋一起进入天津小站练兵,看似同一起点的两个人其实有着截然相反的经历。
      冯国璋,入伍当兵做过账房,做过炊事员,经人保荐进入天津武备学堂习步兵科。后来,冯国璋随着聂士成,四处征战。因为贫穷,冯国璋曾经饿到呕吐胃酸,抽筋休克;因为贫穷,他失去了第一个孩子。
      段祺瑞,自小就聪慧过人,以优异成绩考入天津武备学堂习炮兵科。后来,他得到了李鸿章的器重,平步青云。
      周砥说:“他是品德高尚的政治家,而他只是满身铜臭味的一介武夫。”
      1912年,袁世凯逼迫清帝退位时遭到禁卫军阻拦,冯国璋以自家性命担保袁世凯,倾力以助袁世凯逼清退位。
      只有武夫,才懂得千里马的忠诚。

      周砥提到袁世凯的时候,神态语气有所不同,她的咖啡见了底,她唤来服务员又续上了。
      冯国璋跟着袁世凯出生入死不知征战过多少沙场,不知在鬼门关走过多少回。宋教仁案,冯国璋是唯一没有劝解袁帅直接领命率军攻打叛军,平息二次革命的人。
      周砥说,袁帅筹划称帝的时候,别人都在想着分队而战,该拥护还是抵制,而冯国璋选择了闭门不出。
      “你也不相信,袁世凯真的想要称帝。”
      “我信,袁帅无论做什么,我都信。”
      周砥盯着我的眼睛,仿佛透过我的眼睛,她在看着另一个朝思暮想之人,“你的眼睛真好看。”
      我一愣,这夸赞来的太突然,我挠挠后脑勺低下了头,等我再抬起头的时候周砥还在看我。
      “……你是第一个说我眼睛好看的人,谢谢。”
      “我小的时候,家里不让女子读书,我只能偷偷跑到学堂外面听里面的讲课。有一天,学堂里来了一个人,他说,我可以进去听课,只要我愿意,他可以让我一直一直读书。”
      咖啡也能喝醉吗?周砥扶着下巴,突然讲起了她自己的故事,“他的眼睛就和你一样,又黑又大…..又亮,好像日月星辰,山川大海全被装进了这双眼睛里,一闭一睁之间,都是浩瀚星河。”
      “后来呢?”
      我没有打断周砥的回忆,而是顺着她的意愿看向她,周砥满足而伤心的苦笑着,她没想到还能再看见这双眼睛。
      “我读了大学,进入他的府邸,做了他那些姨太太们的家庭老师,我把最好的都教给了她们。不管他被世人唾弃是个背叛者,还是他被罢黜回乡,我都一直陪在他身边。后来,他说需要我去保护他忠诚的武夫,我答应了。”
      周砥嫁给了冯国璋,在袁世凯复辟称帝的前夕,离开了他。
      “你那么喜欢他,为什么不告诉他?”
      “因为我爱他,他爱的是别人。”
      周砥的眼眶红了,她是个有思想的女人,她渴望独一无二的爱情,如果这份爱情不能做彼此的唯一,周砥宁愿终生不嫁。
      我们离开新地街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周砥邀我去布尔曼舞厅,我拒绝了她,她醉了,可我还清醒着。
      “你是怕顾今担心你?”
      “对了,冬至时,您和冯伯伯见过顾……顾今?”
      “嗯,知道你来了天津,你冯伯伯想见一见你,你在北平时,王士珍都不准他们见你。”
      “那您……认识薛顾吗?”
      一番谈话下来,我只有一个疑问。
      周砥摇头道:“听顾今提过几句,未曾有幸认识。”
      我脚下忽然一软,胸口闷胀难受的紧,周砥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是扶住我,问道怎么了,是不是今晚的菜不合胃口。

      顾念项回来的时候,我已经在院子里坐了一个时辰。我的身体冰的像一块石头,冷冷的空气里充斥着……周砥的悲剧。
      她跟着袁世凯几十年却不知薛顾与袁世凯相识,她羡慕袁世凯跟于氏却不知薛顾为何收我为门生,她以为袁世凯将她嫁给冯国璋是最后的温柔,却连顾念项的真名都不知道。
      “为何坐在这里?”
      顾念项穿着蓝色的西装,披着黑色的呢绒披风。
      “今天,我见了周砥。”
      顾念项一边解开披风的领扣一边道:“始终是要见的,冯国璋见了吗?”
      “你们为什么不告诉周砥,为什么要瞒着她。”
      “你的身体太凉了,你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顾念项将披风披在我身上,肩上的沉重感压得我向下坠。
      “她到现在都还在想着那个人,她一点也不幸福。”
      “幸福不是别人说了算的,周砥也好,我母亲也罢,她们选择的生活,就是她们认为的幸福。”
      “可是……”我冻的发抖,在顾念项怀里不停的打颤,小厮搬来了足炭,屋里也暖烘烘的,但我的脚冻的毫无知觉。
      顾念项将我拥的更紧了些,他将我的头埋在他胸口,不许我再说下去,“他们很快就走了。”
      我听见顾念项的心脏,扑通、扑通、扑通地跳着。

      冯国璋跟周砥走的那天,我和顾念项去送行,车站里挂满了红灯笼、红对联和红丝带,站台里的工作人员也换上了红色制服,新年的气氛在某个瞬间很像新婚典礼。
      周砥挽着冯国璋,口红掩盖了发紫的唇色,冯国璋为她捻了捻围巾,又仔细牵着她的手揣在荷包里,冯国璋细心且温柔,他毫不在意旁人的注视,周砥挨着冯国璋以距离回应他。
      冯国璋说:“我们走了,你好好照顾夕阳。”
      来之前,顾念项跟我说:假装视而不见吧,就让周砥跟冯国璋这般简单幸福的过完余生,也没什么不好。
      周砥说:“夕阳,你和顾今都是好孩子,你们一定会幸福的。”
      你也会幸福的,我本来想这么回她的,可我开了口,说的却是:“冯夫人,他不叫顾今,他叫顾,念,项。”
      冯国璋愣了。
      周砥先是懵了下,几秒之后,她从冯国璋的荷包里抽回自己的手。
      周砥是个聪明的女人,只需要一个提点。
      “对不起,您希望我幸福,同样,我也希望您是真的幸福。”
      冯国璋无奈地看着我,最后一秒,我还是掀开了真相。
      顾念项漠然道:“冯夫人,火车要开了。”
      火车的发动机轰隆隆的响着,火车头上冒着滚滚白烟,乘务员拿着摇铃,站在车厢门口,叮叮叮的一边摇一边重复:还没上车的旅客请赶紧上车,火车马上就要出发了。
      周砥再抬起头时,已是泪流满面,她看着顾念项,轻声道:“念项?顾念项?......真是一个好名字。”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虽然周砥的结局并非这个真相造成的,但我还是想告诉她真相。周砥抚摸着我的脸颊,苦笑道:“谢谢,你做的是对的,你的眼睛……果然……很漂亮。”
      周砥和冯国璋一起上了火车,但是她没有挽着冯国璋。
      由欺骗和隐瞒换来的幸福,算幸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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