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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洛千鶴 ...

  •   医院,真是个容易滋生抑郁的地方。尤其是像我这种因为伤口的特殊性不能离开病房的人。每天除了换药、睡觉、吃饭,就只剩下发呆。
      顾念项一周前出了院,现在每日变成了他给我送参汤;他每次来,带着一堆文件,然后坐在沙发上处理文件。
      出院那天,顾念项送我上车后就离开了,小厮把东西一件件放进后备箱,我看着顾念项的车,渐行渐远。他每次这样不声不响地忙碌时,都会发生不好的事。
      第一次是袁克定,第二次是盛恩颐。
      这次,会是谁。

      刚出医院,我坐的车就被撞了。
      司机骂骂咧咧的下了车,还没看清后面的车主,就先嚷嚷起来:怎么开车的啊……
      我摩挲着薄薄的纱布,纱布下是凹凸不平的结痂,细细痒痒的。
      “好久不见。”
      洛千鶴站在车窗前,穿着警署正服。我下意识的捂着左手,“你怎么在这儿?”
      “我的车,不小心刮到你的车。”
      这家伙,我住院的时候,没见他来慰问过救命恩人,我这刚出院,没几分钟,就把我坐的车给撞了,他怕不是跟我命里相冲吧。
      我下了车,看见两家司机,正站在车尾相撞的地方,嘘寒问暖。
      小厮撑着黑色的遮阳伞跟我说,交通事故,按照程序,需要等警察来现场记录,然后双方事故人员,到回警署做笔录,责任追究,车辆要拖到车管所,进行维修。
      真繁琐。
      真麻烦。
      黑色的伞外,烈日当空,暑热难耐。
      八月的天,很热,很闷。
      洛千鶴拿过小厮手中的伞,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洛千鶴带我去了一幢旧宅。
      这座旧宅,常规修砌的围栏外,加修了三米高的围墙,院子里的花草树木就像是跟外界隔绝了,八月还是炽热时候,它们已经开始凋谢。
      风干的枯叶,发黄的花瓣落了满地,风一吹,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旧宅深处飘来一阵阵微弱痛苦的声音,就好像一群孤魂野鬼被风吹过时,飘荡的可怕回鸣。
      我站在大门口,咽了咽口水。
      “这是哪里?”
      洛千鶴说:“顾念项在里面。”
      洛千鶴推开陈旧的铁门,铁门钝锈,摩擦着地面,发出吱吱吱,令人头皮发麻,全身起鸡皮疙瘩的尖锐声音,我一把摁在半开的铁门上。
      “我救了你,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你进去,看到一切,你一定会离开他。”
      洛千鶴说:“离开顾念项,我可以保护你。”
      荒谬,至极。
      “我跟你认识吗,你就要保护我,你莫不是因为我救了你,就感动的爱上我了吧,我跟你实话说吧,我以为那龅牙要杀的是我。我才冲上去的。”
      我扒拉开洛千鶴的手,摁着把手,使劲全力,紧紧地合上铁门。铁门合上的刹那,我堵在心口,疯狂的想要破壳而出的那个东西,平复下来。
      我的手心里,全是刚使劲过后,留下的把手痕迹、黄色的茧印和脱落的铁锈渣。
      洛千鶴从荷包里拿出一块方巾,递给我。
      我拍拍手,在墙上蹭了蹭,又往身上擦了擦,没有接受洛千鶴的方巾。
      “我不管你什么目的,现在,立刻,马上,麻烦你送我回家。”
      洛千鶴像一棵松树似的,站的笔直,他撑着笔直的伞,阳光斜射到我身上,除了我的脸,身上大半都是阳光。
      真是,好可怕的硬汉撑伞。

      我们在海河边,等着重新派遣的车。
      桑树下,阴蔽凉爽,舒适惬意,加上徐徐清风,扫去了夏日的暑气闷热。
      洛千鶴站似一棵松,坐时不动不摇像个钟,我懒懒地靠着树干,半虚着眼,休憩。
      “你叫什么名字?”
      “夕阳。”
      “你姓夕?”
      “不知道,我就叫夕阳,没什么姓啊名的。”
      洛千鶴伸手,轻轻地从我头上摘下一片树叶,动作轻到,我没有察觉的程度。
      “我叫洛千鶴,白鹤的鹤,繁体鶴。”
      自1860年,天津被辟为通商口岸后,津本地的富商显贵,倒台的倒台,没落的没落,外来的侵略者和殖民者,在往后的几十年里,逐渐取代了津本地那些豪门世家的位置。
      只有极少数的富商显贵,在乱世中安然无恙,甚至更胜从前。
      比如世代富商,薛家。
      比如权势显贵,洛家。
      只有津本地,重权在握的显贵人家,才可以取繁体名。
      “厉害。”
      我给洛千鶴比了个赞,繁名,了不起。
      “刚才为什么,不进去?”
      洛千鶴的脑回路,一定是不会转弯的,这天聊得,无聊也就罢了,还令人讨厌。
      我懒懒地睁开一只眼,斜看了洛千鶴一眼,他一动不动地端坐着,他不累吗?
      “我跟你熟吗?你莫名其妙地出现,莫名其妙地撞了我的车,莫名其妙地带我去那种鬼地方,莫名其妙地说了那些话,我伤的是手,不是脑。”
      我调整了下坐姿,“除非我脑子坏了,否则,谁会进去看。”
      “你不想知道顾念项……”
      洛千鶴还没说完,突然扑向我,把我抱在怀里,一个翻身滚到地上,紧接着抱着我在地上翻了几个圈,躲在一块大石头背后。
      什么情况?
      我还没反应过来,洛千鶴就半撑起身子,从腰间掏出枪,砰砰两声,开了两枪。
      整个过程,不过三十秒。
      我捂着耳朵,从草坪里向上望去,我看见刚才我坐着的树干上,插着一把细长的匕首,它深深地插在树干上,只露出了一小截在外面。
      好快,好准,好狠的一刀。
      两声枪响后,我听到了石头挡住的那一面,中枪倒地的哀嚎声。
      有人在说,“洛千鶴,你不得好死!”
      洛千鶴收回枪,淡淡地吩咐道:“拖下去。”
      又有另一个人,说:“不,不,我不要去那里,洛千鶴,你有本事,一枪杀了我,你杀了那么多人,也不在乎多我一个……洛千鶴,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我想起身看看,石头那边是个什么情况。洛千鶴突然俯下身,向我靠了过来,我慌忙往后一倒,跌回草坪里,惊声大呼:“什么情况啊?!”
      “我救了你。”
      “那些人是来杀你的,你救了我?明明是你差点害死我!”
      大石头挡住的那边什么都没有,我指着“枪杀现场”,问洛千鶴:“刚才,你的确开枪,射中了两个人,是吧?”
      “是的。”
      “这周围,都是你的暗卫?”
      洛千鶴走到树干前,拔出了那把匕首,我伸手想要拿过来瞅瞅,洛千鶴阻止我,“小心,有毒。”
      我一惊,警惕的问道:“是跟那把匕首上一样的毒吗?”
      洛千鶴点点头,然后用方巾包裹好匕首放在一旁。
      “想杀你的人,真不少啊。”
      “不多,不足为患。”
      这把刀,速度如此之快,比起那日茶馆里,龅牙的速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洛千鶴不需要你来救。顾念项说的,是真的。
      那个时候,洛千鶴完全可以推开我,或者保护我。
      但他,都没有。
      我昏倒前,他在做什么?我使劲儿回想,当时的情况:他被我推开后,看着我被刺中,看着我倒在地上,看着我昏死过去。
      他,站在那里,无动于衷。

      “车呢,车怎么还不来?!是要从车厂现买吗?”
      我站在路边,有些不耐烦地催促着。
      洛千鶴说:“不急。”
      “跟你待在一起,谁知道什么时候又飞来一把刀,”我瞪了他一眼,“怎么能不急,我可不想死。”
      洛千鶴侧过身,挡住风吹起的黄土尘沙,“我可以保护你。”
      我往后退了一步,“不敢,不用。”
      洛千鶴顿了半晌,忽然道:“我没有遇到过,有人会替我挡刀。”
      他站在风里端正严肃,不怒而威,他的话里透着一丝落寞。

      洛千鶴新派来的车,没把我送回薛府,倒是去了洛家,我坐在车里,任司机怎么劝都不肯下车。
      “洛千鶴,你什么意思?”
      洛千鶴站在洛家门前,说:“家中几位长辈听说你救了我,今日特意摆席请酒,答谢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这也太言过其实了吧。
      “医院门口,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他只说不让探望,可没说不让你来洛家做客。”
      洛千鶴说得坦然正当,仿佛我是自愿前来的,我拽着安全带,怎么想都是鸿门宴。
      洛千鶴端正不阿的站着,我俩就在洛家门口耗着。

      天渐渐变黑,洛家的下人点亮了洛家门前悬挂的灯笼。
      “洛儿,怎么在门口站着呢?”
      一位鬓发花白的老妇人,由丫鬟搀扶着从大门走了出来。
      这位老妇人,穿着华贵,面容慈睦和善,眉目间虽刻着岁月留下的痕迹,但仍然能从轮廓中看出年轻时的美丽。
      洛千鶴听见老妇人的声音,匆匆几步,到了老妇人跟前。
      “母亲,您怎么出来了?”
      母亲?
      这看上去都能当奶奶的老妇人,竟然是洛千鶴的母亲。

  • 作者有话要说:  快来看看啊~怎么没人看啊~暴风哭泣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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