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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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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五天,她都在私家车道附近可以看到那辆白色小车。
这已经不是巧合了。文清问姐姐:“要不要找唐叔叔来查一下,看看是什么人?”
文湘正要出去应酬,一边戴耳环,一边问:“怎么,她还没走?”
“是啊,这几天每天都出现,也不遮掩,就把车停在拐角的地方。”文清说,“我看她那么年轻,要不是长得一般,还以为是爸爸在外面欠下的风流债。”
文湘放下手里的东西大笑起来:“有你这么说自己父亲的吗?”
“那你说,她是谁?”
“她又没来我们家杀人放火,你就别管那么多了。”
“我看她是在监视我们。”
“对对。”文湘点头,“她是国家安全局的探员,我们最近在做违法生意,她给派来盯梢。”
“费文湘!”文清气得拿起姐姐的香水瓶子作势要扔她,“你严肃点。万一是贼,先来勘探好了地形,哪天趁我们人不在家,把一屋子都清空。”
“怎么会?”文湘依旧不已为意,“你少管点这些事了。唐忱不是要回来了?和他好好玩一玩。”
毕竟是姐妹,文清听得出来文湘对她隐瞒了什么。不过她始终太年轻,喜欢把那种打破沙锅问到底的精神到处发挥,又觉得是一家人,更想弄清楚。
隔天,那个女子依旧把车开来,停在拐角,点上烟,就看到那个穿着运动装的少女向自己这里走了过来。心想,到底年轻,忍不住的。便把烟灭了。
文清问她:“小姐,我见你多次了,是不是有什么事?”
女子反问:“你是谁?”
“我是费家的一员。”
“你是费文清吧?”女子上下打量她。说,“你是小的那个。”
文清笑了笑,“是,我是小的那个。”
女子冷笑了出来,“原来是你。在国外读书,回来度假的吧?好漂亮一个小姨子。”
文清明白过来了,“你是冲着我姐夫来的。”
“姐夫?对对,他是你姐夫。”女子苦笑了一下。
文清说:“你来找蒋一辉?你该直接去公司找他。你这样,会给我们带来困扰的。”
“是给你姐姐带来困扰吧?”女子咄咄逼人道。
文清反而笑了:“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姐夫若是欠了你钱,你说个数,我姐姐签给你,也省得你这样天天跑。”
“钱?你姐姐最不愁的就是钱!”
“是!”文清也提高了嗓音,“那是因为我父亲和姐姐都聪明能干、吃苦耐劳。他们花的每一分钱都是他们亲手挣来的,怎么花,花多少,那都是他们的事!”
“你倒是护着你姐姐。”女子说,“姐妹感情这么好的真不多。你怎么不问我和你姐夫之间有什么事?”
“还能有什么?”文清忽然笑,“看你这样,肯定是和他有感情纠葛。你长的没我姐姐好看,气质没她高贵,修养没她好,家身也没她显赫。除非蒋一辉瞎了眼睛,才会结婚后再找你来消遣。可若是结婚前的事,又关我什么事呢?”
女子的脸色苍白的,死瞪着她,又不知道说什么。她低估了这个小女孩,费文湘那么精明的一个女人,不会有个愚笨的妹妹的。这个小姑娘套出了她的话,刻薄她一番,最后还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
她简直是她姐姐的小杀手,给派来打前战的。
文清冲回家,问下人:“文湘在哪里?”
下人给她的样子吓一跳,指了指花房。文清丢下她直冲花房而去,下人在身后喊:“姑爷也在,说不要人打搅。”文清根本给听见。
她推门进去就大喊:“姐,你去管管你家老蒋,问问他以前欠了什么风流债?”
话音刚落,就看到蒋氏夫妇对坐在桌子两边,表情严肃。文湘看到妹妹进来,松了口气,站起来走到一边秋千上坐下。
蒋一辉叹口气,问小姨子:“她都和你说了些什么?”
“她什么也没说,我自己拼出来的。”文清说。
“不要相信她说的,都是胡掰。”
文清讥讽道:“那什么是胡掰,什么又是事实?”
文湘忍不住喊:“够了,文清。”
“那个女人找上门来了!”文清跺脚,“即使当初爸爸在外面做了什么,都没有哪一个女人敢来找妈妈麻烦的!”
“事情不是你想的。”文湘揉着太阳穴,“你就别管了,做你该做的事去。”
蒋一辉也说:“你想太多了。她只是我大学时的女友。”
“那她过了那么多年还找上门来做什么?你当初没和她分手,还是来告诉你她给你生了个孩子?”
“她是来要钱的。”蒋一辉说,“不管你信不信,当初是她嫌我穷,和我分的手。现在回头找我,是因为她认为只有我能帮她。”
“多少钱,你怎么不干脆点给她算了。天天开车来门口守着,像什么话?”
“不止是钱的问题……”
“那还要怎么?要你收她做二房,她省省吧!”
“文清!”文湘喝道,“你才省省,出去。大人的事没你插嘴的地方!”
文湘还从来没用过这么严厉的语气和妹妹说话,文清顿时感觉受了天大的委屈,眼睛一算,把脚一跺,扭头就冲了出去。
她踩着脚踏车,一直骑到唐忱家。唐家房子也在半山,离费家并不远,两家来往也密切。门卫认得文清,二话不说就放她进去。
唐忱昨天回国,睡了一觉恢复体力,刚刚起床下楼就看到文清气急败坏地走进来。她还穿着早上晨跑的运动衣,长头发散着,脸颊通红,气鼓鼓的,非常可爱。
他不由笑了,问:“怎么了?太阳黑子要爆炸了?”
文清粗声粗气说:“哪里?家里后院起火了!”
唐忱吓一跳,“你爸又怎么了?”
“我家现在不止我爸一个男人!”文清忿忿,把事情原由说了出来。
“蒋一辉?”唐忱很吃惊,“他不像这种人。”
“你知道个什么?”
唐忱笑:“还有比男人更了解男人的吗?”
“我姐姐也是,居然还维护他。”
“你姐姐也相信他不是这种人。”
“你又知道?”
“没有比男人更了解女人的。”
文清白他一眼,“你成我们家心理和感情顾问了。”
唐忱问:“你就为这事生气?”
“那还有什么?”
“你怎么变苯了?”唐忱温柔责备,“这是你姐姐他们夫妻间的事,你去参合什么?顺得哥情失嫂意,到时候他们和好,数落的还不都是你的不是。”
文清一听,怔住了,喃喃道:“话是这么说……”
“所以,少去管闲事。”
“我又不能眼见着自己姐姐受委屈。我是她娘家人,这时候不为她打气,那换什么时候呢?”
唐忱失笑,揉她的头发,“我天真的小小姐。你姐姐比你精明百倍,完全不用你操心。你们这对姐妹都那么泼辣厉害,他蒋一辉入赘到费家,除了要本事,还要有勇气。”
文清终于笑了,“把我们家说成白骨洞。”
“那到底是什么事?”
“蒋一辉的前人找上门来。”
“起冲突了?”
文清冷哼一声:“那个女人,一副恨不得立刻来场地震,好让大地裂个口子把我们一家人给吞了似的。那个怨毒啊,现在回想起来就发寒。”
“最怕的就是怨妇。”唐忱说,“你这几天要小心。”
文清脸色不善,“我看错了他。”
唐忱一惊。这话里十足的醋味他不是闻不出来的。那一瞬间,自己心里的醋坛子也跟着打倒了,酸得他一时接不上话。
文清又幽幽谈口气:“当初他来给我补习功课的时候,和现在有好大的差别了。那时候他简单很多。”
唐忱笑,“你知道什么是简单什么是不简单。”
“我知道。”文清仰着脸,很认真,“当年他会淋着雨等文湘下楼见他一面,现在他则忙着应付客户和老情人。”
唐忱长长叹一口气,“你恋慕他。”
文清浑身一震,结巴着说:“我……不知道。那是以前了,都过了这么久了。妈妈走后我就什么都没去想了!我不是……”
唐忱急忙拍她的肩膀,“别激动,这没什么。我知道。”
“你们都知道?”她把脸埋在臂弯里。
唐忱笑了笑,“恋爱和咳嗽一样,是隐藏不住的。你的眼睛里把什么都写满了。”
“是不是很可笑?”
“我从来不这么觉得。”唐忱叹气,“每一份爱情都值得尊重。”
“原来这么多人看我笑话。”
“你并没有闹笑话。”
“我傻里傻气地喜欢姐姐的男朋友,看他们恋爱结婚生孩子,孩子都会喊人了,我还为他挂心,我这还不够丢人?全世界每年有三万个妹妹爱上姐夫,我何其不幸是其中一名。”
唐忱搂过她发抖的身子,抱在怀里,吻她的头发。
文清起身反依偎进他的怀里。两个人紧紧拥抱。这自小就习惯了的怀抱似乎比平日还要温暖十倍,让她忍不住舒服地不想离开。
恍惚间,有柔软的东西触到脸上,然后覆在唇上。
文清的大脑还没运转过来,只知道微微发抖,反射性紧搂着唐忱的脖子。深吸一口气,满满都是唐忱的味道,身子紧贴着他,仿佛没有丝毫的缝隙。厮磨间,身似浮云,浑然忘我。
恍惚中感觉躺倒在柔软的沙发上,似乎有什么东西给压在背后,钝痛。
文清猛地打了个激灵,清醒过来。她立刻推开唐忱,一个翻身从沙发上跳了起来,跳出两步远。
唐忱低低叫一声,也知道自己失态了。
文清讷讷道:“我……我要回去了……”
“等等。”唐忱喊住她。他想去拉她,但是她反射性地甩手,人跑地更远。
“你别这样。”他叹气,“上次,在你妈妈葬礼后那次……我以为……也许我理解错了……”
“我们不该这样。”文清瞪着眼睛,头发还乱糟糟的,双颊通红,慌张不安,“我们不该这样。我们是好兄弟。”
唐忱终于忍受不住,怒道:“我是男,你是女,谁和你是兄弟?”
“唐忱!”文清震惊,想大叫,但是又在别人家,只好跺脚,“你说什么?胡说什么?我们那么多年朋友……”
“我没兴趣一辈子做你好朋友!”
“你怎么啦?”文清终于叫起来。
唐忱说:“我爱你这么多年,刚才吻了你。就这么简单!”
文清瞠目,她给吓坏了。从认识起,唐忱对她说话的声音就没大过,细心呵护地仿佛她是株蒲公英草,大点儿的风就可以把她吹走。
现在这个仿佛要把她扑倒吃了的人是谁?
她毕竟太年轻,不知道再温文尔雅的男人碰上感情事,也会变做暴君。
她给吓得急忙后退,连声说:“不是的!不是!”
唐忱看到她脚后的地毯,喊了一声“小心”,冲过去拉她。
文清整根神经都绷在弦上,被刺了一下似地甩手,手背啪地一声扫过唐忱的脸。
两个人都呆住。文清的眼眶立刻红了。
过了几秒,文清捂住嘴,轻声说了句“对不起”,扭头飞一般跑了。
唐忱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的背影,她也就这么直直跑出去,头也没回。
心想,完了,故事结束了。一直陪在她身边,一直对她关怀备至,然后看着她长大,看着她爱了一个又一个,安慰自己她总会回到自己身边的。现在她终于走了,不会来了。
如果刚才没有那么冲动,再耐心等下去。会不会,就把这个人等到?
唐忱在沙发上缓了好一阵子才站起来。一回头,就看到母亲站在身后不远处。
唐太太看儿子转眼就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也不禁叹气。儿子养到一定年龄,情绪全部由别的女孩控制,阴转晴,晴转雨,雨又转多云,变幻莫测。
费文清这个孩子,她也是看着长大的。因为是费则诚的亲生女,又是么女,给宠得不像话,娇纵任性,到家里来,见了大人也不大招呼,横冲直撞。真搞不懂儿子喜欢她什么。
后来她母亲去世,她忽然间像变了一个人。安静了,斯文了,做事也小心认真,对人也温和有礼。去国外读了一年书回来,人标致许多,气质也好多了。都有点文湘当年的样子了。
可是却和自己的儿子没有缘分。
唐忱估计母亲看到了刚才一幕,有些尴尬,问:“妈,有事吗?”
唐太太这才回过神,说:“你有同学给你打电话,号码我记在本子上了。”
打电话给唐忱的是他大学里的女同学,亲切地问:“唐忱,听出我的声音了吗?”
唐忱没精神应付她,说:“是刘悦吧。”
女同学立刻听出他情绪不佳,问:“你这是怎么了?不舒服?”
“是是。”唐忱干脆顺着她的话说,“有点感冒。”
“夏天感冒最难熬了,你要注意身体。”
“谢谢。我会的。”
刘悦忍不住笑,说:“人家都说只有恋爱中的人才会动不动就感冒,你不会是恋爱了吧?”
唐忱不耐烦起来。问问问,怎么人人都问个不停?为什么总是想知道那么多事?为什么不能装糊涂?知道的越多,就会越快乐吗?
女生听他半晌不说话,也知道是自己孟浪了,脸一红,急忙换了话题,说:“我们几个打算去西藏,希望找个人带路。”
唐忱说:“我刚从尼泊尔回来。再说我只去过一次西藏。”
“啊呀。”女同学的失望溢于言表,“大家都很希望你能来呢。”
唐忱这才隐约想起,这个女同学家里在美国做电子零件生意,众多华人同学里,她是最好看的。人也很大方贤惠,不止一次为他洗手帕烫衬衫,给他准备复习资料。
他以前都没把这些事放心里,也不放不进心里。
唐忱看着窗外浓密的绿色树叶,想起从前,每每带着小文清从家里阳台偷偷爬出来,都是他背着她,顺着水管滑到地面上。她房间的阳台外有树,枝长叶少,常常把她的衣服勾烂。文湘吸取教训,一看衣服滑丝,便知道妹妹又给他带出去玩。告状到家里,父亲便要训斥他。
又想起文清初次来月经。那时候孙长宁正带着大女儿回娘家探亲,文清见到血从下身出来,吓得六神无主,又不敢告诉父亲,只好跑来找他。可怜他自己还是个懵懂的大男孩,手忙脚乱,一边解释给她听,一边在母亲悄悄的帮助下,叫她去换洗。
那都多少年过去,昔日性别莫辨的小丫头现在早已亭亭玉立,却依旧会依偎过来撒娇,依旧读不懂他的心思,依旧看不明白他的眼神。
亲密的时候,他会拨开她的头发,看她额角的伤疤。回想年幼时那个满脸是血哭得惨烈的孩子,想他是真的就再也没有放开她。
但是她呢?她是否需要他?
他说:“给我三天时间吧。到时候我们先会合,然后去找他们。”
三天,等她来找他。如果三天后没有来,那他们的缘分也就真的浅如兄妹,该疏远了。
当天晚上,唐家当家人就发现大儿子不对了。唐学优问太太:“老大那是怎么了?少了魂似的。”
小儿子唐彬快口说:“失恋了,还能有什么?”
唐学优惊讶:“下午才知道文湘他们出了点状况,怎么文清又和老大闹矛盾了。”
唐太太冷哼一声,说:“这么多年了你还不知道,费家后院起火,总能烧到我们家。”
唐先生急忙给太太赔笑,“我给老费做了那么多年特助,许多事总得管的。他们年轻人谈恋爱,和大人没关系。”
唐太太站起来,没好气说:“丈夫给别人丈夫跑腿,儿子为别人女儿伤心,我给他们费氏做了那么多年帐,前几年才退下来。还好小彬没摊上,不然我们唐家全家都要围着他们费家转。”
唐彬忽然说:“妈,你别这么说,我毕业了还想进费氏呢!”
唐太太气到极处,反而笑了起来,骂道:“父子三个都不长进。”
唐忱没听到家人的对话,若听到了,他必定会安慰自己,至少在外人眼里,他和文清,还算是恋爱过的。
文清。
文清此刻一个人坐在花房的秋千上,手里苹果啃了几口,就丢在一边。夏夜星空非常美丽,如同撒了满天随钻,她看着,有点昏昏欲睡。
蒋一辉的事自有文湘来处理,她在想唐忱。
想那个吻。
想起那一刻,自己似乎也是紧搂着他的,竟然一点也不厌恶,又想起被圈在那温暖的怀里的感觉,那么紧,听得到他胸膛里发出来的心跳。
满脸通红,又恼又羞,抡起水管开始给花浇水,手掐水管口,把水乱射。花工看得心疼又不好阻止。
蒋一辉已经和妻子把话说清楚,现在夫妻两个和好如初,正抱着孩子在院子里散步。看到文清在里面胡闹,问妻子:“她这是怎么了?”
“和唐忱吵架了吧?”文湘笑,“真是个孩子。”
第二天,唐忱开始着手收拾行李。弟弟唐彬来他房间,看到满地拿出来的衣服,吓了一跳,急忙去找母亲,说:“完了,老哥给费文清抛弃,要去出家了。”
唐太太赶去看了一眼,对小儿子说:“放心,出家是不会带着印有艳女的杂志的。”
唐忱忍不住说:“妈,你们安静一会儿。”
“你这是要去哪?”
“西藏。”
“才从尼泊尔回来啊。”
“那是两个地方。”
“我是不管你了。”唐太太过来帮他收拾,说,“若不是愉快,出去走走也好。不过夏天西藏那里,还不晒脱你几层皮。”
“脱再多层皮,还是你儿子。”唐忱说。
唐太太笑了。唐彬凑过来说:“哥,你和同学去吗?我看你同学中有几个条件都还挺不错的啊,也住本市的,姓什么的?”
唐太太心思一动,也附和着说:“是啊,姓刘是不是?我看着挺不错的一个女孩子。”
唐彬接着说:“对,就是姓刘的小姐。上次家里开同学会,她帮着招呼,挺能干的。”
“你就记得人家大方。”唐太太笑,“还有一个女孩子,长头发的,华侨,人是娇弱了点,不过也对我胃口。”
唐彬笑,“上门来的女孩子,基本上都把你的喜好摸得一清二楚了。对症下药,包你服帖。等到真的进了唐家门,立刻摘下面具,做回母夜叉,和婆婆过招三百回。”
唐太太以指推儿子的头:“我就看你到时候帮谁?”
唐彬挤眼睛:“哥,你呢?你帮谁?”
没有回音。唐太太这才发现大儿子正沉默地坐在一边,一动不动地看着手。她也不多问,带着小儿子悄悄离开,给这个失魂落魄的少年留点空间。
第三天一早,刘悦的电话就打了进来。是唐太太接的,她一听是个女孩子,便说:“唐忱还睡着,你是哪位,我叫他醒来给你回电话。”
“谢谢伯母。我是刘悦,要和他一起去旅游的,和他说,机票已经拿到手了,一会儿我给送过来,顺便就去机场了。这样顺路。”
唐太太急忙说:“好的,什么时候?”
“下午四点。劳烦伯母了。”
开头谢,结尾谢,可见礼貌已经成习惯,并非做作。
费家的文清现在也未必不是好女孩,可是她伤他的心。
文湘也发觉不对了,问妹妹:“你这几天就没离开过花房。怎么,对动植物感兴趣了?”
文清懒洋洋地躺在长长的藤椅上晒太阳,说:“动植物绝对不希望人类对它们感兴趣。动辄支解改变基因。上辈子得罪谁了,下辈子才要做动植物。”
文湘叹口气:“你真闲得可以,那陪我去应酬。”
“不要,一堆老男人肥头大耳的。”
“哪里有这么不堪。”
“稍微平头整脸的,也是精钻刻薄的。女人们个个是活动的珠宝架子,一笑一说话,粉就往下落。”
“那我是什么?”文湘问。
“你是鸡群里的凤凰。”
“谢谢。”文湘笑,“你要没事做,怎么不和唐忱出去玩?他要去西藏呢。”
文清疑惑,“他不是去过了?”
“又要去啊。”姐姐说,“听唐叔叔说的,约了女同学,今天就走。”
文清跳了起来。
这个家伙,不动声色地,就要跑出去自己寻欢作乐。前天口口声声说爱他,今天就和别的女生双双出去旅游!
混帐!
唐忱并不知道文清的想法。一个人凭空猜另一个人的心思,不是件容易的事。
爱是种让人盲目的东西。
他提着收拾好的行李下楼来,刘悦立刻从沙发里站起来。
“东西真多。”她说,“我真怕我没准备够。”
“没事。路上大家互相可以照顾。”他提了提她的行李,皱了皱眉头,“也不轻啊,有摄影器材?”
刘悦有点不好意思的说:“你别笑我,我光是防晒的化妆品都带了不少……”
唐忱说“没事,女孩子嘛。”
却是想到文清,和他出去徒步旅行的时候,从来都是干干脆脆的,男生怎么样她就怎么样。别说化妆品,她有时连脸都不洗。
唐太太过来,给两个孩子一人塞了一只蛋,说:“出门平安。”
刘悦急忙笑着收下:“谢谢伯母。”
唐忱叫上弟弟,把行李搬到了车上。唐彬嫌行李重,忍不住唠叨:“一个女孩子,出远门却要把一屋子东西带上,当你是廉价劳动力?”
唐忱说:“少说几句,她们跟在后头。”
刘悦挽着唐太太的手走出来,笑眯眯地和她说:“伯母放心,到了那里,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唐彬扭过头来,一本正经地说:“老大,我和你说,我现在倒又觉得费文清那个女人可爱了。”
唐忱不由往大门往去。那里没有人。
弟弟走过来,拍了拍哥哥的肩。
车轰隆着开出了院子。很快,声音也听不见了。唐彬这才问母亲:“你真的喜欢那个刘悦?”
“怎么了”唐太太问:“人家又哪里不对了。你不是也喜欢她?”
唐彬挑了挑眉毛,“她是个结婚后会让丈夫疏远夫家的女人,我才不喜欢她。”
唐太太笑,“我们家还不需要你哥将来贴家。我喜欢谁也不重要,找伴侣的是你们。”
忽然门口响起声音。母子俩望过去,看到那个少女踩着脚踏车匆匆进来。长头发散着,满脸通红,气喘吁吁。
文清丢下车过来,问唐太太:“阿姨,请问唐忱在吗?”
唐太太啊了一声,心里一阵震撼。还没想好怎么开口,身边的小儿子就已经抢了先,说:“他已经出发了。”
“走了?”文清呆住。
“刚刚走的。”唐太太说,“要是有急事,我叫司机开车送你去追,立刻就可以追上。”
这个小姑娘已经给失望打击地对外界失去了反应,怔怔看着眼前的地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唐彬见她这样,忍不住添油加醋,道:“他和一个女同学一起走的,就是刚开去的那辆车,你没看到吗?”
文清埋着头,一句话也没说。唐彬看她这楚楚可怜的样子,生了恻隐之心,有些后悔自己刚才的口不择言。
唐太太是聪明说,暗示性地说:“他们好几个同学一路,互相照顾,不用担心。等到了那边,会打电话回来。我会叫他联络你。”
文清笑笑,一脸落寞地转身离去。
她离开唐家,一直推着车慢慢走。私家车道优美而宁静,她的胶鞋踏在柏油路上,发出轻轻的响声。
日暮,那几株种路边的向日葵已经低下了脑袋。呵,来来往往唐家无数次,也见它们开了一季又一季,多少次也是见它们昂着头迎她来,低着头送她走的?
唐忱送她,喜欢送到这里。等她走远了忽然回头,会看见他在这花边微笑。夏蝉叫响整一条林荫路。
现在只得她一个人了。
文清把车停下来,仰头看花。过了一会儿,蹲了下来,开始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