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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徒弟,别瞎喊爸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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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朝楚玄走近的柳宁脚步倏地一顿,目光在二人身上疑惑地逡巡,怔愣片刻,随即眼底划过一丝了然,默默转过身,顺带替他们阻隔了看过来的视线,还不忘偏过头小声提醒:“仙君,这里人有点多。”
楚玄:“……”
楚玄看了看柳宁,又看了看坐在自己腿上的魏忱,耳朵隐隐又有些发烫,借着下袍的遮掩,长腿一伸,勾起倒在一旁的凳子,目光示意他坐回去。
魏忱心有不舍,却还是只能老老实实坐回去,两只手放在膝盖上,跟幼儿园等着老师发放糖果的孩子一般,眼巴巴地看着楚玄。
为了缓解尴尬,楚玄轻咳一声,而后转头看向柳宁,问道:“柳姑娘找楚某可是有事?”
柳宁闻言,深深看了眼楚玄,眉心微蹙,莫名其妙地来了一句:“仙君有疾。”
楚玄话一噎,顿时有些心塞,这次特意过来竟是专门说他有病的?
楚玄定了定心神,看向柳宁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探究之色,试探性地开口:“楚某与柳姑娘,可是旧时相识?”
柳宁摇摇头。
楚玄这才松了口气,继而又更加纳闷,还不待他问出第二句,只听柳宁又补了一句;:“沉疴积弊。”
楚玄:“……”
这话不应该是对着渣男或前任讲的吗?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他都是冰清玉洁的大好儿郎。
“还请姑娘慎言。”魏忱在柳宁说出的第一句话时便已经黑了脸,只不过碍于楚玄在身侧,只好忍着,奈何柳宁不知收敛又来了一句,彻底忍不住了,冷眼扫视着她。
柳宁这才意识到楚玄身边还有个魏忱,仔细打量着他,神情有些许怔愣,素来清冷的目光中涌起一丝晦暗的神色,恍如夏日午后的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转瞬即逝。
她也不再多说,转身离去。
楚玄望着柳宁远去的身影,见她走路的姿势有些怪异,四肢摆动的幅度略显僵硬,好似牵线木偶般被人用线提着四肢一样。随着她手上摆动的幅度,依稀露出手腕上戴着的一截红绳,只是颜色红得有些诡异。
还不待他多想,左腕忽然涌起针扎般的刺痛,密密麻麻,直往骨缝里钻去,然而转眼间,疼痛又奇异般地消失,若不是额间滴落的汗珠,当真会以为方才经历的是场幻觉。
他扶着桌沿调整稍显紊乱的呼吸,心里也暗自琢磨柳宁的话到底有几分可信度。难不成他真的有病?可之前傅炎说他身子没有问题。
思来想去,也没得出个令自己满意的答案,只能把柳宁归于那种类似于江湖上那些动不动就打着违背祖宗决定卖药的骗子。
唉,这个年头,什么都不好混啊。
魏忱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因此并没有注意楚玄的不对劲,等他再次抬起头时,楚玄已经恢复到平常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宾客越来越多,熟的不熟的凑一桌,开宴钟声敲响,几番推杯换盏,原本还客客气气的人瞬间勾肩搭背,称兄道弟起来。
而楚玄则莫名其妙成了一桌子人的大哥。
一个看起来长得斯斯文文的年轻男子直接拿起酒坛往嘴里猛灌了几口,大喊一声好,抬袖擦了擦嘴角的酒渍,看向楚玄,其意不言而喻。
楚玄看着面前摆着的一坛酒,哎,算了,用坛形容不够贴切,应该说是一桶,有两个木桶饭的桶加起来那么大。
酒他倒是能喝,就是这里的酒,以及自己现在这副身体能不能扛得住很是个问题。
“好哥哥,你还在犹豫什么?”男子看着楚玄久久不动手边的酒,不由得催促道。
楚玄被他一声“好哥哥”吓得手抖,险些连筷子都拿不稳了。
谁知桌上其他人也跟着喊起来。
“好哥哥,你就赏个脸,喝一口嘛。”
“难不成是我们这哥哥喊得不够响亮?来,大家继续喊!”
“好哥哥,好哥哥,好哥哥!”
……
楚玄:“……”
叫喊声一潮高过一潮,气势比钱塘江涨潮时掀起的巨浪还要凶猛,直把周围几桌的宾客全部看傻了眼,放进嘴里的食物都忘了嚼,讷讷地看着这边。
楚玄饶是脸皮再厚也比不过这些人,是以只好认命地给自己倒了杯酒,谁知刚拿起杯子就被人夺了去,换成了一个比他脸还大的碗,其中盛着满满当当的酒。
楚玄抬眸看着换了他酒杯的人,眸里带着一丝幽怨。
那人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脑袋,顶着一张被酒精滋润得红扑扑的脸蛋,带着一丝赧然道:“好哥哥~”
嗓音还故意拉长,听得楚玄手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算了,喝就喝吧。
“师尊。”魏忱有些担忧地看着楚玄,连着两世也没见过他喝酒,也不知道他到底能不能喝。
于是,他不假思索地朝楚玄伸出手,道:“给我吧。”
“不行!”之前那个斯斯文文的男子出声打断,打了个响亮的酒嗝,继续说道,“小孩子家家的,不要喝酒,听话。”
魏忱:“……”
你才小孩子家家,老子两辈子的岁数加起来都能当你老子了。
魏忱还是不放心,奈何被身边多出的两个人给拉住了,那架势,活脱脱要把人带上刑场一样。
“好了,松开他。”楚玄无奈地看着抓着魏忱胳膊的两个人,“我徒弟年纪小,不经吓,快些松开他,坐回去继续喝。”
“不就是喝酒嘛,喝就是了,大家一起举杯啊。”
说着,楚玄高高举起手中的碗,与大家碰了碰,而后凑到自己唇边,轻轻抿了一口,对上魏忱担忧的目光,促狭地冲他眨了眨眼,无声地说道:“是水。”
就在魏忱被那两人拦住的时候,他趁机在碗沿设下弱水符,哪怕再烈的酒,遇上弱水符,都会变成寡淡无味的清水。
魏忱见他这般信誓旦旦的模样,悬着的心这才松下。
谁知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今日的酒都是贺家独酿的,是整个云梦泽最烈的酒,也是最受人追捧的酒。贺家为了壮大酿酒业,甚至在酒水里施了能解除弱水符的法咒,目的便是为了照顾一些受不了酒味却又想喝酒的人。
而楚玄也是在被人灌了一整坛子酒后才发现自己醉了,而且还醉得不轻,除了知道自己是楚玄之外,谁也不认得。
看着脸红得跟朵花似的楚玄,魏忱无奈叹了口气,跟贺云起道了声歉,而后背起醉醺醺的楚玄沿着小厮的指引来到贺家早早给安排好的客房。
夜色如水,草丛里的虫豸也因天寒而放弃了一展歌喉的机会,独留月光贴心地为其拢上一层素纱。
楚玄脑袋枕在魏忱的肩头,感受到步子的颠簸,眼皮艰难地掀开一条狭窄的缝隙,迷迷糊糊道:“你是谁啊?花钱找的代驾不行啊,颠得我胃里难受。”
魏忱闻言,不由得停下脚步,偏过头看着楚玄,低声道:“师尊,是我。”
“谁是你师尊,别瞎喊。”楚玄打了个呵欠,又重新闭上眼,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重新趴好。
魏忱唇边晕开一丝浅笑,重新迈开步子,一步做三步走,小心翼翼地背着楚玄往前走。
原本不到一炷香的路程硬生生让魏忱走了大半个时辰,连带着额间沁着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在灯火的映照下更为明显。
带路的小厮走后没多久又折返回来,手里多了一个食盒,里面装着醒酒汤和一碗鸽子汤。
魏忱道了声谢,而后伸手欲扶起躺在床上蜷缩成一团的楚玄,手甫一搭上他肩膀就被无情推开。
“你是谁啊?楚玄半眯着眸子瞪着魏忱,语气有些凶巴巴的,“不要以为自己长得好看就可以乱动我。”
“我可是很凶的!生起气来我自己都怕!”
“师尊,我是魏忱。”魏忱柔声解释道。
“魏忱?”楚玄愣了愣,摇摇头“不认识,还有,别喊我师尊,谁是你师尊了,别瞎攀关系。”
说着,拽过身上的被子往后退了退。
奈何床实在太宽,魏忱抓不到他,只好屈膝跪在床上,身子微微前倾,凑到他身前,喊了一声:“师尊。”
“都说了别喊我师尊!”楚玄横眉立目,脸上红晕未消,说出的话虽带着凶狠,可更多的是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韵味。就好像是云销雨霁后停留在枝头的一束阳光,拥着水珠暗生风华。又如二月春风拂过覆雪的梅枝,点点落白消融,藏匿了一整个冬日的光彩总算得以尽情张扬。
魏忱顿了顿,试探性地开口道:“好哥哥?”
楚玄面无表情地把手边的枕头丢了过去,啐道:“我呸!不要脸的东西!”
魏忱接过枕头拍了拍上面的褶皱,而后放在一旁,盯着楚玄的脸看了一会儿,蹙了蹙眉,好似想到了什么,身子又往前倾了倾,俯身在他耳边,压低嗓音喊了声:“爸爸。”
楚玄瞳孔骤缩,不可思议地看着魏忱,而耳廓的颜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瞬间赶上了红扑扑的脸蛋,连带着其他地方也跟着活跃起来,一时间怔住了不知作何反应。
魏忱见他这模样,顿时松了口气,心想还是这个办法奏效,便又喊道:“爸爸,起来喝点醒酒汤。”
楚玄傻愣愣地盯着魏忱看,越看越觉得对方好看,连带着浑身血液变得躁动不安,拼了命似的往心头汇聚,几番碰撞,炸了个满堂彩,身体也变得滚烫起来。
他喉结上下鼓动着,下意识地舔了舔唇瓣,直接抓过魏忱的手放到自己身上的滚烫,喃喃道:“糟了,你把我这里喊肿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