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雪歌》土豆的多味吃法

24、第二十四章 沉龙雪山

　　人面对自己无力挽回的事会如何？

　　——求神

　　白雪笛曾经觉得求神拜佛只不过是软弱与逃避。明知神灵不可能回应，仍然不遣余力地祈求，或许也算是一种自我麻痹。只需内心强大，何须神明信仰庇佑，然而此刻他才明白，向神灵祈求其实只是种慰藉

　　小心地将怀里僵硬的人儿安放到山神庙的地上，白雪笛也坐了下来，轻轻拂去零落在那张苍白面庞上的飞雪。他第一次祈求神灵，祈求神灵显灵一次，让那双明亮又含笑的眼眸可以再度睁开

　　他扶正那死气沉沉的面庞，凝视着那紧闭的双眼，一边祈祷一边期盼地心跳加速

　　然而半响之后，那张毫无生气的面庞只是向另一边歪倒了过去

　　心跳骤停，白雪笛收回颤抖的手，蓦得低下眼眸

　　一时间这间破旧的山神庙里陷入寂静，只能听到外头不断传来雪压断枝丫的声音

　　良久，白雪笛忽从腰间解下那个红布包裹的东西。他知道这是一管笛子，从祁莲筝为这笛子以死相拼的态度来看，他很肯定这应当是百里荻的笛子

　　“百里荻是不是会吹《高山流水》与你听”他望着躺在那的红衣人儿自言自语；“你说我便是百里荻，可是.......”他皱起眉，似是有些于心不忍，“我应当不是”。这话他说的并不完全有底气，必须得承认，他说这话带有想刺激醒躺着的人儿的私心

　　不过这小小的私心并未被满足

　　白雪笛转回头，慢慢解开红布：“你且再当我是百里荻一次，让百里荻为你再吹奏一曲《高山流水》”

　　这红布包裹得很细致，里外一共包着好几层，层层都系得紧紧的，白雪笛解了好一会才解开，然而当那支笛子彻底暴露在他眼前时他却震惊了：笛身上雕刻五瓣冰棱雪花，笛尾悬一枚芙蕖红玉，一尾红穗静静地垂在那

　　这笛子竟然和他那根融化的笛一模一样

　　白雪笛瞬间思绪纷乱，不可置信地拿起笛子就要仔细端详，可刚触碰到笛子，那笛子尾端的芙蕖红玉上忽得飞起一枚红点，一下撞进他的眉间

　　......

　　“我在前方佯装进攻，御亲王你率军翻越沉龙雪山绕到北狄大军的后营烧毁他们的粮草，再与我形成前后包夹之势，我们便可大获全胜”镇西大将军指了指桌上的地图上那片雪山

　　百里荻若有所思道：“沉龙雪山高不可攀且终年覆雪，在其上脚下做营地，不说是自断一条退路，若是声势浩大引发雪崩便可能是全军覆没，北狄人怎会在那做营地，情报是否有误”

　　镇西大将军微皱眉头，“御亲王你是在怀疑我谎报军情吗”

　　“大将军多虑了”百里荻道：“我只是觉得此处蹊跷，行军作战若不考虑周全难免伤亡增多”

　　镇西大将军挑起眉头：“御亲王此言是说我作战经验颇少，会徒增伤亡，因而不愿听从我的命令？”

　　百里荻道：“荻只是就事论事，并非此意，军令如山，我自不会违抗”本次作战圣上特命镇西大将军为主帅，他随军只为副将。细想来，如此安排也无可厚非，圣上对他和莲筝无召回京之事颇有微词，尽管未直接言明，但言行举止中都显露端倪

　　“御亲王能明白将帅主次便好”镇西大将军踱步到他身侧，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不说你也该明白，这次作战圣上会让你参与，不仅是因为你常年守卫北境，也是予你机会弥补私自回京之过，你该珍惜机会立下头功，圣上才会对你如从前一般倚重”

　　百里荻轻笑道；“荻与狄人作战向来只为令圣上爱民之心遍及北境，功劳不过纸上二三字，于荻而言，可有可无，只是功劳需得作战大捷，若是情报有误，耽误军机，功劳非但没有，只怕这最后的罪责大将军也担不起”

　　大将军眯起眼睛，收回手，大步回到军营主位上：“御亲王既然如此担忧，就差人前去探索情报虚实便是。”

　　百里荻不再多言，退出营帐

　　战争并非儿戏，即使大将军不允他也会派人前去探听虚实。不过他也并非怀疑镇西大将军。他曾与镇西大将军一起作战过半载，对其作战能力很是肯定。只是他们二人作战方式有所偏颇，大将军好以强武制人，打起战来带头冲锋，勇猛无敌，纵使对方阵型缜密，计划周全，也难以应对其强横的攻击，只是如此抛洒热血的打法免不了血流成河；他却偏重制定计划，减少武力冲突，力争最小伤亡。因而他们二人时常在出征前意见不一

　　当时守卫皇城他们二人皆为将领，说穿了都无法命令对方，因而大将军就算对他的作战方式有所不屑还是会尊重配合。但如今他为副将，大将军自是不会再采纳他的意见。只是从以往每次作战可看出，他们二人若想轻松取胜，一个周全缜密的计划还是必要的

　　百里荻回到营帐，再三思虑还是召来信任的部下差遣去打探消息

　　三天后，打探之人回归并告知他前方一切正如大将军所得情报所言

　　不再多虑，百里荻便与镇西大将军商量，一日之后他先于大将军一步率领轻骑翻越沉龙雪山，直捣北狄后营。然而就在临行之前，他准备带领的队伍却出了问题

　　这支队伍皆是多年跟随他的部众，能力出众，忠心耿耿，各个都是以一当十的骁勇之士。他们中一大半人忽得一夜之间全都重病不起，似是被染上了什么急性疫疾。大将军因而将他们全部安顿隔离到了军营之外防止疫情传播。然而军情形势已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无奈之下他只得将大将军的部分兵马与他剩余部众重整成一支队伍

　　好在无论是他的兵士还是大将军的都训练有素，尽管队伍临时组成，但作战之力也颇为客观，只是那些兵士到底不是跟随他的人，对他的命令总有些迟疑，不过这小小的问题并不会影响他们的行动，毕竟他们这支队伍本来的任务并不算困难，只是烧毁狄人粮草，说穿了只是搞些破坏，让狄人方寸大乱，而他们任务中最难完成之处——是翻越沉龙雪山

　　沉龙雪山高耸陡峭，是北境之内最高的山峰，从半山腰开始便覆盖了漫过膝盖的厚雪，山顶更是终年被云雾笼罩，似是接连入天。连天气颇为晴朗的时候，那山顶的积云也从未散去。传闻说，在山顶的积云被阳光照得透亮时，隐约可以瞧见云里的山顶一直在下着雪。那雪比一般的雪还要白亮无暇，看起来圣洁无比，以至被白雪覆满的山头仿佛神境般白芒辉耀，仙气飘渺

　　此传闻一出，便开始不断有人因想一睹传说中的雪景，使出浑身解数想要攀爬到山顶。不过大部分人都因沉龙雪山的高耸陡峭而放弃，但还是有一小部分人坚持了下来，并且靠近了山顶。但是奇怪的是据说爬进云雾边缘的人，无一例外的都在大雪中迷失了方向，多日无法找到出路，最后只能无奈下山

　　但这之后传闻并未停歇，反而越来越神秘，因为传言说那些无功而返的人事后才知道，迷失在雪境中的他们竟然无一例外的，都是精疲力竭，无奈地被风雪推动着向某个方向行走才得以发现出路。这之后不知又是谁揣测道那山顶许是个仙境，住着修炼的仙人。这一揣测一出，很快就流传开来，不仅传的有模有样，绘声绘色，最后连道听途说的人都可以描述的有理有据

　　揣测因此变成了一种事实。至少北境的人越来越坚信沉龙雪山上真的住着个仙人。自此他们不仅不敢再去攀爬靠近雪山，反而肃然起敬，将沉龙雪山当做了神山圣地，只远远地供奉祈求

　　不过这一切的传闻对于百里荻来说都只是传说故事，无关紧要，他真正在意并且觉得棘手的是沉龙雪山的高不可攀和陡峭危险的地形。饶是在北境生活多年，面对过众多恶劣的环境，沉龙雪山的高耸陡峭还是令他望而生畏

　　在整军攀爬的第五天，他们才终于磕磕绊绊的接近山顶，踏上了那飞雪肆意横扫的北境之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