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伯来神话]魔界今天也不太平》聚能鸽

26、Chapter 26·真正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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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本是个普通的日子，一切都一如往常，除了一份唐突的神谕。

　　“父神？”米迦勒因一道没头没尾的神谕而独自来到圣殿。

　　然而圣殿中并没有神明的身影，御座上空空荡荡，好像什么都没有存在过。

　　年轻的炽天使困惑的在原地停住，他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不知道是该换个时间再来，还是等下去。

　　不过幸好，这个两难的问题很快就不必抉择了，就在他思考的片刻——神座，一个光辉的人形无声无息的显现，年轻神族第一次见到以这种姿态出现的神明，愣了片刻才记起来要行礼。

　　神座上传来的声音和平日里不太一样，但由于很少面对神明，这个疑惑只是一闪而过，因为神说的话显然更重要一点：“为了天界，你可以付出任何代价，对吗？”

　　“当然。”

　　“包括你的生命？”

　　米迦勒顿了顿，但很快，他就坚定的点头：“是的，我愿意为天界献上我的生命。”

　　“唔，”但神好像并不在意他的坚定，在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后轻飘飘的问：“那你愿意用你的生命……去换光耀晨星活下来吗？”

　　“……什么？”

　　然后，他从神口中，听说了这个世界最大的秘密。

　　光耀晨星的诞生夺取了本属于黑暗的原初质料，世界从一开始就处于失衡的状态，为了让世界能够继续存在，神必须归还被夺取的质料。

　　神不忍牺牲他的爱子，于是他创造了一个新的孩子。

　　一个……专门为牺牲而诞生的孩子。

　　他是光明的孩子，神在创造他时却贴合了黑暗的本质。

　　而这种特质在平日里就体现为一些莫名的天赋，比如远超旁人的怪力、在破坏性魔法上的事半功倍，以及治愈术绝缘体。

　　而这个孩子第一次知道这一切的真相，就是即将要迎接自己命运的时刻。

　　米迦勒沉默了很久，最后抬起头，看向神明，他的声音有些哑，却异常平静：“……我明白了，只是您可否再稍微给我一点时间？”

　　这只是个简单的小要求，神颔首同意：“可以。”

　　在他准备转身离去时，身后忽然传来神的声音：“你恨我吗？”

　　米迦勒站住，良久才吐出一口气，回答：“……多少还是有些不甘心的。但如果我的牺牲能挽救所有人，也没什么不好。”

　　“即便这完全是我的错？即便原本应该牺牲的人，并不是你？”

　　“是的，即便如此。”米迦勒点头，忽然笑了一声，语气逐渐放松，“其实从这方面来说，我是感激您的。如果没有您的这个——姑且就称之为错误吧，那么我永远不会遇见他，以及他们。我很喜欢这个世界……所以，我接受这一切。”

　　离开圣殿时刚好是落日，余晖将纯白的圣城笼罩上一层温柔的金色，遥远的钟声穿过云层，惊飞了停留的鸽子。

　　虽然他也许不会再回来，但如果太阳能继续升起来的话，那也是很好的事情。

　　神族的年轻人中间一直流传着一个很经典的问题：当你知道自己的生命只剩下几天或者几个月，你会做什么？

　　米迦勒很少思考这种无聊的问题，毕竟炽天使的生命几乎永恒，但此刻他却不得不想想要如何回答它。

　　其实也没太多要做的，工作的交接很快就能完成，他只需要和亲友告别，然后去请一个没有结束日期的假期就可以了。

　　第一个找的是梅塔特隆，他的前监护人总是很忙，不是在加班就是在加班的路上。

　　深夜的宰相府依然灯火通明，天国宰相伏案奋笔疾书，米迦勒突然出现，把人吓了一跳。

　　梅塔特隆停下笔，摘下眼镜看了一眼时钟后问：“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他随便找了句借口：“突然想回来看看而已，我很快就走。”

　　但梅塔特隆并不好糊弄，他毫不客气地道：“当年往边境一留就是两百年，你也不见得想过我几次。说实话。”

　　“……”米迦勒面不改色，“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去哪？我怎么没听说最近梵蒂冈有外派的工作？”

　　“□□，只给我。”米迦勒摇头，“就当我突发奇想回来看看吧。您还是一如既往的忙啊。”

　　父神是个好用且万能的借口，反正谁都知道他前几天收到了神谕，而且可以避免不必要的追问。

　　梅塔特隆欲言又止，米迦勒已经趁机抓到了主动权转移话题：“而且比起我，这个点了您却还不休息，我真的要告诉拉斐尔前辈了。”

　　“父神啊，你什么时候和他结盟的？”提起这个名字，梅塔特隆的表情扭曲了一瞬，差点撞洒了案边的咖啡。

　　米迦勒表情无辜的摊摊手，仿佛一种无言的威胁。

　　某些不太美好的记忆再度涌上来，梅塔特隆揉揉眉心，摆摆手：“好了，这是最后几份——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我走了哦。”

　　离开了宰相府后，米迦勒在无人处等了一会，始终没见到灯光熄灭。他毫不意外的摇摇头，捏了一个小小的传信魔法送出去，向最讨厌不珍惜身体的病人的拉斐尔医生通风报信。

　　他没记错的话拉斐尔这个月去了红海考察，由于时差，红海那边应该还是白天，他应该能准时收到自己的消息。

　　做好事不留名的米迦勒丝毫没有坑害前监护人的愧疚，施施然离开了。

　　第一个目标完成，考虑到时间问题，他第二个去找的人是哈尼雅。

　　哈尼雅没有加入梵蒂冈，而是默默无闻的进入了次天界的政务厅，踩点上下班一幅要开始摆烂的架势。

　　其实却在背地里每天苦熬到深夜奋笔疾书，为了自己真正的理想而奋斗。

　　已经熬夜赶稿了三天的哈尼雅对米迦勒半夜敲门的行为颇为愤怒。

　　“你打断了我的灵感！深夜是创作灵感最多的时候你知道吗！”哈尼雅柚色的头发乱的像个鸡窝，被一支笔头断了的铅笔胡乱挽起，他顶着漂亮的像个女孩的脸翻了个白眼，翠绿的眼睛下有一层淡淡的乌青。

　　米迦勒小心的绕开地上乱扔的书，一边毫无脾气的给朋友顺毛：“……好啦好啦，对不起，时间比较急，我也不想这个时候来找你的。”

　　哈尼雅其实也只是嘴上说说，没有真生气，他狐疑的看着米迦勒，从一旁抓过一把椅子把上面搭着的衣服扔到另一把椅子上：“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马上要去很远的地方，大概很久都回不来，所以来跟你打个招呼。”米迦勒心态平和的帮他捡起地上散落的稿纸，然后拿出了带来的礼物，一本装帧华丽的书，“你上次喝醉了不是说想要犹菲勒的初版诗集吗？我上上个月去见他的时候顺便要了一本，带亲笔签名，正好这次给你拿过来。”

　　哈尼雅睁大眼睛，不知道因为尴尬还是激动而耳朵发红：“我什么时候说的……不是，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你每次进酒吧都拽我一起，每次都三杯倒，然后拉着我开始发酒疯，我不记住才有问题。”米迦勒闭眼摇头，想起了一段痛苦的记忆，“我不在的时候，你非要进酒吧就叫个人。”

　　哈尼雅立刻瞪了他一眼：“你就这么不相信我的酒量？”

　　“你指望我相信你那连含酒精果汁都能喝醉的酒量？”

　　“我什么时候……！”

　　米迦勒露出一个怜悯的目光，精准的提醒道：“上上个月，第六天那家新开的‘海渊’，四个月前，耶路撒冷的那家……”

　　“……你别说了。”

　　哈尼雅被他堵的哑口无言，深呼吸几下平静下来：“你找我应该不是只为了送本书吧？”

　　“啊，有的。”米迦勒很直接的一点头，“因为你留在次天界，所以我觉得还是拜托你比较好。”

　　“什么？”

　　“小事，我在耶路撒冷认识一对家境不太好的父女，这段时间你帮我照看一下。”米迦勒大概给哈尼雅讲了讲吉特父女的情况，顺便留下了一封信。

　　此时天已经快亮了，他正要离开时，身后传来一声很轻的询问：

　　“你……还会回来吗？”

　　大概心思细腻的人能真的有某种第六感，米迦勒假装没有听到，和往常一样掩上门离去。

　　第二天是个假期，米迦勒还是很忙，只不过是在忙一些比较奇怪的事情。

　　他花了一个上午写了几封信，分别寄出或者留下准备交给他人代为转交。下午他却去排了半天队，买了三份限定款慕斯巧克力布丁芭菲。

　　米迦勒自己拆了一份，尝了尝后分给了附近的孩子们。他对甜品没有偏好和研究，如果美食爱好者别西卜念叨了很久，他真的想不起来这事。

　　剩下的两份一份留给了他的上司，路西菲尔不在办公室，米迦勒看了看日程，他今天下午在撒拉弗议会有会要开，大概要晚上才会回来。

　　他用水系魔法保证包装盒内始终保持低温，将最后一份送到了别西卜那里。

　　在他推门的一瞬间，别西卜把小熊饼干塞进了抽屉里，动作行云流水，无比娴熟。

　　在看到来人是米迦勒后，他很明显的松了口气，然后重新把饼干盒拿出来放在了桌面上，残忍的把一只饼干小熊身首分离。

　　他把饼干盒往外推了推：“尝尝吗？草莓味的。”

　　米迦勒摇头，拉过一把椅子坐到对面，随手把布丁放到桌子上：“给你的。”

　　认出了其上包装的别西卜诧异的看向他：“你怎么想起买这个了？”

　　“你不是抱怨一直没空去吗？”

　　“我就随口一说……”

　　“嗯，我只是刚好路过。”

　　米迦勒神情自若，糊弄水平一流，很顺手的又拿出一个已经封好的信封拜托别西卜有空转交，别西卜问他为什么不亲自交给沙利叶，他很随意的解释：“有新工作，大概很久都没机会回来，只能麻烦你了，没什么重要的事，你不用急。”

　　大概是出于信任，别西卜最后没有怀疑他。

　　原本一切都按照米迦勒的预想进行，实在不行搬出神谕也能糊弄过去，然后，米迦勒百试不爽的糊弄技术遭遇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失败。

　　这些日子一直在撒拉弗议会的路西菲尔终于结束了一段时间的忙碌，有空来注意他的行动了。

　　哪怕搬出父神来，路西菲尔也全然不为所动，要么米迦勒别去，要么自己和他一起去。

　　眼见截止日期将至，米迦勒只好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