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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Chapter 23·第三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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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战争终于结束，我想知道您去了哪，以及，为什么要做这一切。”
“这几乎就是全部了。”
在坦白了往事后，米迦勒感到了自重见少年光耀晨星以来前所未有的轻松，而路西菲尔并无喜怒，好像在听别人的故事一样评价：“深感遗憾。”
倒也不能说很出乎意料。
米迦勒模模糊糊的想起来，很久之前，关于这位晨星的传言里，出现最多的形容就是孤高和冷漠。
天界著名艺术家犹菲勒曾经写下过这样的形容：“神用世界最彻骨的冰和最纯洁的光，创造了祂完美而无暇的晨星”。
于是那时他对路西菲尔的初印象就是冷，一种深入骨髓的冷。
高悬极地的星星，怎么会不冷呢？
但最接近神的天使好像天使就该自带几分神性，从来没有人觉得不对劲。
直到他真正认识路西菲尔。
才发现那些光彩夺目的荣耀与象征、赞誉与敬畏之下，并不是具象化的神圣符号，而是一个鲜少受到注视的灵魂。
路西菲尔不是无悲无喜的神像——他会因送上来的毫无价值的申请文件生气，幼稚地在几百页的文件开头画个问号结尾画个叉，一字不写打回去；也会在米迦勒去把爬上树下不来的小齐里抱下来、却被受惊的小龙崽一通挣扎蹭一身树叶时，和围观的同事一起露出笑意。
原来星星没有高悬到遥不可及，于是他试着伸出了手……握住了那颗星星。
……
看着身旁少年面无表情的精致侧脸，米迦勒觉得颇有些新鲜，从认识路西菲尔时对方一直相当温和，他还从未见过这个只在别人嘴里听说过的冰山版本光耀晨星，不由得想多了解一下。
“我说了这么多，您就没什么想问的？”
“没必要。”少年歪头看他一眼，言简意赅地拒绝，“而且你并不想提起这些。”
……好吧，这个聊天方式确实不太好相与。米迦勒为这毫无笑点的两句话笑了片刻，才回答：“您放心，我没有这么脆弱。”
路西菲尔眨了下眼睛，没说话。
“不过，鉴于日后您给我留下这么大的麻烦，我现在决定，向您坦白一件事——”
少年路西菲尔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微微蹙眉，露出一点不安的表情，可来不及阻止，身旁的天使坦然开口：
“我明白，这段故事早已落幕，但即便如此，我还是愿意在您面前承认：时至今日，我依然爱您。”
“……我们以后是敌人。”
天使无辜点头：“所以只告诉您啊。”
他说这话实在理直气壮，路西菲尔默了一下：“即便那时我已抛弃所有荣耀光辉，成为神最大的背弃者？”
“我又不是为这个才喜欢您的。”米迦勒摊摊手，“当然，只限于个人层面，鉴于我们都无法抛却自己的身份和立场，所以——结局如您所见。”
他笑了声，一如当年递上玫瑰时的坦然与真诚：“您不必对此有所压力，毕竟我爱您，与您无关。”
路西菲尔没有再说话。
不知道为何，进行了这么漫长的交流后，米迦勒的头痛奇迹般的减轻了些，这次他在宁静的环境下很快再度入睡，没有做梦。只是半梦半醒间好像听到了一声久违的叹息。
……
创世的第三日，神创造了最初的生命。
这项工作同样被交给创世天使，不过和第二日稍有所不同，拉结尔也加入了其中。
按照他的说法，创造生命的方式相当简单——用水将泥土糅合捏塑成躯体的质料，再吹入生命的风，用火搏动心脏，以雷启发灵智。
但实际操作起来，场面就相当混乱了。
四元素天使在这其中遭受了平等的迫害。
第一位受迫害的是加百利，毕竟第一步由他来做。
“用水将泥土糅合捏塑成躯体的质料”，这句话直白点，其实就是和泥巴。
虽然和的不是普通的泥巴而是神祝福过的圣土，但归根结底过程还是一样的。
水加多了会变成泥浆不成型，水加少了很快就会开裂，水加的正好……哦，他还得给泥巴造型。
唯一值得庆祝的，只有拉结尔不知道什么时候画好了造物的蓝图，于是他只需要按照蓝图去塑形就可以了。
而就在加百利和拉结尔一起搓泥巴的时候，剩下的三位闲着也是闲着，干脆拿他俩搓出来的那一堆试验品开始尝试进行后续加工，以积攒经验。
用风赐予呼吸的韵律，用火搏动心脏的脉搏，然后雷电开启灵智……
每一步都好像很对，又好像哪一步都不对。
至少在米迦勒恢复精力后想来找拉结尔讨论一下后续问题，顺便来试验场地看看情况，却迎面遇到一大群奇形怪状的生物逃出来时，他觉得哪里都不对。
两个脑袋的羊、三条腿的鱼、四只翅膀的鸟……都是些什么东西啊！
这个场面实在有点掉理智值，被这些畸形生物包围的米迦勒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然后撞上了身后的路西菲尔。
少年路西菲尔看着这一地奇怪的东西，也沉默了——虽然他没有见过这些生物正常的模样，但不妨碍他一眼就知道这些奇形怪状的东西有毛病。
……太丑了，是谁做出这些丑东西的？
忍无可忍的路西菲尔率先动手，在一阵极致的光明之中，所有畸形造物都被还原分解，化成一捧白沙消散殆尽。
场面如同火化。
片刻寂静后，米迦勒默默挥散手里的光，忽然笑了声：“原来您还见不得丑东西？”
路西菲尔平静道：“顺手。”
往前没多远，就能看到一大片空地，几个人影身边堆着几个由畸形生物构成的小山丘，一顿手忙脚乱。
拉斐尔用风将乱跑的奇怪生物困起来，梅塔特隆点火消灭这些玩意，尤利尔从神游天外中回过神来，闻着近在咫尺的烤肉味发出了危险发言：“……好闻。”
一边在和拉结尔研究蓝图的加百利闻言立刻抬头，警告道：“不能吃！圣土就这么多，你吃了我捏什么！”
“……哦。”尤利尔遗憾的多看了两眼正在失去活性的生物，它们也在被逐渐还原为白色的圣土，那股香味也很快消失了。
路西菲尔和米迦勒站在场地的角落，暂时还没被发现，他们在这先观察一下情况。
目光扫过那堆还没有完全还原成圣土的小山后，路西菲尔神色中多了一抹不忍直视，他问：“有办法吗？”
感慨着尤利尔原来一开始这么脱线的米迦勒这次摇头，这真的是他的知识盲区了：“我只知道人类后来写了一本《进化论》。”
“什么？”
“人类关于物种起源的学说，简单可以概括为猴子能进化为人类。”
“真的？”
“不清楚。至少我知道的人类不是猴子变的，但新红海和三界几乎隔绝，具体情况我也并不了解。”
“那只能让他们继续？”路西菲尔语气中夹杂上一丝嫌弃。
“目前看流程大体没问题，只是某些环节需要一些改良。”米迦勒他充分理解路西菲尔不想再看到奇形怪状的丑陋东西的心情，安慰道，“您可以先回去的，我没事。”
可能是想到留在这里会见到更多的丑东西，路西菲尔的神色几经变化，最后皱了下脸：“我还有事要去见神……我等你找他回来。”
这个他指的是拉结尔。
而这时那边几位终于收拾完了自己弄出来的烂摊子，发现两位不速之客后，少年时期的元素君主们几乎是一齐凑过来，看起来还想从米迦勒这里获得标准答案。
但这次米迦勒真的爱莫能助，反复重申造物不是他的专长，才送走了这几位要不是脸他差点认不出的长辈。
不等他接着去找拉结尔，一转身这次没有抱着书的拉结尔就站在身后，笑眯眯的等他。
拉结尔先发制人：“很高兴再次见到您，而且精神不错……我大胆猜一下，您是认为遭我蒙骗，才来问个明白的，是吗？”
“但我从来不恶作剧。”少年用唱诗般的语气说完，绕着米迦勒转了一圈，“命运永远真诚，我亦是如此。当正确的时刻来临，您自会回忆起真相。”
米迦勒感觉已经消退的头痛因为他的一番话有卷土重来的迹象，他余光扫过不远处抱臂警惕着这里的路西菲尔：“正确的时刻？”
“当创世的白昼结束，第一个长夜就会来临，在夜色里，所有的秘密都会暴露无遗。”少年歪着头，用一种意味不明的目光在米迦勒和路西菲尔身上徘徊几秒，他轻轻说，“到那时，您依然还会……毫无怨言吗？”
……
总之，出于种种原因，米迦勒还是留在了试验场，等着拉结尔说的什么长夜的到来。
在这个过程里，他还是被拉入了这场名为创造生命、实际上是五个人在围观加百利控制水元素捏泥巴，其他三个人无聊时随机抽取几个幸运泥塑弄活过来玩的游戏。
创世天使精力充沛，并不在意时间流逝。但经历了拉结尔精神攻击的米迦勒没他们那么有精神，中途断断续续睡了几回，做了一串支离破碎的梦。
中间有一次醒来时，他发现路西菲尔回来了。少年不知道注视了他多久，见他醒来说：“累了就回去吧，在圣殿等也一样。”
米迦勒被梦和记忆集满的思维根本没理解他的话，据拉结尔说他当时半梦半醒的看了路西菲尔一眼，一把抓住对方手臂，靠在他肩膀上换了个姿势继续睡。
米迦勒对这段经历是完全没有印象的，然而拉结尔的人证和醒来后身上披着的外袍的物证有力的反驳了他的否认。
最终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做了这种丢人举动的米迦勒捂住脸，直到被自己尴尬的发烫的耳根恢复正常前谁也不理。
虽然日后他们的关系比这要更进许多步，但把少年路西菲尔错认成大号那个这种事依然让米迦勒有种难言的心虚感。
毕竟就算本质是同一个人，他和少年路西菲尔认识的时间，也不过是他误入这段时空后的短短时日，尚且还不至于到这种地步。
心虚完了还要考虑善后，米迦勒披着人家的衣服盘算着下次见面怎么道歉，但仔细一想少年路西菲尔好像。
还没等他纠结出个结果，那边创生之事终于有了结果。
富有神力的圣土已经被全部塑造成最初的万物，每一根毛发都栩栩如生，从虫鱼到鸟兽，从草木到藻藓，万物应有尽有，被温润的水元素所包裹。
接着，最初的生命被注入了最基础的元素，于是它们开始呼吸、心脏跳动、开启灵智。
至此只差最后一步，将这些生灵安置到它们应有之地。
拉结尔就在这个时候上前一步。
他双手捧起几乎从不离身的巨大书本，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地吟诵着某种未知的语言，如同颂歌。
那言语中蕴含着无穷大的力量，书页被无形的狂风席卷翻动，金色的文字脱离书页绽放出刺目的白色光芒，而书已逐渐消融为光的一部分。
天空聚集起浓厚的云彩，万物被无形的手推向高空，再随着创世的第一场雨飘向世界的每一处。
创世的第三日即将结束。
一切似乎都和第二日没有区别。
在这狂风的中心，拉结尔忽然偏过头，对米迦勒笑了下。
他猛然将手里的书抛向高处，书中的字符化作无数金色的丝线，像一支狂乱的舞蹈疯绞。
同时，一种如同山川崩裂、天空破碎的沉闷声响从大地深处传来，所有人都莫名的感到了一阵心慌。
唯有拉结尔依然微笑，他用口型说：“看，夜晚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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