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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第 79 章 ...

  •   伤筋动骨一百天,虽然陆重山运气挺好,但大小也是个车祸,不能不太放在眼里,因此他还是在医院待足了时间,只不过他没被车祸弄出大毛病,倒是快被谢致行给折腾得够呛。
      他一个病患只能在医院里待着,但谢致行一个活蹦乱跳占地面积不小的生物非跟他抢地方,赖着不肯走了,尤其在病房又住进一个病人后,地方更显小了。

      他在医院住了一周多,这几天勉强能单腿扶着墙下床走动了,手臂上的石膏昨天也拆了,要是病房举办个斗鸡比赛,他肯定能以绝对优势赢了另一张病床上同样腿骨折的那位大哥。
      谢致行刚从外面打包了饭菜,回来一看见他下了床,当即慌张地放下东西上前扶着他:“你怎么下床了,要是摔了怎么办?你先坐着,汤还是热的,趁热喝点。”

      陆重山撑在桌沿坐下,受伤的腿搁在椅子上,不太在意:“我都躺了这么多天,总要活动活动下,不然真感觉骨头要散架了。”
      谢致行还是有点不太乐意:“可以等我回来,你一个人乱走,万一出了事我又不知道。”
      他像是有了心理阴影,非得把陆重山的一举一动都掌握在眼里才能安心。

      陆重山无奈弯了弯唇:“哪有那么容易出事,况且这是医院,这么多医生护士在呢。”
      “所以你就敢放心大胆地折腾自己吗?”谢致行忍不住回了他一嘴。
      “我没有折腾。”陆重山说。

      住院楼也不是不能点外卖,想必是为了这碗热汤特地下去一趟的,陆重山心中复杂,想到他这几日的奔忙,总觉得应该说点什么,但是每回话到嘴边就卡了壳,犹犹豫豫,直到错过了时机又不方便说了。
      他想了想,还是委婉一点:“这里有护工,一切都很方便,公司应该挺忙的,你一直不在也不太好。”
      “我没有一直不在,”谢致行打开包装袋,又抽出筷子和勺子,“我只是提前下了班,该做的事一个没少。”他话音一转,带了点委屈的意思,“你是不是嫌我烦了。”
      陆重山:“......没有。”
      “那你先吃点东西吧,”谢致行转身看着他,眨了眨眼睛,一脸诚挚地望着他,似乎心情还不错,“有什么话我们吃完再说,汤凉了就不好喝了。”

      陆重山被这副目光看得没辙,先吃就先吃吧,结果吃完之后被他三言两语插科打诨又给忘了要说什么,直到晚上九点谢致行离开之后才恍然想起来。
      然而接下来几天谢致行像是有预感一般,每天提前下了班准时准点把饭菜送来,和他闲聊两句,然后到点就走,一点也不给说话的机会,一直到五天后陆重山出了院。

      谢致行任劳任怨地当司机把他送回了家,距离上次来这里没过去多久,陆重山的房子也是一如既往的冷清,他打开了暖气,转头问:“你东西放哪儿?”
      其实也没多少东西,一些零碎物品和几件衣服,陆重山随口道:“先放桌上吧,我去洗个澡。”
      谢致行一听,顿时又紧张兮兮地走过去:“我帮你!”

      “没事,”陆重山坐在椅子上就开始单手脱衣服解扣子,“家里方便多了,不比医院,我自己来就行。”
      在医院住了快两个星期,陆重山都快长霉了,吃倒是无所谓,主要是洗澡不大方便。
      能下床的那天,他本来打算好好洗个澡,结果进了浴室折腾一番后发现自己一个人还是不行,就打算浇点水完事,结果被回来的谢致行发现,挨了好一顿冷脸,然后进了浴室撸袖子面无表情地又给他当起了搓澡工。
      虽说在医院的几次澡都洗的专心致志、清心寡欲的,但......总感觉还是有点别扭,说不上来的别扭。

      谢致行没搭理他,自来熟地进了浴室调试花洒放热水,冲正在外面脱衣服的他问道:“用浴缸吧,脚放在外边,别沾到水了。”
      陆重山本来就是打算用浴缸的,但是冷不丁被谢致行这么一说,好像就有点怪怪的,他解扣子的手慢了下来,开始庆幸自己今天穿的衬衫,衣服可以脱得慢一点。
      他舔了下唇:“石膏都拆了,也不严重了,我自己可以的。”
      谢致行像是没懂他的意思,探出头眉毛拧在了一起:“你在医院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作为一个伤病患者你能不能对自己的腿和胳膊好一点,地板都是水万一摔了你是又想‘返工’吗?又不是没帮你洗过,怎么这么磨磨蹭蹭的。”
      陆重山:“......”

      话都说到这份上,再不情不愿的拒绝就显得是他太矫情了。
      陆重山磨磨蹭蹭地进去的时候,水蒸气已经蒸腾弥漫到整间浴室,他有点看不大清谢致行的脸,只能看见他弯着腰在浴缸旁试水温的身形,浓稠的水汽包裹之下,好似连身影都是模糊遥远的。

      浴室的热意太过充足,谢致行索性拎了把椅子打开半边门,坐在门边一边调着水温一边放水保持热度,客厅也有暖气,一点也不冷。
      见他进来,谢致行抬了抬眼,一本正经地说:“水烫吗?”
      陆重山摇摇头:“挺好。”
      说完后,一时间两人安静了下来。

      谢致行穿着长袖长裤,很快身上就附上了一层薄薄的水汽,但是衣服也没彻底湿,陆重山感觉气氛良好,斟酌了一番,缓缓开口:“这些天......麻烦你了。”
      “没事,不用这么客气。”谢致行低着头认真往他身上浇水,仿佛只是做了一件不足挂齿的小事,但陆重山知道以他们如今半死不活的关系,谢致行完全没必要管他。

      图什么呢,事到如今,陆重山大概是知道的,只是不大想承认。
      人非草木,谁能无情,只是单单有“情”,能维系多久?

      “其实......”他正欲和谢致行好好讨论一下这个事,后面的话音却陡然顿住,淹没在淙淙的水流和雾气中。
      谢致行伸手握住了他的脚踝。

      谢致行的力道很轻,他微微垂着眸子,隔着弥漫蒸腾的水雾陆重山有点看不清他的神色,挣了一下,却没抽回来。
      “那个……”他稍显不自在地喊了一声,开口之后却没想好要说什么,于是干巴巴地顿在原地,仿佛在等谢致行开口。

      谢致行如他所愿,声音混在温热从容的水流中,有点模糊:“你请的假还有几天,几号回去上班?”
      “下周三。”陆重山说。
      谢致行点点头,也就是还有五天:“你一般几点出门,我早上来接你。”
      “没事,我打车去公司就行。”陆重山随口道。
      谢致行没吱声,伸手在他脚踝处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弄得陆重山脚有点痒,还有点酥麻,沿着小腿一路上行,泡在热水里仿佛连骨头都是软的。

      他不太自然地轻咳一声,想要制止他的动作:“你别......”
      “别什么?”说着说着,谢致行又在他脚心勾了一下。
      这回是真痒了。

      陆重山又不敢乱动,只能用眼神警告他,可惜毫无威胁力度。
      谢致行拿着花洒往他身上浇水,嘴角勾起一个难得的,轻松愉快的笑容,低声道:“想说什么就说吧,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陆重山一怔,他仰靠在浴缸里,除了受伤的手脚搭在外面,几乎整个人都没在水中,浑身放松地瞥了他一眼:“你还记得当初咱俩分开的时候你说过什么吗?”

      当然记得,头两年的时候,谢致行过得浑浑噩噩,每到睡不着的时候就把这些话从脑子里拎出来让自己清醒清醒,就好像每回想一次,他就能少后悔一点,长此以往,挡住了双眼之后,他就可以一个人摸着黑继续走下去。
      只是时间太长太久之后,他早就不需要这样做了。

      谢致行沉默地点点头,陆重山扯了下唇:“现在呢,几年过去了,能看到未来了吗?其实以前一直都没跟你说过,那时候不知道怎么说,我爸妈早就知道我们的事,他们很反对,现在也没好到哪去,你父母应该也差不多,所以我们面临的东西和以前没太大差别。”
      陆重山心想,其实他们面对的最大难题不是父母、朋友、社会,外在的一切都只是客观存在的因素,归根究底,还是对彼此没有信心。

      谢致行抿了抿唇,声音有些发紧:“前两年,我告诉我爸妈了。”
      陆重山抬眸,谢致行依然低垂着头,好像只是在讲一个不相关的人的故事:“当时一个高中同学结婚,邀请我去参加,回家之后我爸妈就顺便催了催我。”
      结果不催还好,一催差点把自己气得没进医院。

      谢致行妈妈当即头疼得不行,靠在沙发上好半天才缓过来,心里怒气滔天,教训了一整晚之后让他好好反省。
      然而谢致行左耳进右耳出,压根没把这番教训当回事,只不过为了他爸妈能少几根白头发,最近几年保持“不打扰”的态度,按时打钱,只在逢年过节和他们主动“召唤”的时候回家看看。
      现在倒是能回家吃个饭了,只不过还是得不到好脸色。
      陆重山觉得好笑:“彼此彼此。”
      谢致行说:“其实我没想气他们,但是有时候一些事不在我的控制之内,我也希望他们能心平气和的接受,只是好像有点困难。”

      读书时谢致行曾想,他要成为一顶一的大律师,他要在家长朋友面前堂堂正正公开他和陆重山的关系,只可惜时过境迁,一个都没能实现,理想也终究只能存在想象之中。
      后来年岁渐长,他工作越忙,越能体会到父母能把他这个活生生的人养这么大是有多不容易,只是早就过了能掏心掏肺聊一聊的年纪,而让他想要冲动一把的人也早就不在身边。

      他抿着唇没把这些话说出来,像是为了缓解气氛一样使坏似的故意往他身上洒水,顺便得不偿失地把自己衣服也给弄湿了一块。
      陆重山被水弄了一脸,皱了皱眉:“你成心的吧。”
      “啊,是啊,你想打我吗?”谢致行说话欠嗖嗖的。

      想倒是想,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现在也只能想想,陆重山暗暗记下这一笔,打算日后慢慢算账。
      谢致行心不在焉地给他淋着水,蓦地手一顿,冷不丁抬头看着他,头顶的浴灯暖意盎然,好似悉数进了他的眼睛,圈出了一层惊心动魄的明亮,他怔愣了一瞬,呆呆地说:“你刚才说了......”
      “我说什么了,我说了挺多的。”陆重山也不知是真没懂还是装不懂,眼神无辜。

      谢致行往前一倾,抓住了他的手腕,目光不错地盯着他:“你刚才说‘我们’,‘我们面临的东西’。”
      “有问题吗?”陆重山挑了挑眉。
      谢致行不回答,凑上前,与他只有咫尺的距离,稍微一动,鼻尖就能蹭到。他眨了眨眼,目光中满是柔情,声音沉了下来:“我要是做点什么你会想打我吗?”

      反正也打不了,谢致行仗着手好腿好的优势,不给他回答的机会,倾身上前,撑在浴缸边缘,不由分说地就吻了上去,耳鬓厮磨般地咬了咬他的嘴唇。
      陆重山当即“嗷”了一嗓子:“水!”

      花洒的水流飞溅了一脸,搭在外面的腿不能动弹,陆重山感觉眼前一片模糊,只有温热的呼吸与触感灼人,好似要将这些年踟蹰不前的犹豫徘徊都烧个一干二净。
      窗外是冰天雪地,屋内缭缭热气包裹,温暖得仿佛连阳台的花都要提前进入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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