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纠错》在别

4、第 4 章

　　谢致行有没有被他气到不清楚，反正吴婧是被他气得不轻。
　　她走过来伸手把桌上的果盘一端，不给他碰了：“人妈妈把孩子交到你手上不是让你为了打击他考得有多差的，给我好好教，不许再说些乱七八糟的。”
　　陆重山“啧”一声，愤愤不平：“这话说的，好像他卖给我了做老婆似的，我太柔弱，捧不起那么大个人。”

　　吴婧一听就知道他嘴里没半句正经话，没好气地嗔了一眼：“就你这样，以后能找到老婆就偷着乐吧。”
　　“别瞧不起人啊，”陆重山又开始嘴上没上锁，“指不定我哪天就带回来个八岁的儿子让咱家四代同堂了。”
　　“去你的。”吴婧女士这么多年也不清楚自己怎么养出了这么个不着调的儿子，八成是小时候被她那倒霉催的前夫影响太深了。

　　陆重山余光扫见她在厨房那儿忙这忙那，奇怪道：“今天这么早做饭干嘛，才五点不到。”
　　吴婧自己这个也不太靠谱的才想起有事忘记说了：“我晚上不在家吃饭，先做好，你要是饿了热一下就行，别老点外卖。”

　　陆重山按亮手机，屏幕上弹出今天几号、周几，反应过来：“你那男朋友今天休息是吧，那今晚是不回来了是吗？”
　　“只是吃个饭，看个舞台剧就回来，”吴婧说，“你脑子里能不能有点正经的想法。”
　　陆重山弯唇：“我挺正经啊，大家都是成年人，我理解的。”

　　陆重山还在读小学的时候吴婧就和自己那位前夫陆展以性格不合无法再继续相处下去为由离了婚，至于到底是不是这个原因陆重山也没追问过，反正从此以后他就跟着吴婧两个人相依为命了。
　　至于陆展倒是每个月都固定打钱，有空的时候也会来看陆重山，不过到了后来，陆展的公司业务越来越大，忙的不可开交，来看他的次数也显而易见的降低。陆重山倒是没太多感觉，反正还没离婚的时候陆展就经常不在家，对他好是好，但见的少了曾经对于父亲的感情也早就随着成长慢慢淡化，印象中父亲宽厚温暖的臂膀与面孔早已变成相册里被定格的照片，存在于那里，但也不会经常想起。

　　而吴婧自己的事业也变得更好，离婚后估计也谈过男朋友，但是带回来给陆重山见过有想要发展到结婚的想法的除了现在这位就只有过一个，那是在陆重山初中刚毕业的时候她带回来一个风度翩翩的中年人，慈眉善目，在吃饭的时候喜欢说些笑话逗母子俩开心，和严肃的陆展是完全不一样的风格，但陆重山也就只见过这么一次，也不清楚他们到底为什么分手。
　　现在这个男朋友是在陆重山高考结束后吴婧介绍给他认识的，叫李成明，是吴婧曾经的客户伙伴，谈的时间应该不短了才带给他认识。
　　陆重山心说可真是一心为他考虑，一个中考后介绍，一个高考后介绍，一丝一毫都不愿意影响他。

　　吴婧忙活完就换好衣服背上包出门约会去了，陆重山打开电脑继续研究给谢致行补课教材的编写。
　　他从室友杨硕那儿找了份大致的纲要，不过这种东西因人而异，杨硕是找了家教育机构给二十几个高二的学生辅导，主要偏向基础性的东西，对于谢致行来说勉勉强强，但是还需要重新梳理一遍。
　　读书时代向来顺风顺水的陆重山，心里觉得也太弱智了一点，大概也不太理解为什么有人需要家教这种物种。
　　但吃人嘴短，他抬眸瞥了眼被吴婧女士随手放在置物柜上的一篮橘子，感觉这活不想干也得继续干下去了。

　　陆重山读书时的教材和现在的并没有改动，不过光是重新梳理一遍脉络做出一份适合的谢致行现阶段水平的补课资料都花了他好几天时间。
　　下午两点，陆重山依然踩着点到了谢致行的房间，而谢致行似乎也是刚从外面回来，冷气才打开不久，空气里仍然弥漫着燥热的气息，仿佛温度中都还带着窗外裹挟而来的热浪，白色T恤上渗着轻微的汗渍，薄薄的衣料贴着脊背，勾勒出背部清瘦的骨节，显出少年人的羽翼未丰。

　　“又出去打球去了？”陆重山仰靠在门边，撂长了一双腿，手里转着一支笔，显得有点意兴阑珊的懒怠，连说话都是一股懒腔懒调的味道，薄薄的眼皮垂下，似乎看人时都不愿意多抬一下。
　　谢致行估计是打球打傻了，不经思考地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
　　陆重山一抬下巴，一脸理所当然：“不然能去哪？”
　　“网吧，酒吧，KTV。”谢致行随便列举了几个地方，觉得每一个都有可能。

　　舌尖抵在下颚上，陆重山玩味地弹了一下：“网吧酒吧要看身份证的吧，未成年的小朋友不要随便乱去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
　　“你才是小朋友！”一句话成功激起了谢致行的不满，两只眼睛瞪着他，仿佛要从里头窜出火来。
　　陆重山及时示弱，翘着嘴笑道：“对对，我是小朋友，你是未成年。”
　　“你......”谢致行再一次被成功气到了。

　　说不过他，谢致行只能选择憋着不理人，然而看书看了没一会就觉得上面的字一个个的仿活跃的小人跳起了舞，群魔乱舞那种，完全看不进去，最后成功把自己憋成了一个气球。
　　陆重山丝毫不看人脸色，玩弄心起，直接戳破了某位球状物：“某位未成年同学能不能认真刷会题，时间已经过去七分钟了。”
　　“今天不做了，你可以走了。”谢致行白他一眼，转头开始拿出手机哒哒哒地按着，“不对，是今后都不用来了，这几天的补课费你算一下，我直接给你，不用再找我妈要。”

　　陆重山转着笔的手指一顿，稍稍抬起了眸子，唇角轻轻牵扯一下，声音放的有点低，像是反问又像是隐含了一丝浅薄的笑意：“你认真的？”
　　谢致行被他这种态度弄得更不爽了，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气：“当然是认真的，我说的话还能有假吗，我现在就给你转钱也行，你微信收款。”

　　第一天来的时候，为了之后方便沟通两人互加了微信好友，不过一句话都没说过，至今聊天页面还是添加后默认的“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可以开始聊天了”。
　　谢致行说到做到，当即点开了陆重山的微信，根据上次听到陈慧青女士说的一个月的费用，估算了一下这几天的合计，给陆重山直接转了一笔钱。

　　“嚯，挺爽快的。”看到微信弹出的转账信息，陆重山挑了挑眉。
　　转了钱之后谢致行底气更足了，冲他一扬下巴，看着门口说：“你可以走了。”
　　“行吧，勉强是没有好结果的。”陆重山整理了一下坐下时皱起的裤腿，拿起笔记本，瞥了眼窗外正盛的日头，房间里冷气太足，吹得他衣服上都冒着凉意，嗓音衬得又冷又淡，可又好似隐约带了点含而不露的笑意，“希望你下一位家教能圆满完成任务。”

　　两分钟后，陆重山回到了自己家。
　　半个小时后，他开门扔垃圾，听见对面一声中气十足的吼声：“谢致行你个兔崽子，你又做了什么把老师气走了？给我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