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攻作天作地》炉山灰

12、第 12 章

　　因为是去自己崇拜的偶像，杨宇难得换上了正装，一席暗蓝色的西装，领口和袖子有精致的暗纹，下车之前傅清池帮杨宇整理了领结，拍拍他的手，示意他快去，却没想到杨宇牵他的手，把他一起拉了下来。
　　杨宇说道：“宝贝，我怎么感觉你怎么随时都想走，不是说好了一起来的吗？”
　　杨宇领着人进了会场，迎面走来了几个熟人，他落落大方的向他们介绍，“这是我的太太。”
　　他挽着傅清池的腰，傅清池拉着他的袖口，宽大的檐帽挡住了大部份人的好奇的眼光。
　　友人惊讶地回答道，“你不是一毕业就跟咱们学校的傅校花结婚了吗？当初爱得那么轰轰烈烈还是离婚了？！”
　　话说出口，才察觉到一旁杨宇的“太太”，讪讪住了口。
　　杨宇笑了一下，并不解释什么。
　　这时门口传来一阵轰动，是这个摄影展的主人来了。
　　眼见自己崇拜的偶像近在咫尺，杨宇不觉有些意动，往那人堆眺望了良久。
　　傅清池在帽子下察觉了，跟他小声嘀咕让他不要管他。
　　带孕夫过去人堆里，确实不太好，杨宇犹豫了片刻，觉得这里没有什么危险，而且自己只去一小会，于是叮嘱了傅清池让他小心呆好，不要乱跑，等会自己来找他。
　　傅清池点头，然后他就看着杨宇头也不回的走远了，消失在人群中。
　　宽大的帽檐不仅遮挡了别人探究的目光，也遮住了傅清池的大部分表情。
　　傅清池待在原地了半刻，然后慢慢的往角落的溜去。
　　他实在不会欣赏这些艺术作品，傅清池站在展品面前抓耳捞腮，一头雾水。
　　这时一个人出现在他身旁，“杨太太。”
　　是刚刚那个言行有点冒犯的人，好像是杨宇的熟人的样子。
　　傅清池暗暗观察着他。
　　那人再次向他表达了歉意，傅清池可有可无的点了下头，准备离去，那人却自来熟的侃侃而谈起了他们面前的这幅作品。
　　“达达主义伟大的摄影师雷曼曾经为他的情人吉尔拍摄了许多作品……”
　　傅清池从最开始的一脸无聊到之后的若有所思，他想到，杨宇也曾为他拍摄了很多照片，但是不是眼前这幅女人在哭的照片，在他的镜头下，自己永远是笑着的，穿着衣服的，神色温柔的。
　　不像摄影展中的作品，里面模特神情麻木，展现佝偻的身体，体现出病态的美，这样充满死气的作品却换来参观的人啧啧称叹。
　　他在杨宇的面前会是怎样的呢？他给他拍摄的照片会有价值吗？会让世人也惊奇不已吗？
　　到底会吗？
　　自从他开始显怀以后，他总是拒绝杨宇的拍照，因为他不觉得自己大腹便便的样子有什么好看的，这时候杨宇总是神色温柔的抚摸着他的肚子，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他亲吻他的肚脐眼，“我好爱你，清池。”
　　他像是对着他说，又不像是对着他说。
　　这是怀孕以前杨宇没有过的温柔。
　　傅清池只觉得全身阵阵发冷，心里想要尖叫，你在对着谁说话？！你眼里的人到底是谁？！！
　　傅清池对着那人敷衍的“嗯嗯啊啊”，却换来那人更加好奇的目光，他重新审视了一下眼前的杨太太。
　　他向傅清池重新做了一遍自我介绍，傅清池仍旧没记在心上，那人盯着傅清池戴着帽子的侧脸，脖项裸露出的一块像白瓷般的皮肤，仿佛着了迷般，不知道出于各种目的，他说道，“我们曾经都以为杨宇国外进行进修，到时候会成为国际一流的摄影师，会留名摄影教科书般的人物，你知道，他曾经非常出色，只是……为了那个人。”
　　傅清池眼神渐渐冷凝，他掐着脖子说话，“哦？那个人？”
　　“那个人，杨宇在大学时期爱上的人，是个男人！”那人重音强调，说道，“杨宇几乎为他放弃了一切，公派的机会，导师的推荐……”
　　那人仿佛松了一口气，“不过也幸好，只有他放弃了，底下的人才有机会嘛，不过当初爱得死去活来的杨宇最后还不是要结婚生子，这么说来，他的爱情也没什么了不起……”
　　那人突然伸手抓住傅清池的手，“杨太太，你知道……”
　　“你，该放手了。”帽子下面传来纯粹的男人的声音，这让那人一呆。
　　傅清池慢条斯理挥开那人的手，径直离开。
　　却没想到那人突然走到他面前，掀开了他的帽子。
　　眉眼精致，脸蛋小巧，但无论再怎么好看，却依然是无法混淆性别，一副完完全全男人的样子。
　　“你是男人？！”那人呆住了，紧紧攥住帽子，一股莫名其妙被欺骗的愤怒骤然升起。他抖着嗓子，扯着嘴角，轻蔑地笑，“还怀着孕！穿着裙子？！！”
　　傅清池冷静地看着他，分析着从他手中拿回帽子的几率，最终他放弃了。他准备绕开他，离开这个让他有些窒息的场所。
　　面部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的感觉不太好，并且还有许多人怀着或好奇或恶意的目光盯着他。或许是因为怀孕，傅清池的情绪有些难以控制。
　　那人却不放过他，怀着一种莫名其妙的被欺辱感，或者是践踏曾经天才的爱人的快感，他忽略曾经以为眼前的人是女人时的刹那心动，大放厥词，“为什么身为男人还可以怀孕，雌伏在男人身下快乐吗？！你是怪物吧？生下来的孩子不会也跟你一样吧？！”
　　“恶心，变态！！”
　　傅清池抚摸着肚子，眼神霎时锐利起来，“这是我爱人的孩子，你敢说他是怪物？”
　　他眼神一凝，那人突地打了个冷颤，像被某种天敌盯上了，却不肯示弱，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被闻讯赶来的杨宇一拳揍翻在地。
　　“韩磊，敢动他，你想找死？！！！”杨宇面目狰狞，扑倒韩磊的身上一拳一拳砸过去。
　　场面顿时一片混乱，女人的尖叫声传来，玻璃的破碎声，男人们的劝架声。
　　傅清池周围仿佛有一片真空地带，他听到周围窃窃私语的议论声。
　　“真不体面。”不屑的声音响起。不知道是说的，或许是左边捂着嘴的女士，或许是右边的男士。
　　——他们神情躲闪，把他当做异类。

　　直到傍晚，杨宇才结束一切，把车开回了C市。
　　他强打起精神，勉强笑着，跟傅清池闲聊，一会说看现在的天气，今晚要下大雨了。一会说要做一顿大餐，为今天发生的一切向傅清池道歉。
　　傅清池呆呆的，说他没什么胃口，杨宇无法，只好把他安顿在床上。
　　杨宇坐在床边，一遍一遍向傅清池表达他的歉意。
　　“对不起，宝贝，今天不该带你出去的，你不想出去也没事的，我们在家也可以好好的。”
　　傅清池盯着他喋喋不休的嘴，突然说了一句，“要是，没有这个孩子就好了……”
　　杨宇顿时卡壳，静默了良久，傅清池突然惊醒，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正要补救些什么的时候，杨宇却赞同了他的话。
　　“只是……”他神情温柔，亲吻傅清池的手背：“怀孕的事，我之前是想有都有了，至少得生下来。那是我们的孩子，我很爱他，如果怀着他让你觉得很丢脸……我宁愿我们早点意识到这个问题，不要这个孩子。”
　　“……”不是的，杨宇，怀我们之间的孩子并没有让我觉得丢脸，外人的目光我也不甚在意，只要你还……爱我。
　　脸色苍白的傅清池最终沉默的摇了摇头，“杨宇，我想休息了。”
　　“……”杨宇沉默的扶傅清池躺下，给他整理好被子。
　　傅清池翻过身，沉默的背对杨宇，只听空中传来一声悠悠的叹息，让他心中一紧，疼得快要流出血来。

　　半夜，一个惊雷让傅清池突地从梦中惊醒。
　　他喘着粗气立起身来，外面粗大的闪电打过，照亮了房间的昏暗。
　　他摸了摸身旁的位置，一片冰凉。
　　不知道杨宇去哪了。
　　傅清池有些惊慌，偌大的房间的黑暗死死向他压了过来，让他喘不过气。
　　他喊了几声，并没有熟悉的人影出现。
　　然后在傅清池下了床，穿着拖鞋去找杨宇。
　　傅清池笨重的身体行动缓慢穿行找了二楼的几个房间，最终在一楼阳台发现了杨宇的身影。
　　他背靠着透明的落地窗，旁边烟灰缸堆满了烟头。
　　他好像突然老了，一向挺拔的背影此时像个郁闷的小老头。
　　傅清池眉头一紧，还来不及说什么，一声惊雷再次响起，心下一惊，他脚下一滑，竟顺着楼梯滚了下去。
　　“轰隆隆——”
　　迟来的闪电照亮了整个房间。
　　傅清池死死地捂住自己呼痛的嘴，黏腻的液体从下方慢慢流了下来。
　　他抬起眼死死地盯着前方，杨宇未曾转过身来，他无知无觉。
　　孩子……
　　血液连着生机一起流去，它粘稠得让傅清池感觉到他是否已经把孩子给流掉了，一坨已经成型的肉安静的待在他的腿间。
　　他不爱这个孩子，但是杨宇爱他！
　　这个孩子生下来就会抢夺杨宇对他的关注，不管他愿不愿意，杨宇都会把他对他的爱分为两半，一半留给这个孩子！
　　明明这个孩子什么都没做，却心安理得得享受杨宇对他的爱！！
　　杨宇……
　　傅清池无声低喃，他又突然想起杨宇这几个月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他十分盼望着新生命的到来。婴儿房，奶粉品牌的选择，还为未来的孩子做了一个小花房……
　　他突然又想起他自己在沙发上给小婴儿织毛衣。明明同样是毫无经验的杨宇却嫌弃得拆开他错掉的针，从后面拥着他，教他一针一针的穿插，至少那时候，他是期待这个孩子降临的，是什么时候变了呢……
　　“杨宇……”傅清池趴在地上，用微弱的气音呼唤。
　　天边的乌云蓄势待发着，一道粗大的闪电劈头盖脸袭来，照亮了傅清池眼前的一切。
　　——
　　随之而至的轰隆隆的雷声盖过了一切嘈杂的声响，傅清池不知道自己到底喊了些什么，也不知道杨宇到底听到他的呼喊没有，眼前的黑影似乎微微转头，傅清池睁大眼睛，满怀希望。
　　——“杨宇。”
　　随之被更深沉的黑暗席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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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孩子说：嘤嘤嘤，我不仅没戏份，还被两个当爹的各种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