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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夜战长壶 ...


  •   “不错。老天爷定的数,是未必算数。但女娲娘娘与三界的约定,却明明白白的写在大光明镜上,如日月恒久,不移不更。”存世孝仍然一脸的心平气和:“我不管你是妖是精灵。但作为大荒的捍卫者,我们绝对不会容忍你们在我们的土地上横行。”说到这里,他转着头对苗重光道:“王子殿下,撇开你我间的误会。但我们同样作为大荒亿兆百姓的保护者,在面对着外族入侵的时候,却有着共同的,是不?”话音落下,一双眼却紧紧地盯着重光。
      重光不知道他又要玩什么把戏,哈哈笑道:“是又怎样?”
      “如果你承认是。那么你就释放了青青公主,远离欧丝之野这是非之地。”存世孝仍是紧紧地盯着他:“还有,我们齐心合力,杀了这个怪物。”说话间,他用手指了指穷酸书生,眼睛却看也不看他一眼。“他说的没错,他不是人,是山精。同样,欧丝之野的许多居民,也并不是我大荒的百姓。他们有的是精灵,有的是妖怪。更多的是大荒人类的败类。王子,正是因为出于以上原因,共工大王才默许了大人国对于欧丝之野的进攻,而且严令各因提供一切方便,并且阻止人类前去援助我们共同的敌人。”
      重光没有答话,他笑嘻嘻地看了穷酸书生一眼:“这位兄弟,你可真是山精?”
      “不算。”穷酸书生把脚往橙上一搁,一副无所谓的惫懒之相。“老子是大荒南山的精魄,受万年日精月华之气,才得以修成人形。怎么,小朋友,真要帮他宰了我?”
      重光与青若水对视了一眼。若水微微一笑:“我只知人有好坏善恶之分,却不知人与精灵又有什么差别。”
      “哈……,”重光一拍桌子,也学着穷酸书生的样子,抬脚往长橙上一搁。“大法师,听到了我兄弟的话没有?要不明白怎样做人,先回去请教请教你老母。枉你一把年纪,见识可比我兄弟差得远了。”
      “相爷,你苦口婆心,却未必是人人知道好歹的。”柔利王子将扇轻轻一摇,“看在同为大荒王室的份上,重光兄,你留下青青公主,就请自便罢。至于这位南山来的精也好,怪也罢,却是断断不能走了。”
      青青小嘴一撇,正想答话。重光连忙捏了下她的膀子,痛得青青刚张开的嘴痛地“哎呀”一叫,怒道:“死傻个,你要干嘛啊。”
      重光哈哈笑道:“柔利王兄,多谢你的好意了。只是我苗重光从来不敢以大荒贵胄自居。所以你的好意,也就只能心领了。至于你要的这位公主殿下,若想好好保她活命,你就乖乖让路罢。”
      他话音未落,就听着穷酸书生惊呼了声:“小心”。而他身边的若水早已挥掌斜斜劈出。他身形剧震,“嗯”地闷哼一声,‘噌噌’连退数步,才稳住双脚。脸上忽青忽红,瞬间便已变化了六七次。
      “寒冰神光!”重光怒叫一声:“存孝天,你竟敢私这下三流的手段来暗算。”‘呛’地一声,长刀出鞘,大喝了一声,刀光暴长,白茫晃动,劈头盖脸的便向存孝天砍下。存孝天长袖挥动,将那柔云布化为百练钢。以一股无声无息的内力,举重若轻的卸下了重光的巨刃。看似闲庭信步,腕处却不禁被重光的神力震得一麻。但令这位北荒四大魔法师之一的存相爷惊讶的,绝不仅于此。那个毫不起眼的青衣少年,竟然能在生死一发之间,硬接下了他的寒冰神光,使得重光避开了志在必得的一击,实属令他大为惊异。要知这“寒冰神光”的魔法,浸淫了他七十余年的修练精魄,一击而下可使任何有血生灵,体内瞬间冰化而片片碎裂。环顾大荒之内,又有几人能硬接此招?他心中悸动,冷不住偷眼再看青若水,却见他面色虽然死灰,却犹兀立不倒,心中忖道:“怎地大荒之中,竟然出了如此高手,我却兀然不知。”
      若水此时,体内血脉似乎已被全数凝结而住。他一直候伺于重光身边,眼见得存世孝眼光有异,虽然看不出他如何出招,却凭体内意力,便已察觉他在袭攻重光。当下顾不上其它奋身便一挡。对方力道却飘似轻絮,一呆之际,寒意刺骨而入。幸得若水自幼潜修上善若水的心法,体内真气自然感应,如丝缕缠绕,阻滞对方进攻。他反应极快,一觉不妙,反无慌乱,内息微摒,身心便如落叶随风;而上善若水的内息,却如清泉出涧,汨汨不息。虽无卸敌于门外之力,却如影如丝,裹滞着对方的寒冰神光。那穷酸书生此时已电闪而至,伸掌在他腰下一托,一股暖流如三月春风,徐徐渗入。合得二人之力,才勉强接下了这“寒冰神光”。饶是如此,若水犹自全身内心散乱,张口结舌,说不得话出来。
      此时重光刀风霍霍,卷得屋内桌橙乱飞。他又气又急,一则心忧若水伤情,二则恼于以存孝天的身份,竟然也会出手暗算于人。他天性凶悍,力大无匹,以存孝天之神功,竟然一时也奈何他不得。忽听得柔利王子一声惊呼,青若水则跟着大叫一声:“师父。”而一个淡和的声音,则在重光的虎虎刀风中轻缓传入存孝天的耳中:“存相爷,放我们离开此地。我绝不伤害贵国王子。”存孝天吃了一惊,闪身退出数丈。却发现那店小二军爷,已牢牢地将柔利王子控在掌中。那王子粉玉似的一张脸,涨得通红,半是羞恼,半是惊讶。万没想到这猥猥琐琐的长壶镇统领,竟然是敌方的高手所潜伏。
      “青岩上人”,重光也跟着惊呼一声。那柔利国统领打扮的店家,虽然服装无异,脸上的化妆也无二,但那淡然神色之中,便已可清楚的瞧出对方身份。 “呵,我道是谁?青岩道兄,三十年没见,今日幸得相会,何苦便以对手相搏。你若伤了我王世子,柔利国上下,必然誓死以报。”存世孝恢复了先前的和缓之色,“道兄,老夫真是万分不解,你也会淌此混水。莫非当年大荒传言,果有其事?道兄也是非我族类,才为宋荣子道长逐出崆峒。”
      “嘻嘻,是又怎样?”插口的竟然是那穷酸书生,“这位三苗国的小兄弟总是你们族类吧?怎么就下此杀手了?你也不怕得罪南荒一百四十国了。莫不是想在今夜将我们连同青青公主全数杀绝了以灭口罢。哈……,百闻不如一见啊。堂堂北荒四大魔法高手之一,竟然也是这般蛇蝎狠毒。”
      “你是说,我师父……”青若水将脸转向穷酸书生,一脸的惊疑与惶急。 “你师父,你师父是什么东西你问他自己吧。”存世孝哈哈大笑,“青岩道兄,传言你只是广成子座下的一条看门狗。听道久了,受了广成子的灵气,才得以化成人形。其实只不过是只狗妖罢了,对也不对?”
      “不,你胡说。”青若水气得脸上通红,“你这个无耻老怪,才是狗妖呢。”
      “若水,他说的没错。”青岩上人双掌紧扣在柔利王子喉上,将他的脸勒得通红。“五百年前,师父确实只是广成子祖师坐下的一条青光犬。受了祖师他的灵气,才得以开启天智,以聆听得他的道术。修行了四百年才得以成为人形,正式成为崆峒弟子。”他说话之间,手指一点,便已将柔利王子全身血脉,尽行封住。掌往后一送,便已将柔利王子,掷入穷酸书生怀中。
      “南山秀,我已矫传将令,将长壶镇的驻军,掉到了务隅山区。你先带着若水他们离开。待我会会存大相爷。”
      “哎哟,老杂毛,刚才我算过一卦,你今晚可大是不妙,有血……”话说了一半,又猛地伸掌在自己脸上打了一巴掌。“乌鸦嘴!你几时又算准过了。”
      “走,你们走得了么?哼,什么山精狗妖,我要你们今晚全无葬身之地。”存世孝说着,蓦的双掌一扬,高举上天,嘴中叫了声:“且让你们看看我的山岳冰来。”众人惊讶之中,便见头顶喀喀直响,整个客栈的屋顶瞬间蹦踏而下。一片白茫茫的东西,带着刺骨的寒气,直罩下来。吓得跳蚤大声怪叫:“哎哟,俺的妈。怎么冰山也被这老人妖移来了。”
      众人惊慌乱逃,各个四处闪避。幸好轻身功夫,都已堪一流之境,堪堪躲过了冰山巨影。却听得存世孝又是大喝了一声,转瞬之间,便见如山的冰块,于空中片片碎裂,劈头盖脸,冰雹似的自天上砸落。重光、若水他们还罢了,其它几个功夫差点的兄弟,已有数名被砸翻于地,在惨叫声中,刹时便为冰冻。
      重光见得兄弟惨死,狂叫了声:“老匹夫,纳命来。”双眼睁的通红,挥刀向着存孝天猛扑而上。存孝天食指一点,一块冰凌带着锐啸直射向重光面门。重光挥刀一拍,片片碎裂。身下却毫不阻滞,扭身扑上。一瞬之是,若水、青岩、南山秀四人,齐齐裹身而上,将存孝天围于垓心。若水身形飘忽,剑如电光,变幻无定;重光大开大合,虎虎生风;而青岩则举重若轻,似缓实快;南山秀却是身形怪异,忽东忽西,毫无踪迹可循。以存世孝之绝世神功,竟然再也腾不出内息念力施展魔法克敌。青岩与南山秀二人以妖身及精灵修成人形,如此精深的武功倒也罢了。重光与若水的武功内力,却是令他愈战愈惊。以如此的年纪而拥有如此的身手,大荒之中,实属罕见。
      青青在边上看得手痒痒地,恨不得自己也加入战团方来的解气。她看着四人将存世孝围着厮杀,虽然稳占着上风,但对方以超强内息意力所构成的防御圈,却仍是十分牢固,不由得大急。她看着南山秀的身形,忽左忽右,忽一忽二的变幻,却老是在外围不得其门而入,反倒不及重光那样真打实的承着存世孝的力道,不由大声叫道:“你这南山来的精灵,打仗这么投击取巧,光让朋友们出力,算得上哪门子好汉。”
      南山秀哈哈大笑,“小美人儿就是偏心。看着帅哥哥吃力,就犯酸啊。”
      说话间,他身形突然一滞,便似呆牢。而存世孝的周围,却突然在各个不同的方位同时出现了三个南山秀,齐齐出招向对手攻击。青岩道人叫了声:“分光大法,小南山,几年不见,大有长进啊。” 南山秀好整以暇地挥掌分进合击,嘴中却不肯闲着:“小美人,这下开眼界了吧。”
      青青看得小嘴张得老大,呵呵笑道:“瞧你不出,还真有两下子。”话音刚落,便见着三个南山秀同时伸掌契入存世孝的防御圈子。存世孝长袖急圈,一瞬之间,便已将两个南山秀击得踪影全无。惊得青青又是一声大叫:“哎哟!”说音未落,却听得‘喷’地一声,存世孝口中鲜血长吐,后心已结结实实地中了一掌。南山秀却朗朗笑道:“老相爷,你看花眼了吧。”
      存世孝后心中掌,内息不由一滞。电光火石之间,重光的刀便已硬生生的砍下了他的一条臂膀,那断肢溅着鲜血,在掌力的激荡下,直身天上窜去。重光大喜过望,叫了声:“老匹夫,快偿我兄弟命来。”揉声而上,便欲一刀割下存世孝的头来。
      “小心。”青岩道人大叫一声。却见存世孝一矮身便已伏在地下,身形微微一滚,衣裳崩裂,毛发突长。“他要变成真元凶兽。”若水此时,也恍然明白。而重光早已痛得‘嗷’的一声痛叫,长刀飞出,整个人也如断了线风筝般,跌出数丈开外,半空中一口鲜血喷出。
      青青惊叫了声,却见战团之中,突然立起一头浑身雪白的怪兽。这怪兽身形倒也不高,与人无异,粗看像是熊罴,细看却是头上长有三角,肋下生出双翼。看似笨拙,却微一拍翼,便升入空中。青岩道人叫了声:“小心了。这是他的真元原形,北海独角天冰兽。”
      原来大荒中的魔法大师,往往以封印大荒中灵性凶兽之真元为底,慢慢与自己本身内息意念融合而得大成。其竭尽全力之时,凶兽突破封印真诀而露出本相,与人合体而作殊死之博。这与由兽、怪直接修练得人形的妖类有着本质的区别,但其强力却绝不在兽怪等妖化回原形之时有所逊色。存世孝之所以得称北荒四大魔法师之一,其强劲的内在真元就源自当年在极北海中封入自己体内的独角天冰兽。此兽乃生于三界未分之前,躲在北极冰下躲过了女娲娘娘的大光明镜,修练数千年后才得以在体内蕴含了极寒真元。存世效正是借着这种极寒真元,才能在瞬间将空中水气,凝成如山冰岳攻击众人。
      说话间,便见那怪兽猛喷了口气,白茫茫地一片。南山秀双掌一斜,一把掷开重光,自己却被那白雾喷中,一跤扑倒。存世孝正喜得手,却突听得‘汪’地一声大叫,青岩道人着地一滚,就现了原形,竟然是条巨形青犬,长舌如血、眼放青光,牢牢地挡在他的面前。
      若水痛苦地叫了声:“师父。”他知道,师父修道这么多年,为的就是彻底脱离兽身。此次为战存世孝而被迫于真身相现,这么多年的苦修,算是白费了。
      原来这妖怪修道,比之常人,更是难上万分。青岩当年在广成子身边,深为所爱,受广成子之灵气,兼之偷服了灵丹,才得以修成人形。但道术与妖,本是非此即彼。此番现身相斗,短期虽可增强战力,而道行地将损上百年有余。两兽相斗,惨烈异常。但胜负之数,却在瞬间分出。在众人惊讶的眼光之中,北海独角天冰兽一张嘴,竟然就咬中了青光犬的脖子。此时南山秀正从地上爬起,见了此情形,劈手又是给了自己脸上一巴掌,叫了声:“乌鸦嘴。”话音刚落,青犬却在挣扎之中,反嘴一口就撕下了天冰兽一只血淋淋的耳朵。而随着二人痛苦的叫声,却又转眼之间,便重新化为人形。存世孝浑身是血,看也不看他人一眼,白光一闪,便已是无影无踪了。
      若水大叫了一声:“师父”,飞扑过去抱青岩子的身子,却见半个脖颈已被独角天冰兽咬断,眼见得是不活了。他急运内息,护住师父的心脉,又叫了声:“师父。”
      黄连与厚朴俩兄弟急提着药箱赶来,拿着青岩的腕把了下脉,都惨然地向着重光摇了摇头。
      青岩勉力挣开了若水的手掌,使劲的欠起身:“若水,别为师父枉费真气了。师……师父,很开心,你……,也长大了。”
      若水使劲的点点头,泪珠却串着线似的落在青岩的脸上。“师父,是徒儿不孝,才累得你……呜……”。想着要不是自己强跟了重光要去欧丝之野,也就不会累得师父在此丧命了,心中更是又疚又愧。
      “傻徒儿,”青岩摸着若水的脸,“其实师父一路带你北上,在心里也是想着要到欧丝之野的。那儿不仅容纳了渴望自由的人,也容纳着大地上的精灵以及善良的妖怪们。你已经知道,师父是妖,那儿也是师父一直梦寐以求着想去的地方。只有在那儿,师父才可以挺着身子现出自己的原形而不必担心为人耻笑或者招来杀身之祸。可师父是个懦夫,一直怕别人知道自己的身份。是你,重光王子,还有南山秀,让我觉得,还是应该为欧丝之野尽一份力量。若水,师父要感谢你们呢。是你教师父懂得了一个道理,善恶不是人妖的分别,而是心的区别。这个世上人有好坏之分,妖也如此。”
      南山秀在边上长长地叹了口气。与重光、若水与青青的满脸泪水不同,他虽然一脸的惨然,却毫无泪迹。“道兄,你说的没错。在这片大地上,欧丝之野是我们最后的希望。我也曾经渴望成为一个正常的人,在欢喜悲伤的时候,可以跟重光他们一样大声的哭大声笑。在很多时候,我都为我自己不能和人一样流泪而悲伤难过。但后来我知道自己错了,月存天师兄说的没错,我们是精灵也好,妖也好,人也好,总得自由的生活,不应该因为身份或者种族的不同而有所区别。大荒之内,除了欧丝之野,还有哪个地方能让我们再有这样的净土。就算明知是死,我也要死在欧丝之野,与月师兄他们共守这片最后的自由疆土。”
      青岩苦笑了下,“可惜,我却不能与你们共同守卫欧丝之野了。当年月先生让我上欧丝之野,我却因为自己是妖而拒绝了他的一番好意。若水,你要是见了月先生,就代师父谢谢他当年的一番好意。”
      若水含着泪点头,嘴中却说:“不,师父,我会带你上欧丝之野的。你会没事的。”
      青岩道人的嘴抽搐了几下,他的脸上还挂着丝淡淡的笑容,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却发不出声了。南山秀连忙叫了声:“道兄,道兄。”他连连的抖着青岩的身子,却再也没有半分的响应。若水兀自不觉,仍抱着师父痛哭。青青却惊讶地看着青岩的身子慢慢地又开始了变化,先是手脚上长出了细细的毛,然后面容与身子,都开始向着原形褪化,渐渐地重新变回了青光犬的形象。
      “师父!”若水昂着头,发出长长的哀叫声音,在北荒冰凉的夜空中,直窜入黑黝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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