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描》同载酒

15、第十五章

　　这天晚上张磊破天荒的收到了孟洲的电话，还是他家座机打来的电话。

　　要知道照孟洲那个尿性别说是打电话了，连发短信微信连标点符号都懒得发给他。

　　要不是现在是在活在富强民主文明和谐且不搞封建迷信的二十一世纪里，他都要以为他孟哥最近神神秘秘如此反常是被什么鬼怪上身了。

　　而此时电话那边的孟洲显得有点慌张。

　　“有没有美术老师电话？”

　　张磊死都没想到孟洲居然会问这个，当然更没想到其实所谓孟洲的暗恋对象正是这位美术老师。

　　“我没有，但我可以帮你问一下。”张磊好奇的问，“怎么啦？找他有啥事吗？”

　　“还有你这个是家里座机号码吧？你手机怎么了吗？”

　　孟洲言简意赅的回复了：有事。手机坏了。

　　张磊虽然是满脸问号，但听到对方认真又着急的语气还是在想办法帮他张罗：“我去帮你在年级群里问一下应该会有人知道的，你有事就先挂了吧？”

　　转头张磊就打开了企鹅在那个X市一中高二年级群里发消息了。

　　13班-张磊：@全体成员，各位各位，有没有那个教素描的美术老师电话，就是很帅的那个？

　　13班-张磊：我朋友找他有事。

　　然后接下来就是各种同学出来冒泡，你一句我一句的七嘴八舌。

　　1班-王林清：我怀疑你在无中生友。

　　14班-张梓秋：楼上+1。但磊哥说的就是何老师对吧，天哪他超帅的上上个学期刚来的时候就有好多人盯上了吧？

　　14班-刘媛媛：秋秋说得对嘿嘿我就是冲着他选的素描课嘻嘻。

　　14班-刘媛媛：人又帅又绅士，简直就是男神。所以磊哥到底说的这个朋友就是你自己吧~没想到你居然喜欢男人~

　　13班-张磊：打住打住，首先真的是我一朋友，然后各位小姐姐别偏题先告诉我怎么能搞到何老师电话？

　　3班-吴雪：他的电话是1** **** ****他的微信号是lux********我还知道他身份证号码你要吗？

　　13班-张磊：楼上这位同学是查户口的吗？卧槽赶紧撤回啊小心别人看到。

　　然后对方也是马上撤回了消息。不过张磊已经成功get到了何知意的手机号。转头把电话拨回去报给了孟洲。

　　一回到企鹅群里大家都给那位提供了联系方式的同志刷起了队形：大佬求罩。张磊仔细一看复读的阵容里居然还有男的，啧啧感叹了一下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太可怕了。一副典型的钢铁直男思维。

　　那头拿到电话的孟洲其实还是挺紧张的，他拿着那张写着何知意号码的纸条。

　　感觉自己浑身紧绷，像是个做错事的小孩。不过刚刚他确实是做错事了，他不该那么冲动，现在要是他现在很矛盾。

　　一边期待着何知意领会到自己的心意知道自己是喜欢他的，一边又希望何知意不要察觉这样他就不会被何知意讨厌。孟洲做好了和对方坦白的心理准备，也做好了何知意会从此和他闹僵了的心理准备。努力给自己顺了顺气。

　　然后怀揣着这样忐忑的心情拨通了电话。

　　那头居然很快的接了，本以为陌生号码打过去何知意是不会接的。何知意轻柔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听起来礼貌又没有什么距离感。

　　“你好？”

　　孟洲犹犹豫豫的说了句：哥。

　　听到了孟洲的声音何知意就反应过来了，然后声音比之前的放松了几分。

　　何知意似乎一直都是那样，在不熟的人面前总感觉是端着，永远都是一副亲切温柔彬彬有礼又绅士样子。除了看到那次他短时间的露出过一点疲惫的表情，他似乎永远都是精神饱满的样子。

　　“小朋友刚刚怎么不接电话？”

　　孟洲没底气的低声说：手机坏了。

　　沉默的听了几秒听筒里沙沙的电流声，然后声音又低了几度，闷声闷气的说了一句：对不起。

　　对方轻声笑了笑，何知意也猜到孟洲只会说这句话，反倒是好言好语的安慰着：“没事，小朋友偶尔有点恶作剧也是很正常的嘛。”

　　孟洲感觉自己像是接了当头一棒，他本来觉得自己都想到了何知意应该会有什么反应做好了心理准备，唯独没有做好面对这句话的心理准备。

　　他觉得自己又开心又失望。

　　何知意居然还是觉得孟洲只是小孩子恶作剧。

　　孟洲努力的克制自己的情绪，但说话的声音还是颤抖的，他不知道此情此景说什么只是再重复了一句对不起。

　　“好啦好啦，我真的不怪你，我读书那会也有各种各样的鬼点子。况且我也确实是想和她分手，只是我们曾经在一起快三年多。”何知意停顿了一下，声音还是清澈的，“她家里给我们施加的各种经济压力以及时不时的催婚，我们之间就只剩下了柴米油盐。”

　　“只是，小朋友大概还不明白那种放不下又回不去的感觉。”

　　孟洲听到最后那句话。

　　觉得自己可悲。

　　明明何知意估摸着最多比孟洲大七岁，但对方永远是一副老师面对幼稚小孩的嘴脸，无论孟洲做出什么事情，对方都只会理解成为：小孩子任性；无论多么认真在对方眼里都是过家家。

　　他以前觉得何知意是一个可以一眼就看穿的人，也一定也很能明白别人的用意，因为他看起来太让人觉得好亲近了。他从没觉得对方是真的拿他当小孩。

　　谁知道知意者，最不知易。

　　孟洲觉得自己完完全全猜错了，何知意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的喜欢，并且把如此明显的表示都觉得是在玩闹。

　　他其实应该在看到何知意那种和外表感觉完全不一样的绘画风格就猜到的。

　　何知意曾经的丧母的痛；被身边同学的言语中伤的痛；很早的背负上经济负担的痛，这些挫折都没有把他打磨成一个消沉的人。而是让他披上了一层恰恰相反的皮，让他表面上看起来温和无比成日弯着笑眼，而你却很难走进他的内心。

　　何知意像一个摆在玻璃罩里的展品，你以为自己能清清楚楚的看到他，所以也能很轻易触碰到他。但伸手却只能摸到一片冰冷的玻璃。

　　这时你才会发现，想要真正的够到他，简直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