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描》同载酒

14、第十四章

　　如期而至真的是个很妙的词。在有些情况下是尘埃落定心满意足，而有些情况则是被迫的面对疾风暴雨。

　　比如和恋人约会的日子如期而至，肯定是前面那种。

　　而考试的日子如期而至对于学生来说肯定是煎熬的。

　　在月考的前一个周末，尽管下雨孟洲还是准时赴约去了何知意所在的画室。确实是像何知意所说的一样离学校不远。

　　推开那个陈旧且还残留着胶条痕迹的玻璃门，何知意正那些一些画，站在左右两边贴满画的走廊上朝孟洲招招手。

　　何知意背对着走廊尽头的窗口，尽管窗外的天色不是很亮，但因为走廊的声控灯没有开更加晦暗，窗外的天光依然可以把他的发丝都刻画得清晰分明。

　　“小朋友总是很准时。”何知意一边招呼孟洲一边把手里剩下的画往走廊的墙壁上贴。孟洲看到何知意还在忙，小声问：“需要帮忙？”

　　何知意倒是没过多客气，毕竟他知道孟洲这人是想帮忙完全不会是客套话。就递过去了几张画和一卷胶带给孟洲，然后和声细语的告诉孟洲：只要粘住纸的边缘让纸不会掉就好，因为贴在墙上的画会经常换。

　　“这些……学生画的？”孟洲偏头像是怕吵到人似的声音低低地问。

　　何知意一边拿剪刀剪着胶带一边回答：“对啊，都是应届学生的优秀作品，有的根本看不出是才学画画一年不到。”

　　孟洲仔细看了看，因为是应试作品的培训，基本上都是考试会考的素描，速写和一些色彩的练习。画室的走廊看起来就是上了年级的样子，刷着绿漆的墙皮都有些松动了，地板上混合着铅笔痕和灰白色的墙灰。

　　“无论他们今后会学什么专业，素描都是最基础的一种，开始真正接触美术基本上都是要先画好素描。”何知意声音轻轻，喃喃自语一般的说到。

　　“我大学是油画系的，可能是因为备考时画了很长时间的素描最开始会很厌倦这种没有色彩的画。”何知意顿了顿，对孟洲笑了一下，“后来我才发现越是没有色彩要表达情绪越有挑战。”

　　终于是把何知意手里剩下的画贴完了。何知意领着孟洲在教室外看那些正在专注练习的学生们。

　　他们正在进行素描练习。

　　除了小声耳语的一点杂音外，只剩下铅笔在纸上摩梭的声音，听起来颇有些节奏感。

　　“怎么突然想来画室看了？”

　　其实孟洲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但想要参加艺考也列入了考虑范围，就显得理直气壮了起来。

　　孟洲思索片刻，开口想说点什么：“老师，我……”

　　还没等孟洲说完，何知意一副惊讶又想笑的表情几乎。孟洲委屈地蹙眉，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没什么，小朋友真是太可爱了，在学校外面就没必要叫老师了。”

　　孟洲咬着下嘴唇，忖量片刻，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哥。

　　看到孟洲一副被占了便宜的小表情何知意简直笑到肚子疼，但是对于这个称呼到算是默许了。

　　何知意笑起来真的太温暖了，对于孟洲总觉得就是太过温暖，所以总让他这种从小缺失了很多感情的人害怕一下靠得太近会被灼伤。

　　孟洲看到何知意没有否认这个称呼又低声叫了一声，哥。

　　“哥，我……”孟洲看着何知意的眼睛，“也想……艺考。”

　　何知意像是猜到了一样，倒也不是很惊讶，对于他来说可能孟洲之前一副有心事的样子只是因为孟洲一个文化生想转艺术感到忧虑。但孟洲是觉得现在还说不出口那句话，所以才大喘气的把本来想说的事情吞了回去。

　　突然何知意握在手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他小声说了一句失陪，转头走到走廊尽头接了那个电话。

　　何知意打电话的声音放得很轻，孟洲只能在原地看着何知意的侧影。

　　待到何知意讲完电话走回来，孟洲才开口问：朋友？

　　何知意一副有点苦恼的样子，回复说：前女友，大概是想找他复合。何知意的手机屏幕没有锁，界面还是和人的聊天记录，不难看出对方应该就是何知意口中的前女友。

　　鬼迷心窍一般的孟洲把何知意的手机从对方手里夺过来。

　　给对方的快速的发了一句：不要。

　　对方显然是也被这边反常的回应给惊到，回复了一个问号。全程何知意都还没来得及反应。

　　何知意赶紧把手机抢回来，看到了孟洲回复的消息。那应该是孟洲第一次看到慌乱这样一个表情出现在何知意脸上，虽然只是一瞬的事。

　　对方的电话又一次打过来了，何知意这次都没有和孟洲说失陪的心情。

　　孟洲似乎是看到何知意脸上那种从未见到过的表情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做了多幼稚的事情。他当时只是天真的以为这样就能让何知意不去和前任复合，没有想过何知意是不是想和好。

　　现在孟洲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逃。

　　当然他也这么做了。

　　他快步走出画室的楼层一股脑扎进雨里，没有撑伞，甚至没有用手遮挡。只是知道自己该逃离了何知意那里，疯了一样的一只跑着，任凭雨水浸湿了衣服。耳边只有泠泠雨水和快速奔走时加重的呼吸声。

　　当孟洲回到家门口的时候，他已经从头到脚都湿透了。

　　从衣角发丝上坠落下来的水滴答滴答打在孟洲家玄关的地砖地板上。

　　孟洲此时不得不去冲个热水澡了，他直接走到了浴室打开了花洒放水，这时他才想起自己的手机放在口袋里慌忙摸出来，不幸中的万幸虽然可能稍微进了点水，还能用。

　　而突然微信的语音铃声响起，孟洲只来得及看到是何知意的来电，没来得及接通。

　　下一秒手机就掉进了浴缸里，牺牲了。

　　这可怜的手机几天前才经历了被摔碎手机膜，刚还被雨水沾湿，而现在安静的躺在浴缸底部彻底熄屏英年早逝。而他的主人孟洲担心的只是没接到何知意的电话，都没时间为手机同志默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