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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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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其乐走了之后没多久安言也离开了医务室,他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火车站。
他买了一张去邻城的车票,其实他根本不知道去那里做什么,只是本能地想要逃离这个地方,逃离这个冷冰冰的牢笼。
应该没有人会在意他的离开。
或许顾辛哲会,他还有一个采访没有完成,如果开了天窗,说不定报道的标题要改成落跑未婚妻了吧。
安言苦中作乐,可他转念一想,又觉得对于顾辛哲这样的人来说,一个采访不算什么,他应该能够很完美的解决掉。
抛除这个小小的,算不上是后顾之忧的隐患,安言的心却都放在了窗外的风景上。
他买的车次是傍晚,火车驶过大片大片的原野,放眼是一片绿意,而后又看见一片花田,蔓延到天际,跟烈火一样的夕阳余晖交融。
还挺好笑的,其实这是他第二次离开主城,季长风一直很忙,没时间带他出去旅行,唯一一次旅行还是跟陈与之韩其乐一起。
不能想,本来已经快要把自己催眠了,一想到这个就会把所有的痛连骨带皮地再撕扯一遍。
火车很快到达了邻城,安言下了车,看着车站涌动的人流不知该去哪儿,他随意订了一间酒店,然后想找个地方吃饭。
他没想到第一个给他打电话的人会是顾辛哲,安言坐在一家当地的小餐馆里,他点的面还没上来,就接到了顾辛哲的电话。
他的心情不可谓不复杂,之前他视顾辛哲为敌人,认为他破坏了自己的绮丽人生,但现在发现那一团污糟是早就有的,跟顾辛哲无关,即使他仍然对他跟顾辛哲的婚约绝望和厌弃,但眼下却对顾辛哲,有些迷惘起来。
顾辛哲依旧是那个冷冷的,淡淡的语调,“你在哪儿?”
安言想了想,小声回答,“就,到处溜达。”
“是这样,我的母亲想见你,”顾辛哲难得斟酌了一下措辞,他听到安言的声音,那个悲伤落寞的身影就挥之不去,他清了清嗓子,低声说道,“明天晚上有时间吗?”
安言正犹豫着不知道怎么回答,热情的老板娘就端着面来到了他面前,大声地跟安言说放了一点辣椒,要他吃的时候注意别呛到。
声音钻到了话筒里,带有浓郁的口音。
顾辛哲皱了眉,“你不在主城?”
真聪明,不愧是最优秀的alpha呢,安言有些气馁地想。
“你是,因为不想跟我订婚所以离开的吗?”
顾辛哲的语气听上去不太确定,安言低头用筷子搅了搅面,小声地说,“不是,我只是心情不好,跟你没关系。”
虽然安言这么说了,但是顾辛哲总觉得他的心情不好跟自己或多或少,是有些联系的。
于是鬼使神差地,说出了下面的话。
“如果你想倾诉的话,我想,我可以当你的听众。”
安言想了想,突然问他,“顾先生,如果我们结婚了之后,或者说如果明天,你就遇到了自己喜欢的人,你会怎么做呢?”
顾辛哲没有想到安言会突然问这个,而这个问题显然是他完全没有考虑过的,一下子失言了。
安言早就预料到他会是这样的反映,也说不上自己的心情如何,只是近乎无声地叹了口气,“顾先生,虽然我可能在你看来没有什么立场,但如果遇到了,请你一定要告诉我,被人瞒在鼓里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受。”
安言的声音带着点孩童的稚嫩,抛出的问题却让顾辛哲微微一怔。
他没有欺骗安言,他在之前的人生中并没有喜欢过什么人,对于情感的需求小到几乎没有,他笃定自己的人生是一条笔直向前的直线,而情感在他看来只是些干扰项,工作事业占据了他的所有,他自己,包括他身边的人都没有对他这样的做法有任何疑义,只有安言,这个看起来并不出色的beta,数次的把这个他视为人生大道上微不足道的分岔路似的问题披露在他面前,好像突然为他设置了一个擂台,将理智跟情感放在两边。
顾辛哲不服输地说,“我不会喜欢上谁的,我可以控制自己的感情。”
“……你是机器人吗?”
顾辛哲不明白他如何得出的这个结论,只是重复了一遍,“我可以控制自己的感情。”
在之前二十五年的人生中也一直是这么做的。
安言被他的逻辑思维打败了,刚想挂电话,就听见顾辛哲说,“所以安言,虽然我并不是你期待的配偶,但我有自信,我一定不会欺瞒你。”
安言鼻子酸了一下,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可以清醒一点。
这个人真的是,明明就是为了利益结婚,突然来这么一句,搞的他突然有些感动。
“好啦,不跟你说了,我要吃饭了。”
“等等,”顾辛哲的语气又恢复了公事公办,“我想跟你确定一下你明天是否回来,如果回来的话我会安排人去车站接你。”
“可是我还不确定……”
“邻城的火车到主城大约需要两个小时,所以请在明天下午三点之前给我明确的答复,我好决定是否取消跟母亲的约定。”
“好。”
顾辛哲挂掉电话,对上老神在在地躺在沙发上的黎世逸的眼神,黎世逸对着他吹了个口哨,然后挤眉弄眼道,“这些事情还要劳烦你亲自去说?让你的秘书去跟他联系不就行了?”
顾辛哲不赞同的看着他,“这是起码的礼数。”
“你还知道礼数?真是见鬼了,”黎世逸捧着肚子笑道,“你还记不记得你大学的时候是怎么拒绝那些追求者的?你的没礼貌可是恶名在外,多少小o闻风丧胆,你居然说礼数!”
“因为安言不一样。”
从法律层面上来讲,安言是将要成为他妻子的人。
黎世逸坐直了身子,“这倒是实话,我是看出来不一样了,从你的态度上。”
顾辛哲斜睨了他一眼,“不要阴阳怪气。”
“包办婚姻真好啊!我也想要包办婚姻!不想辛苦地谈恋爱,”黎世逸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如果我也能从天而降一个小安言就好了!”
顾辛哲椅子转过去背对着黎世逸,“滚。”
而另一面,安言刚入住了酒店没多久,季长风就找到了他。
安言坐在床上,低着头,等待季长风的训斥。
季长风看着安言,叹了口气,“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关心我吗?哥哥?”
“你觉得我不关心你的话会一接到学校的电话就开车来找你吗?”季长风满脸的疲倦,“安言,你能不能成熟一点,懂事一点,不要再给我添麻烦?”
安言抬头看他,疑惑地问道,“学校给你打的电话?不是顾辛哲告诉你我在这?”
“顾辛哲?他没有联系我,你觉得你无故旷课老师会不找你?我查了你的消费记录才知道你在这,安言,你已经十七岁了,还玩离家出走这一套?”
安言听得出来季长风的埋怨和不满,他非常伤心。他跟季长风在一起的时候永远是唯唯诺诺地讨好他,他的哥哥优秀又耀眼,还收留了当时没人要的自己,他没有办法在他面前直起腰说话,所以他不会忤逆他的话,但今天,安言好像做不到。
“我没有离家出走,我只是失恋了,出来逛逛。”
季长风并不意外,他知道安言跟陈与之的事情,在一起的那天安言按捺不住喜悦,很开心地把所有都告诉了他,那时候季长风就不看好他俩,果然,结局如此。
季长风并没有安慰他,而是皱着眉说道,“我早说过,离他们远一点,当付出远远超过回报时,就应该及时止损。”
“难道感情是东西吗?可以放在天秤上称一称,来比较哪个重,哪个轻?硬要这样说,我对哥哥你也付出了很多,但你也没有给我同等的回报,是不是也要及时止损?”
没有想到安言敢顶撞自己,季长风怒意更甚,本来就是安言突然跑了出来,才让他工作都没做完就开车到这么远的地方来,而他居然还这么跟自己说话,他冷眼看安言,“你这话什么意思?”
安言的眼泪不断流出来,他想起小的时候季长风带着同学回家里,从来不会介绍自己是他的弟弟,也从来不愿意让他跟在身后,像寻常的兄弟一样一起玩耍,有那么一次他不知好歹地跟在季长风和他的朋友的身后,想要跟他们一起去打篮球,却被他呵斥别跟着自己,回家去。
好想去抱抱那个扒着手指头,撅着嘴看哥哥跟朋友们在一起笑的很灿烂的小男孩。
“我不是你的弟弟吗?为什么你就不能对我有一丝同情呢?”
他已经不奢求爱了,为什么连同情都没有呢?
如果他也有弟弟,他会给他买漂亮的衣服和玩具,教他打篮球游泳,当他哭着摔倒的时候会把他抱起来安慰,春天的时候一起放风筝,冬天的时候一起堆雪人。
如果他也有弟弟,他一定会特别疼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