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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 3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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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夜风凉森森的,打在人身上一个激灵,自从颜守月道出李小福燕王世子的身份后,李煦和小福之间一直有意无意的回避这个话题,今天接着李仁的话,李煦打算和小福把这其中的事说个清楚。
“所以,你的身份真的是燕王世子?”李煦询问小福。
小福点点头,又摇摇头:“皇爷爷以前封我为齐王世子,我父王原本的封底在鲁地,父王也不承认我是他的世子。”
李小福道出他的疑惑,“我自出生以来,六识闭塞,九窍不通,在这世间懵懵懂懂,我父王是当朝皇后的嫡次子,于皇位也有一争之力,他道因我之故,被挤出皇位争夺之列。“
话及此处,李小福的小脸上露出一抹讽刺:”皇爷爷怜惜我,在我四岁那年着身边的大太监李立与余澜师太为我打通经络,点开灵窍,我才渐渐的感知到身边的一切,我自开灵窍起,学诗书,练武艺,只一年时间便抵得过其他皇孙几年苦读,皇家的小孩自小千伶百俐,那时我年纪幼小,又刚刚开蒙,吃过几次亏以后,为了省去麻烦,人前便不再说话,久而久之,便流出传言,说我是个哑巴。”
这时李小福面露不解:“我开蒙前父亲因我懵懂,不喜欢我,我开蒙后,因为学业一日千里,他又不喜欢我,你们大人真是太奇怪了。”
李煦回忆起自己幼年的经历,心有同感,应和道:“真是太奇怪了。”
李小福有点委屈:“去年秋天,我被大皇伯的幼子,也就是我五堂哥推进皇宫的荷花池,被人救起之后,便一句话也不肯讲了,父王以为我回到了四岁以前的样子,着急了一阵子,不知从大皇伯那里得到了什么,之后就丢开我不管了。”
李小福越说情绪越低落,李煦抱着他,摸他头顶安抚他。
“我走马帮至金陵的时候,听说王妃是武林中沈崇山的后代,父亲也是镇守西北的大将军,她也没能保护你?”
李小福面露难色:“我娘她每天都哭,天热了也哭,天冷了也哭,开花也哭,结果子也哭,我听话也哭,淘气也哭,父王来了就倒在父王的怀里哭,父王去侧妃那里,就倒在榻上哭,她总是哭,我便去找舅舅玩儿,可是舅舅要给父王干活儿,不总在王府。”
他疑惑的问李煦,“女人都是这样爱哭么,可是我见厨房的马婶子不总哭,隔壁爱骂街的大嫂子只会打的她男人偷偷哭,郑先生做豆腐的母亲不爱说话也不哭。”
呃,李煦与小福解释:“北地天气干燥,总是哭的话,脸会皴裂,所以这边的女人不总哭。”
李小福哦了一声,瞧李煦一本正经的样子不像是在忽悠他,继续道:“我在家里呆的没意思,奴仆们总是偷偷掐我,母亲不来的时候,总会吃冷饭,晚上也会有人偷偷打开窗户,对着我吹冷风,后来府里的颜侧妃偷偷的把我卖掉,那时候,父王已经在琢磨换封地,只是苦于没有借口,我就跟颜侧妃的人走了。”
他小小的叹了口气:“没想到,这么难逃出来。”
李煦被他忧愁的小表情可爱到,忍不住捏了捏他肉肉的小耳朵:“人家是专业人贩子,你要是真被卖到金国可真的难逃一劫了。”
又教训他:“你现在还小,谁人要拐你,跟拎个鸡仔一样容易,以后遇事先想想能否保全自身,万不可为达目的鲁莽行事,要知晓三思而后行的道理。”
两人聊了一会儿,李煦问小福是否愿意回到燕王府,小福拒绝了,“以后一定要回去的时候,我再回去,我父王志大才疏,矜骄傲慢,他夺嫡的野心都写在脸上,皇爷爷把他的心思摸得一清二楚,他大抵也是知道自己论出身才能是万万不及三位皇伯伯的,在京城里左支右绌,不能放开手脚,才故意惹怒皇伯伯,降了封地,来到燕州的,若封地在鲁地,皇伯伯是断不会放他出京的。”
李煦倒是没想到,小福五六岁大的,竟然也有自己的政治见地。
李小福继而道:“皇家成天整日的竟是这些鸡零狗碎的破事儿,我们书里学的是礼义廉耻,他们整天做的是鸡鸣狗盗的事儿,一个个的都以为我是个傻子,在我面前大放厥词,若这世上真的有李赟爷爷那种长生不老的功法,我定去寻来给皇爷爷,让皇爷爷长长久久的做皇帝。”
李煦笑赞:“未想到你竟有如此孝心。”
小福马上表态:“若我有朝一日寻来,也给煦哥练练,小福也孝顺煦哥。”
颜守月从厨房端出蒸笼,“大少爷小少爷,你们倒是好命,就等着吃,快去取碗筷,今晚吃菜蟒。”
李煦与小福对笑,齐齐耍赖,“那就辛苦小爹,颜爷爷了,我去洗手,我去摆桌。”
颜守月哀叹一声,“一个勤快人,养活三代懒虫子。”
半夜,一个炸雷响起,外面哗啦啦下起了大雨,小福自谢扬走后,便独自住在西屋,小小的孩子被炸雷惊醒,抱着小被子,穿过堂屋,去李煦的房间。
李煦睡得迷迷糊糊的,见是小福,一把将人捞进被窝里,小福美滋滋的搂住李煦,不一会儿,疑惑问他:“煦哥,你怎么这么热。”
小手摸李煦的额头,他虽年纪小,但几乎是从小是吃药,知道发热是不好的事情,急的就想跳下炕去找颜守月。
李煦搂住他,安抚的摸了摸他的头顶:“没事的,只是有一点点发烧,明早醒了就好了,不要去打扰你颜爷爷。”
小福不肯,挣扎着要下去,李煦烧的身子软,险些让他挣脱了,挣扎间,听见窗框被敲响吗,传来颜守月的声音,“别下地了,我这就进屋。”
不一会儿,听见开门的声音,颜守月在堂屋里呆了一会儿,身上暖过来才进卧室,一进门就看见李煦烧的一张脸通红。
他赶忙先将小福捂进被子里,“一个风寒的就够了,你可别风寒了。”
小福人小力微,露出个脑袋眼巴巴的看着李煦。
颜守月将李煦搂在怀里,掌心抵在大椎、风门、肺俞,炽热的内力吐出,李煦难耐的哼了一声,额头上冒出汗珠来。
隔了好一会儿,颜守月撤下内力,探了探李煦的额头,温度降了下来,李煦懒懒的躺在颜守月的怀里,有气无力的开玩笑:“这也算我感冒好的最快的一次了。”
颜守月气到:“知道自己感冒了,还敢瞒我,幸亏你爹我耳聪目明,不然烧到明天早晨么?!”
李煦告饶:“天下第一耳聪目明第一好的爹饶了你病中的可怜的儿子吧,你的儿子现在头大如斗,只想要爹爹温暖的怀抱。”
颜守月点点他的额头:“下次再敢拿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儿,停了你的副卡。”
李煦的大脑袋拱进颜守月的怀里,他天下第一嘴硬心软的爹,怎么会舍得停掉儿子的零花钱呢。
李小福见李煦好了,安心的沉沉睡去。
颜守月搂着李煦,直到后半夜,两人听着外面稀里哗啦的大雨声,心里格外的安宁,两人渐渐有了点睡意,但完全睡不着。
“阿煦,想什么呢?”颜守月温声问李煦。
李煦大脑像宕机了一样,反映了一会儿迷糊道:“想起我小时候的事儿了,脑袋力乱糟糟的。”
“嗯?”颜守月也不太知道李煦小时候的事儿,有点好奇。
李煦跟着自己的思绪慢慢讲起:“小福和我太像了,我小的时候也和小福一样六识闭塞,九窍不通,我醒来的第一眼见到的就是李赟,我不知道他是我的亲生父亲,还是和这个世界上的自在仙一样,是他随手捡回家养的小孩。”
颜守月不赞同:“你和他长的那么像,不会的 ,你们一定是亲父子。”
李煦笑了一声:“也许是吧,不过这都不重要了,我找不到他,我感觉不到他,以前无论他发疯跑到哪里,我都能感觉到他,但是现在,我完全感觉不到他在哪里了。”
我是不是真的失去他了,李煦如是想,心底像漏了个洞,空空荡荡的。
“我的运气也不如上辈子了,脑子也不如以前好用,我以前看东西两遍就能分毫不差的记在脑子里,现在却要记上五六遍了。”
颜守月:“那你可穿越亏了。”
“是啊,亏了。”
“你找到李赟后,帮我打他两拳,找补回来。”
“你自己去打,我可舍不得打他。”
“那不行,当儿子的不能打爹。”
过了一会儿,李煦哼哧哧的笑出声:“你今天听到没,小福说他爹,志大才疏,矜骄傲慢。”
“也只有一点点,心眼儿还是挺多的。”
“那他比起前三个真的没有胜算么?”
“也不是完全没有,前三个斗的死去活来,哪天都死光了,就轮到他了。”
“小爹,你可真刻薄。”
“小爹是个实在人。”
“不要影响到燕州城就好。”
颜守月听着外面的雨声,心里冒出一句诗来:山雨欲来风满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