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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初识(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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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再说一遍,傅琴心。”一个大约十二、三岁的少女横眉竖目的瞪着对面几个女童中的一个。这个少女身上脸上尽是泥圬,但眉眼之间隐约看得出来相貌极好。
她对面站着几个七至十岁左右的女童,被她瞪着的女童冷笑:“说就说,谁怕,你娘不知羞,明明已许了人家还敢嫁给别人,不是不要脸是什么?哼,我娘说得对,她倒是有一身勾引人的本事,可惜自己女儿是个草包……”
闻玉珰越听越怒,她一把拉起傅琴心的前襟就想开揍,傅琴心一声尖叫,还没触到她,闻玉珰的手就被身后一只修长的手握住。
谁多管闲事?闻玉珰有些着恼,一转头望进一双清如止水的眼眸。那双手的主人一身白衣,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傅琴心和那几个女童乘机溜了。
她还没有发作,那少年先自对她微笑:“怎么象个泥人似的。”
边说边动手为她抹去脸上的泥。
闻玉珰愣愣的任他为自己抹泥,到口的脏话就这么噎在了喉边。这个人好温柔,除了闻府的人很少有人这样对她。那个笑容就象烙印毫不犹豫的嵌入了她的记忆深处。
他仔细的边抹边道:“别和她们计较,她们不过是妒嫉你,你若动了手,等若把把柄送到她们手里,到时就更坐实了闻夫人教女无道的事实。”
闻玉珰听到这里,奇怪道:“妒嫉我?我有什么可妒嫉?”
那少年微笑的收了手,闻玉珰见他袖子上一片泥污,呀了一声:“我把你的衣袖子弄脏了。”觉得有些内疚。
“没关系,这么晚了你还不回闻府么?”那少年问。
“你认得我?”闻玉珰这才想起他开始所说,“你又是谁?”
“大少爷,怎么跑这儿来了,”远处跑来一个人,气喘吁吁对那少年道,“让奴才好找。”
那少年没有答理他,只细细嘱咐闻玉珰道:“快回去吧,别让闻夫人担心。”
还是一样的笑容转过来对着那个接他的人点点头,转身离开。
不知为什么,同样的笑容,闻玉珰却觉得和刚刚对她的有些不同,可是那里不同她又说不上来。
后来她才知道,他是龙鲛国十三岁即名闻天下的温玉公子苏夷歌。
那个女孩长大了,她眉目之间隐然有闻夫人的影子,只是闻夫人含而不露不及她这般鲜亮耀目……不知,这对她是好还是不好?苏夷歌拐过街角时向后瞥了瞥还站在那里的身影。
“大少爷,你喜欢象闻家小姐那般的姑娘?” 他身边的仆役苏方机灵的问。
苏方在苏夷歌身边呆了近十年,可是老实说,就是他也猜不透他家大少爷的心思。看上去他家大少爷对所有人都和和气气的,连仆人都不会训斥一声,可是这样的大少爷让他害怕,从心底里的怕。
上次丫头苏美哭着来求大少爷救命,大少爷硬让他挡了,结果苏美被大夫人活活打死。其他人直到现在还以为那次是因为大少爷不在苏府,所以无能为力。
大少爷其实是个很无情的人,只是没人看得出来。
苏夷歌若有似无的扫了他一眼,苏方一凛,忙道:“大少爷,大夫人说大少爷年纪也不小了,该娶亲了,所以着人来问我,大少爷喜欢什么样的女子?若是闻家小姐那可好办,闻夫人不正是大夫人的表姐么!”
“你该不只听到这些吧?”苏夷歌神情仍然是淡淡的。
“嗯,听说大夫人从娘家选了好些与大少爷年纪相当的姑娘,庚帖都拿到了苏府,只不过没有闻家小姐的。”苏方不敢隐瞒。
看情形她打主意打到自己头上来了,苏夷歌随手摘下一片叶子,将那叶子一捻,觉得自己有些烦躁,他心下有些吃惊,自那事后,自己很难再有这种不被自己掌握的情绪了。
自那事后……
七年前,城北的那间小屋一夜之间化为灰烬,因为死的是苏文以前被休弃的妻子,当时颇为人们津津乐道。
得知消息的苏夷歌将自己关在房中三天没有开口说话。就算以前丢尽了苏家的脸,毕竟是生母,府里的仆婢们都做如此想。
自夫人接连产下两女后,苏夷歌的身价又回升了些,不过近日夫人又怀上了。这一次没生下男孩之前,没人敢对苏夷歌太过放肆。要是夫人真的没有生男孩的命,那以后可是苏夷歌当家做主,府中的仆役个个见风使舵,对他的脸色又谄媚了起来。
苏夷歌到底出了房门,只是常常坐着坐着就发起呆来。那天他坐在花园的假山边发呆,被几声斥骂声惊醒,看见那个女人顶着个大肚子来花园里散步,跟在她身边的是她的贴身婢女芬兰,芬兰的衣裙被送汤药来的丫头打翻了汤药弄脏了。
那女人让芬兰去换衣裙,却让那送汤药来的丫头自己掌嘴,她斜眼睨她冷笑道:“当我不知么?你们这些小贱人背地里个个都咒我生不出儿子,现今倒好,我还没生就这样怠慢我……”
苏夷歌皱眉,觉得吵得慌,他转身从假山后绕出了花园。却正好见芬兰对着管家道:“……那丫头倒越发的放肆了,她明明知道这是我最喜欢的裙子,哼,却故意将汤药撒在我裙子上,我的裙子毁了倒不打紧,可夫人的汤药却没了,那可是保胎药,若夫人因此有个什么的……”
苏夷歌眯了眯眼,想起几个月前听到的几句话……那贱人居然改嫁了,还生了个女儿,再怎么说她也做过苏家夫人,撞见我也不知脸红,她不要脸,苏家可还要脸,早就说了是那贱人的做了错事才被休的,可别人还道是我们夫人的不是,为她担了好些罪名,瞧,狐狸尾巴还不是露出来了……
“……好在夫人体恤还将她那件红梅落花裙赏给奴婢,让我去她房里换了再来侍候。”她得意的向管家炫耀夫人对她的宠爱。
“是是是,芬兰姑娘这么慧心难怪夫人喜爱,那丫头我会好好教导,下次再不会有这样的事,谁还敢对夫人怠慢那是找死。”
他们边说边走,苏夷歌见他们走远,拦下一个过路的仆役:“夫人的婢女芬兰说夫人的肚子不太舒服,让老爷去看看。”
那仆役不敢怠慢,忙奔了去。
苏文急匆匆的奔入内屋:“季儿,你……”
“啊——”
芬兰正衣衫半解,未料到有人就这么闯了进来,一声惊呼,待看清是老爷后神情由羞恼转为羞怯。芬兰长得本就有几分姿色,如今身子半露,透出衣内的雪白肌肤,又那样羞涩难抑的模样,不由让苏文看直了眼。
芬兰本是夫人陪嫁进来的,可是夫人却将她看得紧,不让苏文碰她半分。夫人有孕后,为了保胎他最近又不能近身,现在美色当前,他哪还忍得住,上前一把抱住:“芬兰……”
芬兰半推半就,心下是又惊又喜,她早就对这位老爷有意,可夫人那边……这可是老爷硬要的,可不是自己有意的,再说以后有了名分,总比现在这般妾身未明的好,她模糊的想。
苏夷歌听着房内传出阵阵细细呻吟,转身离开。
第二日,苏府传出消息,芬兰勾引老爷被夫人抓奸在床,夫人一时激动之下滑了胎,据说是个成了形的男婴。一个月后,芬兰被卖入青楼,而夫人因为此次伤了元气据说再也不能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