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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兄妹 下 ...

  •   第四十九章 兄妹 下

      这话中含意太过直白,秦若袂也确然是豁下了姑娘家的脸面,无论如何要为心头的疑惑讨一个说法。便连沧珏都为她问住,僵在当场。

      “是我不够好?是沧珏大哥另有新欢?还是有什么顾忌,比如我哥,比如聂重维……”

      “若袂姑娘,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你收了我的锦囊,莫不就是认可了对我也同样有意?”捏着锦囊的指尖有些微发抖,秦若袂这个时候,脑海里隐约意识到了哪里不对。但多年懵懂的情意和那微薄的冀望,让她仍然固执的将锦囊更靠近的递到高大的男人面前。

      月华如练,银色的月光下,锦囊上金线绣的“袂”字精巧细腻。

      天虎军的将军垂眸,注视着那个行书飘逸的“袂”字,深沉的眸光微微闪动。

      他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被他吞了回去。

      秦若袂听见他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然后他说:“如果让你有所误解,我非常抱歉……若袂姑娘,我看你从小长大,于你只有兄妹之情,确无男女之意。”

      四更的梆子声远远从将军府墙外传来,秦若袂如梦初醒,抓着锦囊的指尖冰凉。她喃喃道:“我不信。若只当我是妹妹,当日你收我锦囊,为何是那样一副神情?我又不是瞎子,你的神情,明明看的是意中人……”

      沧珏深吸了一口气。他侧耳听了听,似乎在听什么人房中传来的动静。

      片刻,好像并没听到什么格外的、让人担心的声响,他又将目光调转回来,温和地看着秦若袂。

      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他也抬起手,抓住秦若袂指尖那枚锦囊,从内中翻出一个精巧的小物件,月光下摊在手掌上。

      秦若袂看得分明,那是秦墨少年时雕刻的一对竹兔子之中的一只,是她随手从哥哥房内顺来,为了掩饰自己过于明显的情意而随手塞进锦囊中的。

      那只竹兔子俏皮的歪着脑袋,短小的尾巴生动的卷成一团,点了漆的眸子活灵活现,过了几年依然保管得非常完好。只是看得出经常被人把玩,本就光滑的竹身越发匀润,月光下透着一层隐隐荧光。

      她看着兔子,不明所以。

      沧珏缓声道:“若袂姑娘,沧珏行伍出身,并不识得女儿家送锦囊的心意。当日贸然收下,实为……”他声音又放缓、放低了一些,在这本就静籁的夜里,秦若袂要花很大力气,才能分辨出他接下来说的那几个字:“……实为将军亲手所雕的这枚竹兔。”

      秦若袂瞪着他。

      干巴巴的道:“再说一遍,我没听懂。”

      “……”

      男人素来冷肃的面上浮现一抹无可奈何的苦笑。

      他又垂了眸,轻轻叹了口气。

      他将竹兔子推回锦囊,松开手,退开半步。

      “若袂,我很抱歉,是我迟钝,没能察觉你的心意。”他柔声道,“既是如此,今日这锦囊退回给你,望你早日得觅良人。”

      “因为我哥雕的兔子?”秦若袂问,“你喜欢的不是这个锦囊,是我随手放进去的这个小竹兔子?”

      “你喜欢的、你喜欢的是……”

      她最后两句话完全没过大脑,只是顺着自己的本能、顺着爱人的直觉,非常自然、非常顺畅的就说了出来,直到目光对上沧珏温和却沉静的眼神,时隔多年再次看见那藏在清冷水底的燃烧的火焰,秦若袂才猛然刹住嘴,真切的意识到了她没能说出口的、沧珏亲口承认的事实。

      “这怎么可能?”她道,“你、你——”

      沧珏已经转过了身,男人高挑的身影在回廊幽暗中有一份肃然和冷峻、孤寂与沉默掺杂的气势。他什么都没有说,但他默认了一切。

      秦若袂脑袋发蒙,但她行动仍然快过思绪,紧赶了两步,在沧珏要消失在回廊转角时攥住他,把锦囊又强硬的塞了回去。

      “送出去的礼物,泼出去的水,”她咬着唇道,“就像情意,即便你不要,我也是收不回了。何况这个本就是保你平安的,你拿着吧。”

      秦若袂声音微微发颤,仰着头看她从小仰慕的男人时,眼眸渐渐蒙上一层水雾,顽强的坚持着说完这些话。

      她有些看不太清他的面貌,只知道他愣神半晌,终于在和她僵持了许久后,在她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之前,重新收下了那枚锦囊,和锦囊里那只精巧的、全然懵懂不知的竹兔子。那个兔子背后的人,从始至终不曾知晓今夜发生的一切。

      沧珏最后又道了一次歉,他说,还请不要以此事烦扰将军。他根基方定,没有多余的精力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感情。

      …………

      “但是现在又怎样呢?”秦若袂出神的看着秦墨,眼神遥遥的放在过去那个时空。16岁生辰那夜的一幕幕场景,恍若眼前,又恍若隔世。

      “他至死不曾同你说过他的心思。兄长在今日之前,亦一直以为我同他是错失姻缘,为此扼腕多年;甚至聂重维犯下如此大逆之罪,你第一时刻也只怪罪自己——兄长,你如此尽心尽力爱我,我又怎能恨你?可是沧珏在我心头,这么多年,日日夜夜,我又如何心无芥蒂的爱你?”

      她平静的说着,像是在说与己无关的事情,声音温和,情绪也并无过多起伏。但语气坚定,是拿捏了主意,再不愿蜷缩在兄长羽翼之下的决然。

      “我已同裴相说好,央他为我在京师找一处僻静去处。我会在那里等待陛下对重维、对静楚王府的裁断。兄长,请你不要再为我挂心,若袂既为人母,自当自己担起前路。”

      秦墨怔怔的看着她,他想像从前一样,断然为她决定一切,譬如不让她毫无防备得知父亲噩耗,不让她插手将军府内外事务,不让她为自己婚姻大事操心;他百般周到、细致打点,想大包大揽为妹妹周全所有,只要她能过上平安喜乐的日子。

      但是到头来,他才发现,退让得最多、隐忍得最多、包容得最多的,反而是这个柔弱的、藏于阴影里的女子。

      “……好。”他哑声道,“如果这是你的意愿,为兄尊重你。”

      秦若袂拉住他的手,“还有最后一件事。秦长泽,你已经错过了一个对你那么好、甘愿为你赴死的人。答应我,你睁开眼睛看看身边吧,不要再错过第二个待你情深的人了。”

      ——她像是着意想要提起某个人,但看着秦墨茫然若失的脸,还是把那个人的名字轻轻吞了回去。

      他总有一日会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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