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的环》爱家威

11、失业

　　牧凡第一反应是非常紧张，他担心是有什么其他人闯进家里伤害到程松。

　　结果，却看到原本每天坐在卧室床边的程松，此时正安静乖巧地坐在餐桌前，那个她每天吃饭时候做的位置。

　　看到牧凡之后，程松主动抬起头看他，嘴里说出了清晰的字：“饿。”

　　程松在福利院的时候，为了方便打理，一直被剪成很短的短发，但被牧凡带回来之后，就没有再剪，牧凡还会仔细帮她把头发梳顺，由于被牧凡照顾得很好，程松已经不像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看起来那么瘦削了。柔顺的发丝垂在她脸庞，灯光打在她的脸上，看上去很美，此时她正认真的看着牧凡。

　　牧凡的心漏跳了一拍。

　　他从未有过的，第一次的，觉得程松是一位年轻，且长相标致的女性。曾经，牧凡更多觉得对方是他的责任，是他需要照顾好的人。

　　这时，程松突然站起身，向牧凡走过来。大声说出：“饿！”

　　牧凡惊讶之余，噗嗤一声乐了。

　　他明白为什么家里的灯亮着了，显然是程松现在又恢复了一些，会主动起身走路，因为太饿了，就学着牧凡的样子开灯，坐在桌边。

　　对程松来说，吃饭就等于：灯亮了，坐在桌边，就可以有饭吃了。

　　牧凡赶紧道歉：“对不起阿松，你再稍等一会，我这就去做饭吃。”

　　程松对牧凡的话没反应，就笔直地站在他面前，也不做其他动作。

　　牧凡笑着拉着程松还是有些冰凉的手，牵着她重新坐回桌边。程松乖乖地按照他的牵引坐了下来，不再动弹，也不再看他。

　　牧凡赶紧脱下工作服，去厨房做了简单的炒饭，很快就端出来。

　　程松握着专属勺子，一声不吭地直接大口吃饭。牧凡笑着擦掉她嘴角沾着的米粒。

　　饭后，牧凡安顿好程松，就开始着手收拾家里的东西。他来到这个小城市后，一直很拮据，家里都是最基本的生活用品，东西不多，收拾起来很快。

　　直到看到相框里的照片，牧凡才微微顿了顿，随即摆放进了行李箱。

　　晚上，牧凡照例坐在桌前，画那张倾注了他很多心血的设计图。

　　***

　　第二天，牧凡上班的时候，胖老板在机械维修部那边打电话过来，让人去给他送一份文件。领班的人就随手指了牧凡。

　　牧凡带着文件来到机械维修部，发现胖老板正一脸严肃地跟一个顾客交谈。

　　胖老板一脸为难地说：“哎呀，您也知道，程氏工业很多之前的型号都停产了嘛，您这飞行器需要替换的零件也停产很久了，我们也实在没办法。我们也跟厂商直接联系过了，的确是没有啦。”

　　那个客户是个沉默的中年男人，只是静静的看着胖老板，直到他说完，才开口：“最初你们检查完的结果并不是这样，半个月之后才给我这样的结果。”

　　“实在不好意思，抱歉抱歉，我已经把之前那个技工开除了！他学艺不精，耽误了您的时间。”胖老板点头哈腰，态度好的不得了。

　　中年男人表情平静，说出的话却很有杀伤力：“这个飞行器我必须让它好起来，我们签过协议，否则，法庭见。”男人说完就转身走了，留下胖老板苦哈哈地站在那。

　　“哎呦喂我的祖宗。”胖老板拍了拍脑门，“这位可得罪不起，我这可咋办啊！”说着回过头去骂那些维修技工。

　　在一旁等了一阵子的牧凡趁胖老板骂不动休息的时候，把拿来的文件递了上去。

　　胖老板一看文件，又哎呦哎呦地哀嚎起来。

　　这解除协议的文件对方根本就不会签。

　　胖老板捂着头，冲着技工喊：“你们谁能把这事解决了，我给他多开一个月工资当奖金！”

　　技工你看我我看你，没人应声。要是有办法他们早就做了，哪能等现在啊。站在旁边刚想回去的牧凡停了下来。他不久前被扣了工资，现在又要换租更贵的房子，他很需要钱。

　　牧凡回身，问胖老板：“老板，能麻烦问下缺的是什么型号的零件吗？”

　　“哦？”胖老板直了直身：“你一个洗车的，还懂零件不成？”

　　“我以前学过一点。”牧凡回答。

　　“红应系列G8639型号的零件，你听说过没。”胖老板不大相信地大量着牧凡的表情。但现在别无他法，他也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

　　“那您这有红应系列K901型号的零件吗？”牧凡问道。

　　胖老板看向技工。

　　技工里一个姓陈的师傅赶紧回答：“有的有的，这是红应系列里还在生产的型号。”

　　牧凡点点头，对胖老板说：“老板，我可以把K901稍微改动一下，可以完全替代G8639的功能。但会降低零件的使用寿命，请您跟客户说明。”

　　胖老板一听，还是有点半信半疑，但也找人去把库里有的零件给牧凡带过来。

　　牧凡到工作台前，熟练操作零件加工的机械工具，很快就把零件重新组装完成。

　　陈师傅拿着去飞行器上安装，果然解决了问题。

　　胖老板高兴坏了，握着牧凡的手直摇晃：“哎呀，真是没想到真人不露相啊，小牧你竟然还有这么一手，我早些怎么就没发现呢。”

　　牧凡也不客气，直接问：“老板，那奖金的事……”

　　胖老板笑容僵了一瞬，又继续笑起来，“奖金嘛，好说好说。”

　　胖老板带着牧凡到了间隔音的小会议室。“小牧啊，你有没有兴趣来维修部门这边工作呀，就刚刚那个零件啊，咱们可以多做些，别的地方肯定要有需要用的嘛。”

　　牧凡一听，微微皱了皱眉，“老板，改装零件只可以自用，商用就是盗版侵权。”

　　胖老板笑着说：“哎呀，年轻人不要这么较真嘛，有钱为啥不赚呢你说是不是？”

　　牧凡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抱歉老板，在这方面我有自己的坚持，我做不了这种事。我还想继续我之前的工作。”

　　胖老板见牧凡态度这么坚定，直接把脸拉了下来：“那你就都别做了，你被炒鱿鱼了。”

　　牧凡惊讶地看向胖老板。

　　“别看我，你要不想被辞了，就来维修部这边干，要不就别干。”

　　牧凡深吸了口气，缓缓说道：“那这段时间承蒙关照了。”

　　说完就推门出去了。

　　“哎——这死脑筋。”胖老板看着重新关上的门，气的直跺脚。

　　牧凡走出机械服务中心，外面是阴天，没有太阳光，但也非常闷热，让牧凡觉得有点喘不过气。他靠在墙边深呼吸了好几次，才稍稍觉得呼吸顺畅一点。

　　牧凡回之前的地方拿自己的东西。

　　进了门，就迎面见到宋强。

　　“怎么回事啊？”宋强一脸焦急。

　　“老板让我做的事我做不来，就把我辞了。”牧凡努力维持着声音的平静。

　　“啥事你不做啊，你知不知道在这个小地方，你被这家最大的机械服务中心开除了，别的小店就都不会要你了！”宋强替牧凡急的不行。

　　“宋哥，我知道你都是为我好，可是昧着良心的事我真做不来。”牧凡摇摇头，在更衣室拿出自己的东西。

　　“那你以后怎么办？你家里还有妻子要养着！”宋强说道。

　　“我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牧凡拿着东西要往外走。

　　“你有什么需要一定要来找我啊！”宋强跟在他后面说。

　　“嗯，我会的，多谢你宋哥。”牧凡微笑着说。

　　“别说这么见外的话，当时是你先帮的我！”

　　“嗯，你快去工作吧，别被扣钱了。”牧凡走到大门，“好好工作，你也有闺女要照顾。”说完就彻底推门离开了。

　　宋强站在玻璃门这边，一直看着牧凡离开的背影。

　　这个年轻人总是给他一种距离感，总觉得对方心里放着很多事，明明年纪轻轻的，看起来却非常沉稳老成，甚至在此时这种境遇下，还能在人前这么平静。

　　这样的牧凡让人觉得非常心疼。

　　牧凡拎着东西往回走，天色越来越暗，似乎快要下一场大雨。

　　到家后，牧凡叫了个小三轮车，把家什放上，带着程松小心慢慢地从顶楼走下来，直接去了前一天看的房子。

　　把东西搁下后，牧凡看了看时间，才下午两点多，外面也没有太强的阳光，他决定带程松去外面走走。之前他每天忙着上班，都没有时间多陪陪程松，说不好更多的陪伴会让程松恢复得更好一点，医生虽然说没有可能恢复成正常人的水平，但也能让生活自理能力提高一些。

　　牧凡牵着程松的手，带她去附近的一个小公园逛一逛。天气很热，程松的手却还有点凉。

　　“阿松，我今天把工作弄丢了。”牧凡一边牵着程松散步，一边跟她说话，“都是我太轴了，我也知道……”

　　牧凡叹了口气，看了看周围的树，夏天公园里的树都很茂密，绿的颜色很深。

　　“在那方面，我真的有底线的。我也知道自己很不现实，可我也不想昧着良心活着，怪没意思的。”

　　牧凡自然得不到程松的任何回应，程松只是目光呆滞的看着前方，眼神很空。

　　但牧凡觉得能够有人安静地听他把话说出来，已经很满足了。

　　公园里有一群在玩球的孩子，突然一个孩子把球砸到了程松身上，程松一点反应也没有，还呆呆地目视前方。

　　那个孩子得意地跟旁边孩子说：“你们看，那个人就是个傻子。”其他孩子也跟着起哄，“傻子，傻子，哈哈哈——”

　　牧凡很生气，冲那些孩子喊：“你们讲点礼貌！”那些孩子一点也不在意牧凡这个看起来不厉害的“大人”，还在旁边笑闹。

　　程松突然说了声“疼”，就缓慢地抱头蹲下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