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成》千佛不爱笑

1、第一章：遇刺

　　第一章
　　“非青。”
　　“切忌轻信他人。”
　　君非青浑身觉得难受，檀香缠绕，难窥女人真容颜。
　　“母妃……”
　　这是君非青在青云观禁闭的第六年头。他细细数了数，今年十二岁了。醒来看着空空荡荡的道观里什么都没有，突然有一种放下了心的感觉。
　　君非青想去山外看看天下，可老道人说世俗多变，让他不要满盈的期待，要那什么期待，就五成恰好。少年应下，收下剑和古籍，就这么被虞十一接走了。

　　老道人瞧着少年远去的背影，喃喃：“该去太白山下棋了。”

　　——
　　“当今狮戈皇帝君英共六子四女。三皇子骁勇善战，常驻北线抗击异族。二皇子八皇子与大皇子周旋有些年，为的不过是争权夺利罢。四皇子风流倜傥，画得一手好眉，位居‘狮戈必嫁男子’之首。更有痴者硬是在他微服游街时冒着被杀头的风险送上香囊。不过这个皇子居无定所，难料行踪。”
　　“有人称，他少年老陈，在商道大有建树，富甲一方；有人称，他隐姓埋名，做了武林盟主；有人称，他英年早逝，死在了宫外。”
　　嫣语阁里的莺莺燕燕一声惊呼，小声开始聊起来，胭脂水粉的味道染上了好酒也不觉得过分。
　　“阿婉觉得吧……应该是跟美人逍遥四海，逃开那朝堂权谋。”
　　“哪有那么容易，夏夏觉得他是情深错付，最后遁入空门，伴青灯古佛一生了。”
　　“听我说……”
　　娇声互斥，然后又呵呵地笑着。
　　俊俏少年把弄着玉酒杯，接杯身打量自己的容颜。他最爱听这些小姑娘谈及自己，为自个编出一套崭新人生。这里人其实都知道君非青的身份，四皇子近民，没论这尊卑之位。
　　君英说，四皇子的眉眼像虞妃，薄情相。不过虞妃在右边有一颗泪痣，君非青的泪痣还是对称的，大概长大之后会比他母妃多情了一点。
　　这位才情多情兼备的四皇子都快忘了他母妃的模样，虞妃虞画衣倾国倾城，本是青云观的弟子，不涉人间忄青事，却被狮戈皇帝相中，在宫中生二子。不过在宫中呆没六年就自尽了。
　　四皇子性子奇怪，没人知道他在猜什么，他而今看得是玉杯还是自己，小侍女不知，他自己也不知。跟他母妃一样奇怪，当初，皇帝耗费人力物力派人千里迢迢去北漠找个技师，做了玲珑八音塔虞妃都不搭理半眼，护国大将军报近日南线战情时不小心绊倒丞相，跟暗卫首领三人在殿上摔了个跟头虞妃倒是乐呵了半天。

　　君非青摇摇头，大是有些醉了，老是想到往事。
　　悄悄扯近身旁一个侍女。近段时间阿鸢在忙，往常都是她在挽琴陪酒。阿鸢是这嫣语阁的名花，诗词琵琶都精，话不多又刚刚好。君非青喜欢得很。
　　“小姑娘，你说说，今儿我要画什么？”
　　四皇子最会的就是调戏人家小侍女，他明白脸凑近要什么凑到距离，语气要如何轻重，才能让酒气刚刚好的把人家小姑娘的脸蛋熏红。
　　莲儿是嫣语阁新来的小侍女，要不是鸢儿姑娘今儿去陪贺大人了，她才不会来这儿伺候这位爷，荣妈妈说过皇家的人最难伺候，一不小心就容易掉脑袋。
　　莲儿本倒酒手都要抖三颤，这下酒撒了，
　　心也交出去了。
　　“公子画什么都随意……只要公子喜欢就好。”这声娇滴滴的，这身也娇滴滴的。君非青微微眯了眼儿，再开口问了一声。
　　“那画姑娘的……”

　　“君非青给我出来！”
　　未到四皇子把话说完，门便轰得一声被人打开了。
　　“十一舅舅怎么这么大火气。”君非青撒开了手，老实端正坐好了，“来来来，坐下来，咱们慢慢聊。”
　　虞十一气头上，他千辛万苦带来的秘籍和兵书君非青看都没看就拿去送给路边的乞丐，还有那些什么灵丹妙药，君非青一颗都没碰，也一并给出去。
　　“慢慢聊，你还要跟我慢慢聊”虞十一没鸟君非青那派翩翩君子人畜无害的模样，直径把拎起来就走。
　　“皇帝老儿要招你回京城你还想跟我聊”
　　“你命都快没了聊个啥，聊你爹怎么送你进棺材”
　　君非青款步，掰开虞十一的手，打理好自己的衣服，跟身旁盯着自个在脸红的小姑娘们回个笑才对他的十一舅舅开口说话。
　　“怎我那皇帝老爹终于想起他还有个儿子了？”君非青此话说得轻挑，眼里有丝狠厉游过。
　　虞十一也冷笑了声，没应话。

　　四皇子被派（贬）来清远有五年了，虞家怕这位小祖宗出意外，便跟皇帝请旨派了虞十一来好好培养他。虞十一在虞家排十一，真名叫虞画丞，君非青在清远这五年都靠这位舅舅养着，偶尔会见到虞家老爷子专程路过清远，或者虞老七虞老十来教君非青学武。
　　虞十一开口问：“我说你今年才多大了，怎么就会把姑娘了？”
　　“你舅这把年纪还没舅母呢……”这声嘀咕挺小的。
　　君非青在马车上看街道上来来往往，忍不住笑了出声，“十一舅舅，非清还有三载就弱冠了。”
　　四皇子坐正，严肃认真地道来经验：“首先，你得有与众不同的身份，其次，要有颗不要命的心，再者话不能说满，只能说到五成。”
　　“最后，要有张帅气的脸庞。”
　　虞十一想把这小崽子捶一顿，没法，还是下不去手。幼年丧母，弟弟痴傻，无权无势，在这帝王家能看淡已经是有了不得的心性。
　　“十一舅舅，我就别想了有舅母了。”
　　好了，是他活该。

　　——
　　“明日启程。”虞十一关上房门离去。
　　君非青躺床上，翻来覆去不知为何怎样都睡不着，是他不太敢睡去，梦来梦去都是虞妃的声音，却没有虞妃的容貌。
　　烛火摇曳，夜风吹纱舞。
　　四皇子爱点檀香，他升手捞捞飘飘起来烟，一挥就散开了，还是毫无睡意。
　　去京城之行最想见自己的，便是那个已经痴傻的弟弟。
　　老五君濯，自幼聪慧得很，也不知为何在十岁那年染了风寒后竟痴傻了。宫中根本查不出什么，皇帝大怒，下令把涟水宫里的下人都处死了。
　　君非青那年刚从青云观里到京城，君濯身后还跟着几个气喘吁吁的侍卫，想必是跑了些路。连君英都敢骂的君濯唯独还叫君非青他哥哥。
　　当时君非青心头一颤，青云观学的定心术都无用了，脑子一热拔剑就冲到了御书房要跟君英讨个说法，为什么这六年一点消息都不告诉他，结果被君英丢出来说“该被派回那清远去冷静冷静。”
　　君非青想都没想自己在宫里带没一天，第二日就要动身回去清远那个破地方。怒极反笑，还恭恭敬敬跟皇帝老儿别了。
　　这次回去得先知道君濯这脑瓜子到底怎么坏的……

　　“保护四皇子！”
　　虞十一这声嘶吼，君非青就从床上跳起，迷糊中下意识摸到了青云剑。
　　他感受到了杀招将至！
　　杀意可以刺穿骨髓的，自小在青云观修行里习得最精湛的要数知微之术，探知过杀意的就只有抢肉吃的乞丐。
　　青云观要清心寡欲来修术，君非青也算半个道士，剑式法术他学了遍，不过这清心学了，寡欲倒是没学。
　　眼下这杀意，让君非青手发颤到拔不出剑。
　　檀香作妖，一卷卷缠在剑上，跟妖魔似的。
　　“非青！！”虞十一撕心裂肺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府邸。君非青回神，心头一凉。
　　夜风带寒，门嘎吱一声被打开了。